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久安回到自己的轿子上时,还没回过神来。
他们不是逢场作戏吗?
怎么荀祜当真了?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荀祜,暂时只在私下互称兄妹。
但其实就连这,她也有点接受不了。
她头痛,遂放弃思考睡觉。
回去的路上亦无甚波折,她安排的路线非常合理。
四日后抵达了皇城。
何掌事早就在宫门口张望,请小皇帝和齐久安去宝慈殿。
他们和荀祜分道扬镳。
齐久安把平安佩送给杨太后,又把手镯送给何掌事,说了不少吉祥话。
两个人都高兴坏了,杨太后握着她的手,一直说瘦了瘦了。
齐久安测了一下自己的体重,分毫未变。
倒是小皇帝因为晕车,清减了一些。
半个月后便是校考,齐久安自然不担心自己的成绩,但她担心小皇帝的。
这次出宫半月,也不知道小皇帝悟出什么没有。
就如同现代高考前的家长一样,齐久安又急又怕给孩子压力不敢问。
她原本打算等明日弘文馆下学后,午后偷看小皇帝的进度。
谁知道荀祜通知她不用上学了。
吓得齐久安跑去天枢殿,跟荀祜发誓她是真心爱上学,不是舍不得崔翊唐弛月。荀祜才收回成命。
齐久安松了一口气。反正她相信科学,发誓什么的一点不在乎。
荀祜让她以后不要再发誓了。她也就顺着答应。
齐久安在天枢殿突然想起一个事。
上一个七天,她忘记问荀祜要解药了。
荀祜好像也忘了给。
她现在想起来了也不能再问他。
不然一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性命攸关的事她还能忘,二也是给荀祜点面子。
不然给假毒药这种事,太伤反派尊严了。
齐久安回自己房间休息后,天枢殿却极其罕见地迎来了第二个客人。
杨太后。
天枢殿冷,老人家也畏寒,一进宫门就打了个哆嗦。但她仍然毫不犹豫地往荀祜面前走去。
“王爷与久安也相处了一些时日,对久安的身份可有定论?”
荀祜连手中的朱笔也没放下:“尚无。”
“王爷总不能一直把久安扣在这儿,于女儿家清名无益。”
这回沧州之行除拔除贪官外无事发生,好事者原以为荀祜夺宝之后便会大开杀戒,或者干脆把小皇帝杀了改朝换代。
结果小皇帝还跟着荀祜办出了点政绩。
谣言风向一转,大家突然想起来荀祜会不会是想娶亲了,而齐娘子刚好是个女人。
那他们的关系就很可疑了。
尤其是有人称在青楼看见了荀祜,荀祜躺在一个女子的怀里,蒙眼,玩得还挺花。
说明荀祜可能根本就没有那个方面的障碍。
这个谣言相比前面的谣言就少了一点传奇色彩,所以传播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但到底还是有影响。
荀祜用毛笔沾饱了墨汁,在奏折上写了个批字。
他的字早在少时便颇具大家风范,不过这些年心境变了许多,字也从以前的气韵生动变成如今的狂毫瘦骨。
他随口说了一句:“谣言止于智者。如此荒谬之语,不必在意。”
杨太后看出荀祜心意已决,又不能强行把齐久安带走,又急又气:“久安是个好姑娘。你又早非从前。”
杨太后话说了半截,但意思很明白。
以前的荀祜确实是乘龙快婿,京城中哪个娘子不想嫁给他?但今非昔比,现在的荀祜除了权力一无所有,配不上她的外孙女。
这话说得不好听,阮总管知道荀祜不喜欢提从前,立马转头看向他
然而荀祜脸上一点怒色也没有:“我只把她当妹妹。”
杨太后最后还是拗不过荀祜,被阮总管请走了。
荀祜再下笔,却在奏折上晕出了一团鲜艳的朱色。
翌日。
齐久安照例和小皇帝一起去上学,崔翊把最新谣言告诉她。
齐久安对魏国人民的想象力深感佩服,坚决否认了这种谬论。唐弛月和崔翊自然相信她。
崔翊告诉她们下周是他的十七岁生辰,靖国府会办一场宴会,问她们有没有空来玩。
齐久安一合计,人小皇帝正忙着冲刺呢,她在旁边招人烦。而且突然多出来了一位兄长,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荀祜。干脆地答应了。
唐弛月不在乎校考,但顶不住家里老头子唠叨,正愁没地方跑呢。听到崔翊的话眼神一亮,当即就答应去凑热闹。
小皇帝听到他们的话,低头默背文章。
他也想去。
但是没人邀请他。
即便有人邀请他,他也去不了,他得准备校考。
齐久安看见了,爱莫能助,只能答应小皇帝等他生辰的时候,保管办得风风光光,比京城里那些贵公子加起来都要气派。
这也在尚仪的职责范围之内。
小皇帝下了命令:“届时你要负责督办,不得有误。”
齐久安拍着胸脯说包在她身上。
午后宝慈殿,齐久安偷瞟小皇帝的策论,惊喜地发现他比以前进步了一大截。
上上等有望。
她活下去也有希望了。
虽说她如今被荀祜收作义妹,但讲不定荀祜一看成绩单就六亲不认。
也不枉她路上还抽空跟小皇帝讲明君贤臣小故事。
讲得她口干舌燥,还得跟做贼一样提防荀祜。怕荀祜以为她在给小皇帝上眼药。
小皇帝有疑问她还得假模假样地思考,给小皇帝线索,让他自己思考出来。否则难以解释她一个在弘文馆就学了半个月的人怎么比他还强。
万一小皇帝自尊心受挫摆烂,那更完犊子。
不过出门在外,没什么私密空间,他们随便说两句旁人都能听见。
一来二去,她才女的名头还是传了开来。
说她一览即通,夙具慧根。
且见过齐久安的人无不夸赞其姿容,倾国倾城、仙姿玉貌什么好词都用上了。一开始人们还都不信,说谁谁家娘子也美得很。
但夸齐久安的人多了,三人成虎,齐久安在大魏百姓眼里已经和瑶池仙子没区别了。
才学与容貌两者相加,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说她不愧是皇室中人。
齐久安对这种颇具封建时代特色的夸赞不知如何应对。想跟他们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怕一转头小皇帝要黑化。
流言直观给她带来的结果就是上课经常被太傅点名。
齐久安上回专程跑去问太傅如何进步,如果课上答不上来也很丢脸。
况且太傅还是杨太后的兄弟,转头和杨太后告状就不好了。
齐久安想让杨太后高兴一些,所以规规矩矩答了。
荀祜不吝再添一把火,大张旗鼓地把黄金送到了她的宫门口。消息传出去,大家都知道沧州一行多亏了齐久安博闻强识,擅营造之法,识破贪官奸计。
一步错步步错,齐久安的美名就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几日宫里的太妃来宝慈殿打叶子戏的时候,纷纷和杨太后贺喜,说她有个好孙女。福气还在后头。
杨太后一向端庄持重,讲究笑不露齿,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眉开眼笑,亲自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
不过这太妃里没有玟太嫔。她得知噩耗后整日待在自己宫殿中,以泪洗面,旁人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
杨太后也只能叹口气,让人送了些补品去。
太妃听起来身份尊贵,辈分又高,连皇帝都要称其一声庶母,可实际上无权无势,碰上外人专权,更是连个为其主事的人也没有。
她只能在宫里荫蔽些许,可太妃们宫外的家人,她却是也顾不得了。
倒是先前不声不响的和太妃,收到齐久安的礼物后很高兴,送了她一本小册子。
和太妃虽然不得帝宠,但在宫里人缘却很好,全靠她笔底生花,写得一手好话本。
这在娱乐资源贫瘠的皇宫里是多么伟大的天赋!
齐久安也很好奇这位太妃会写出什么故事,没等到回宫,一进天枢殿就看了起来。
结果一翻开。
她傻了。
古人比她想象得奔放许多。
怎么什么词都往里写啊!
锦帐春深,雨打梨花,依偎檀郎,解带宽衣……
“现在还不到泅水的时候。”荀祜突然在身后出现,把她往后拽。
齐久安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没拿稳书。
她往下一看,才发现她看得入迷,已经走到了池塘边上。
荀祜吩咐阮总管在池塘旁边建一圈栏杆,说恐有落水隐忧。
阮总管在心里蛐蛐,当初建天枢殿的时候,您不是说泉石相映、浑然天成为美,人工斧凿失了韵味吗?
这怎么又变了呢?
齐久安趁两人交谈时,想偷偷拿着书先跑,却被荀祜发现叫住。
他原本以为齐久安只是在温书,然而齐久安的反应却让他生疑。
他一双眼睛本就狭长,现下微微眯起眼睛,更显锋芒:“拿出来。”
齐久安看着荀祜向她伸出的手,尴尬地笑了两声,把刚才从和太妃店里出来抓的瓜子塞荀祜手里:“五香味的,王……兄长尝尝。”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荀祜捧着一手瓜子,沉默了:“去查,她今日去了何处。”
齐久安在被窝里看了一宿话本。
虽然初见着实被惊住,但细看却颇有意趣。并非直接描绘,而是情景交融。
合上书时,抬头一看,才发现东方既白。
得,要上学了。
下学后她就马不停蹄去找了和太妃,跟她讨论剧情。
没想到和太妃愕然,立马去箱子里翻看,随后红晕上腮,像京剧的脸谱似的。
齐久安这才明白,和太妃闹了个大乌龙。她给错了书。
这本书不过是和太妃自娱自乐的产物。她思想比一般女子开放些,却也没有开放到和小辈分享这种读物。
她叮嘱齐久安不要外传,齐久安和她保证,绝不和外人提起,尤其是杨太后。
没了话本,齐久安在宫里的日子又无聊了。
她只能盼着过几日崔翊的生辰宴能好好松快松快。给崔翊的礼物她也准备好了。
然而临出宫一天前,荀祜把她叫过去,让她明日与他一同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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