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交织,柜子里热得不像话。空气都变得沉重而粘稠。
齐久安只能祈祷这位娘子很快就会出去。
这里很荒僻,没什么事应当不会来,难道是迷路了?
她很后悔,其实刚刚只要她不出来就好了。谁见了荀祜都会慌慌张张地逃跑,哪用她多此一举?
门外脚步声。
又有人来了。
荀祜迟迟没有放下手。
在失去视力的情况下,齐久安的耳力却变得出乎意料的灵敏。几乎能听见两人衣料之间的摩擦声。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以荀祜的耳力,方才明明早就能知道有人来。
他早点出去不就好了?
光在那里妹妹妹妹妹.的。
齐久安心头一股无名火。
她拼命眨眼,长而卷曲的睫毛也随之翕动。
荀祜的手心很痒,那两簇睫毛像在他的经络里扎了根。
根茎四处蔓延,痒意慢慢布及全身。
但他还是不放手。
齐久安拿他没办法,只能从他的指缝里往外窥。
是温公子。
怎么回事?这么远的屋子有两个人在这儿迷路了?
殷娘子与温公子好像认识。
太好了,这样他们就能一起出去找……
齐久安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对了不对了。
那两人开始脱衣服了。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阻止他们,这两人已经脱得差不多了。
齐久安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煎熬过。
和荀祜,躲在衣柜里,看人偷.情,这对吗?
那根好不容易挪开的棍子又抵上来了。是她的错觉吗?怎么隔着衣服还有点烫?
她实在忍不下去,把荀祜的手从脸上抓了下来,转身面对他,比口型:“怎么办?”
荀祜无声地和她说:“非礼勿视。”
齐久安生气,现在开始装君子?以前干什么去了?
衣柜太小,一动不动站久了又累,齐久安稍一挪腿,那柜子就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
好在不远处的木床也吱吱呀呀的。那两人正“忙着”,没听见。
齐久安吓了一跳,腿放下去也不是,抬起来也不是,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
眼前陡然天旋地转。
荀祜把她单手提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衣服后摆上。有一层布料垫着,齐久安终于可以慢慢放下腿。
原来她之前踩到差点滑倒的就是这个。
荀祜很高,齐久安站在他后面,踮起脚都看不到柜子外面。
挡得严严实实。
眼前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怕荀祜提她看艳书,装病,出来赴宴,被荀祜抓包,躲在衣柜里。
两个人一起看一场活生生的艳戏。
莫名其妙,荒谬至极。
比一本艳书严重多了。
但好在他们现在是共犯。他没有第一时间跑走,所以一会儿也没有立场来怪她。
也许她还能先发制人。
毕竟他自称是兄长。
兄长在这种不合伦理纲常的情景下总应该背负更多。
不知等了多久。
等到齐久安浑身都湿透了。
中间她站不住,求荀祜给她换个位置,向他保证她不偷看。
荀祜把她发誓竖起的三根手指弯下来,同意了她的请求。
两只手一触即分,但丝丝热意还是停留在了掌心。
齐久安和荀祜说她不偷看当然是假的。
那两人厮磨许久才结束。
温公子抱着殷娘子,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喃喃自语:“瑶娘,瑶娘,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我要娶你的……”
殷娘子粉面含春,不过从齐久安的角度看,却见不到她眼里的温情。
她挣脱温公子的怀抱,在桌子上被脱下来的衣服堆里翻找什么,最后从里面掏出一小包粉末。
她娇滴滴地依靠在温公子的肩膀上。
“温郎,吃了它。”
温公子没有丝毫犹豫就吞了下去,随后与殷娘子交换了一个吻。
殷娘子如同一朵沁了春露的海棠。
温公子痴迷地凝望着她:“瑶娘,这究竟是什么?为何你每回都要我吃?”
殷娘子捂着嘴媚笑,在温公子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温公子的脸也一下子红起来,张口结舌:“瑶娘……你、你不满意吗?要让我吃这种药……”
殷娘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当然满意呀,可是男人哪有能用到老的呢?”
“温郎你且放心,瑶娘不会害你。这都是对身体有益处的。你吃下去,是不是感觉身上热乎乎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温公子一听殷娘子要和他到老,心花怒放:“瑶娘说的是。我每日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成全我,就当可怜可怜我,再来一回吧。”
殷娘子伸出一根玉指,抵住他的额头,不让他继续靠近:“温郎与我说好了的,不能再胡来了。”
两人温情半晌,你替我穿衣,我替你穿衣,又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才分头离去。
齐久安松了一口气,刚要推开柜门出去,却被荀祜单手抓着腰拉回来。她刚要转过头质问,荀祜的食指就顶在她的唇瓣上。
让她噤声。
荀祜的手指没有在唇上停留太久就收了回去。
他不着痕迹地用拇指擦了擦。
试图擦去那股温热。
然而是徒劳。
他肯定不是嫌弃齐久安。在他认她当妹妹的那一刻,就决定好要接纳她。
但方才她抬头看他,眼睛因为燥热而变得湿润,像他在欺负她。
还有他刚才身体的反应……
荀祜很少感到不安,但现在他觉得有什么事在超出他的控制。
他要拨乱反正。
他已经对不起弟弟,不能再对不起妹妹。
几年过去了,他已经能接受自己是一个恶人。
但他接受不了自己是一个畜.生。
光是这样想,就厌恶得反胃。自厌到了恨的地步。
他的妹妹还小,不知道抵在她腰上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她以后长大了,醒悟过来,要割掉这根东西。
他会把刀递到她的手里。
齐久安不知道荀祜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只看见原本要离开的殷娘子去而复返。
她的眉眼间突然变得非常冷漠,仿佛第一次来到这个屋子,见到满目的污秽。
但实际上,温公子离开时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
除了殷娘子在床底下发现的些许粉末。
那是温公子仰头倒在嘴里时不小心洒下的。
她小心地把粉末都归在掌心,埋到门口的花坛里。
这很奇怪。对于一个处于封建时代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与男人偷.情更需要保密?
齐久安等候了片刻,确认这回殷娘子是真的走了,才从衣柜里出来,直奔花坛,找了一个小树杈往下挖。
挖了许久才露出底下的白色粉末。
她刚想用手沾一点,荀祜就从身后拉住她的手:“别碰。”
依旧是一触即分。
齐久安转身,看见荀祜似乎是对那粉末十分厌恶,抵触到连看一眼也不想。她好奇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寒食散。”荀祜答。
怪不得。荀祜吃这玩意儿吃了很久,身子都伤了,所以才能一眼就认出来。
不过保险起见,齐久安还是开系统扫了一下,证明荀祜说得没错。
她这些日子,该食补食补,该开药方开药方,荀祜的身子比以前稳健了许多。
但她一直没敢让荀祜断了这东西。
长期食用,突然断了,不仅需要极强的意志力,短时间内对身体的损伤也极大。
她回忆了片刻:“我没见过你吃这东西。”
齐久安负责给他诊脉治疗,所以知道他服用寒食散也正常。荀祜在这点上没有疑虑。
他罕见地犹豫了:“我不想让你看见。”
不应该让妹妹看到这些。
尽管他妹妹已经十八了。在有些人家都生子了。
他想到这些就更心烦,凶巴巴道:“不要问。”
但这次没吓到齐久安。
她在看他的胸口,因为出了汗,又白,亮晶晶的。像被抛光的白玉。
荀祜注意到她的视线,拢了拢衣衫:“又不听话。”
“我叮嘱你不要乱看。”
齐久安眨眨眼:“兄长是说乱看你还是乱看他们?”
荀祜原本想刻意略过方才那一幕,却不期然被齐久安翻出来,摆到明面上。
他头疼:“都是。”
齐久安没有放过荀祜神情中掠过的不自然,心里弥漫起微不可查的喜悦。
方才荀祜还跟个鬼一样吓她,现在她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露出破绽。
原来荀祜也并非无坚不摧。
她想乘胜追击,靠近荀祜:“兄长,为什么殷娘子骗温公子这是药?你有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悄悄话?”
荀祜狼狈退后,墨发黏在脖颈上,像刚出水的艳鬼。
她大抵是被殷娘子影响了,想法做事都大胆了许多。她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人工智能本就很容易模仿人类的举动。
“不知道。没有。”荀祜一口气回答了她两个问题。答得很简洁,他口渴。
其实方才他没有看。
非礼勿视不是他与齐久安随口说的。
如果条件允许,他应该把耳朵也塞起来。
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这都是孩童时期的必修课。
没道理现在就丢了。
荀祜从屋檐下走出来,到庭院里纳息吐气。
庭院里是树叶和泥土的味道。
比刚刚在衣柜里,全是她头发上的桂花香油味要好。香味从她的肌肤里往外面钻。
他能在水里闭气近一刻钟的时间,但在衣柜里几乎透不过气。
齐久安也没有非要一个答案,她只是存了逗弄的心思。但老虎即使有软肋也不会像猫一样听话。
所以她及时收手:“兄长,你骂我吧。”
荀祜不动声色:“我为什么要骂你?”
她对自己的每一项罪行供认不讳:“我装病,还出宫赴宴。”
“错了。”荀祜找回了游刃有余的姿态,“你错在向兄长撒谎。这是最大的忌讳。”
“我不会拦着你出宫,也不会拦着你交朋友,你也可以装病,但不能撒谎。”
哪怕他为了她的“病”急火攻心,一夜没睡,天一亮就到处找办法,为了她去民间找方士,结果发现那人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混子。
他一脚踹翻了那人的摊子,恶名又多了一分。
这都无所谓。
他甘之如饴。
他不喜欢崔翊。但齐久安似乎很喜欢他。一个人就来了靖国府。
这也可以。
他不是严厉的兄长。
他只是想保护她,让天上一轮明月能皎皎地发光。
齐久安乖巧道:“知道了。我错了。”
荀祜想摸摸她的头,但临碰到时又收回手。
“现在你可以解释,为什么装病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