齐久安后背发凉,刚想逃回小皇帝的轿子冷静一下,一转身发现小皇帝追出来了。也盯着地上那堆东西。
更糟的是,荀祜的目光缓缓上抬,看见了小皇帝手中的平安佩,上面的莲花配饰分外招摇。
小皇帝在荀祜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齐久安立马侧过身把他挡住,以免刺激荀祜。
然而落在荀祜眼里就是她给小皇帝更好的东西,连看一眼都不让。
急着挡住,是怕他抢吗?
齐久安一个头两个大,先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好在地上不脏,给东西拍拍灰就好了。
她在心里快速地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小皇帝年纪小好忽悠一点。先搞定小皇帝。
齐久安把小皇帝拉回马车。
小皇帝看着她把东西放回佩囊:“朕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人要送?”
小皇帝自己每天三点一线,以为齐久安也跟他一样。
“都是顺水人情罢了。”齐久安拿出刚刚想好的说辞,“你看这些上面都没有缠花,王爷也没有,皇上的才是独一份。”
这是真的。齐久安的手上还有做手工时弄出来的伤口。
虽然很浅,再不展示就要痊愈了。
小皇帝被“独一份”给打动了。
多好听的词。
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
皇帝的服饰是沿袭旧制的。
就连杨太后给的好东西,也是曾经给过怀献太子的。
只有齐久安,一无所有地进宫。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
现在还为了做平安佩受了伤。
他不应该怀疑她。
那日他忙于课业,拒绝了齐久安的邀请。后来别人告诉他,她和荀祜一起去了。还很晚才回来。
其实他很不开心。
但现在想想,荀祜也终于成了他的替代。齐久安没邀到他才退而求其次和荀祜一起。
小皇帝收了猜忌,终于又露出一个十岁小孩收到礼物该有的神态。
齐久安说一会儿回来给他讲故事,她先去应付一下荀祜。
小皇帝大方地让她去了。
齐久安跑到荀祜的马车前,掀开一条缝往里看,才发现他人不在里面。
她刚想问阮总管,却瞥见马车边挂着的鲤鱼灯。
再一看,桌上的书还用镇纸压着,旁边放了书签,是用小雏菊晒干以后做的。
没想到荀祜看着冷,对别人的礼物还都挺上心。
更显得她一送送一沓这种行为很……
齐久安从人类词库里挑出了一个相对合适的词。
渣。
荀祜还没有回来,齐久安去找阮总管,阮总管说王爷去找御医了。
齐久安心下一惊,怀疑荀祜不会心胸狭窄成这样,只是看见几个礼物就气病了吧?
恰巧此时荀祜回来,御医却往小皇帝的马车跑去。
阮总管这才补上下半段:“皇上患了晕动症,王爷特寻御医陪护在侧。”
出门在外以轻便为主,因此即使是皇帝的轿子也不算太宽敞。坐两个人还算合适,再加一个就太挤了。
龙傲天的故事怕是又讲不成。
齐久安没想到荀祜有这份心,对他有所改观。
难道是她缠的莲花起作用了?虽然在小皇帝身上暂且还没见到效果,但荀祜真的被净化了!
像是真的如她所想,荀祜没像以前那样黑脸,而是微笑着问她:“怎么不进去?”
还抬手帮她掀开帘子。
齐久安受宠若惊,顺着他的话进去了。
阮总管也啧啧称奇。
他跟荀祜的时间长,能看出荀祜方才明明是动了气,这会儿对齐尚仪却和颜悦色。
果然是当哥的人,就是不一样!
荀祜的马车几乎与小皇帝的差不多大。
但由于里面放的东西多,所以两个人靠得近。
荀祜不紧不慢地把东西从佩囊里一样一样取出来,摊在桌上。
“你可以开始想说辞了。”
这和她想的开场不太一样。
但是齐久安还是努力端水:“这都是为了还人情。”
“我的也是?”
荀祜还是笑着,但齐久安的危机感比去开光那天还重。
完了。这波是冲她来的。
她先当机立断地否定:“当然不是。”
荀祜没有追问,像在等她自己说。
桌上总共还剩一个平安佩,三只手镯和三个御守挂件。
荀祜用手指一一抚弄过。
齐久安接着辩解:“王爷你看啊,你不仅是第一个收到的,而且你的那份儿和旁的也不一样。你的上面刻的是葫芦,别的都是花啊草啊的,上不了台面。”
荀祜不置可否:“继续。”
还要继续?
可她已经说完了啊。
齐久安绞尽脑汁,又说了点有的没的。实在憋不出来了。
“想不出来了?”荀祜一只手撑着头看她,神色不知何时变得冷然,“阮忠祥,把她丢下去。”
阮总管本来想装没听见,结果荀祜不耐烦道:“你也想和她一起?”
阮总管麻溜地进来,给齐久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齐尚仪,请吧。”
齐久安脑袋还是懵的:“去哪里?”
荀祜轻飘飘道:“那是齐娘子要考虑的事。与我无关。喜欢沧州便留在这里,要往林子里跑,也没人拦你。”
阮总管故意走得很慢,一点点把齐久安“请”出去,可惜荀祜到最后也没有回心转意。
齐久安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下可能真完了。
她被荀祜赶出宫了。
阮总管安慰她:“王爷喜怒无常,说不定过几日便会回心转意。齐娘子暂且待在沧州。莫要灰心。”
她觉得荀祜明天就会把她忘在脑后!
阮总管最后嘱咐了一句:“不过听奴才一句劝,别去找皇上。皇上做不了这个主。”
天杀的荀祜!她的任务啊!
小皇帝现在是信任她,但谁知道他长大后能记几分情?
八成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齐久安就剩五个积分,现在回去只能在主空间等死。
她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管了,撒腿跑回荀祜的马车上,一把掀开帘子跨进去。
“你不能把我送走!”一句话掷地有声。
“为什么?”荀祜不动声色。
齐久安知道按常理来说,她应该说她是他的大夫,只有她能治好他云云。
但她的数据库分析告诉她,荀祜压根不在乎这个。
她扫了一眼车里的内饰,目光落到那一桌子东西上。
都是它们害的。
她指着它们,支支吾吾地说:“我欠你的钱,没还。”
她买这堆东西用的还是荀祜的银子,自己身上没带钱。
不过荀祜怎么可能会在乎这点三瓜两枣?
她还是完了。
没想到荀祜听完以后,让跟上来的阮总管退下,赞许道:“说得很好。”
齐久安一句话落在她耳朵里就四个字——我欠你的。
她的确欠他的。
她知道就好。他会宽宥她。
荀祜向齐久安勾勾手:“过来。”
等齐久安晕晕乎乎地在他身边坐下,他才耐心地问道:“这些准备送给谁?”
齐久安一个个指认。
平安佩最贵,还有一个送给杨太后。
手镯次之,一个给唐弛月,一个给崔翊。何掌事很照顾她,也有一个。
挂件便宜些,一个给玟太嫔。
她虽然和玟太嫔不熟,但很可怜她的遭遇。所以祝她能平平安安。
玟太嫔与和太妃总是一起来宝慈殿。
所以和太妃也得有一个。
最后一个送给膳夫。
荀祜挑眉:“你跟膳夫也很熟?”
“倒也没有。”齐久安欲言又止,“我只是想找个由头,让他别再给我补了。”
荀祜的神色有些僵硬:“什么?”
“他总是做鹌鹑,炖鸽子汤,用松茸烧鸡。”齐久安见荀祜沉默不语,怕荀祜回头把膳夫给炒了,又连忙补一句,“味道还是很好的,我很喜欢……就是有点吃腻了。”
“知道了,我会让他注意的。”
齐久安有些纳闷,这点小事还要荀祜和膳夫亲自知会?但她现在不敢触荀祜霉头,说什么都答应他。
荀祜打量面前的人。
难道他猜错了?她不是狐狸精。
但她又说她喜欢。
可能化成人,口味也变了。
第一次养妖精。荀祜有诸多不懂之处有待摸索。
可只要她乖一些,他不会嫌烦的。
齐久安原以为这关就算过去了,但荀祜还不放过她:“崔翊和唐弛月是谁?”
“我上学时交的朋友。上次在马场,你见过的。”
荀祜似乎是有些印象,但毫不留情道:“他们不是好人。”
齐久安一脸困惑。
荀祜上一秒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下一秒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人崔翊可是帮你把骨头捡回来了。
“你住进天枢殿后,他们没来救你。”
唐弛月提过的。崔翊是你小粉丝。
但这两个都不好说,所以齐久安被迫沉默。
“人人都说天枢殿有去无回,可见不在乎你的安危。”
齐久安拍马屁:“虽然外界对王爷诸般误解,但其实我觉得王爷是个好人呢。”
虽然刚刚要把她丢下去,但她这不又回来了么?
她只是一个人工智能,道德观什么的压根不在乎,对她好就是好人。
荀祜目前也就是对她的任务对象坏了点。
对大臣很凶,对路人也不友善……
齐久安沉默了。
荀祜嗤笑:“我是好人?”
这话在随便哪条街上讲,所有人都会以为齐久安疯了。
马车里本来就不通风,现在还多了一个人。荀祜衣袍松散,还是觉得热。
阮总管贴心地在车上备了冰块。
古代冰块本就稀缺,何况出门在外。荀祜却把冰块敷在身上,手里也握了几块。
眼下冰块化得差不多了,从荀祜的指缝里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荀祜就这样伸出手,在齐久安的脸上轻点了一下:“转过来。”
齐久安被冰得一激灵,头皮发紧,赶紧侧身。
荀祜看着她的眼睛:“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对你好,只是把你当成了我的妹妹。”
妹妹?
齐久安惊魂不定地看向他。
冰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一直滴到她的下巴。
像是哭了。荀祜心想。
当他的妹妹可能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好兄长这时候应该怎么做?
安慰她吗?
他不会安慰人。
所以他只能用半是威胁的口气道:“记住了。以后若是叫错,是会有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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