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还是暗的，凌晨四点，时珩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一条腿落到了沙发下，然后猛然惊醒。
黑暗的环境让他有片刻的迟疑，有些忘了自己睡在哪里，伸手在头上摸了摸，摸到一个温软的身体，还把自己吓了一跳。
然后煤球跳到了他的身上，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小狗，用脑袋蹭了下时珩的脸，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然后时珩才恍然回神，想起自己先前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坐起身，身上的毯子滑落到了腰间，还是睡前穿的那套衣服，但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躺在沙发上入睡。
时母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久，倒也不难受，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发呆想着以前的事，然后还把自己想困了。
记忆里两人同桌吃饭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昨天那一幕还挺温馨，时珩将煤球放在地上，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煤球一溜烟跑进了屋里，跳到了床上。
时珩在床边留了个小椅子，煤球每次就顺着那椅子跳到床上，房间里黑，它没看到床上有个人，直接蹦进了穆舟的腿间。
然后它一路踩着穆舟爬到人的脑袋边，往日里睡到5点多才醒的人，有些昏昏沉沉地把狗捞进怀里，下一秒又猛然睁开眼睛。
他听到了客厅传来的动静。
时珩翻了个身，靠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在后知后觉哪里不对。他睡觉前似乎没有关客厅的灯，怎么此刻灯是灭的？
煤球是不可能关灯的，开关的周围没有可以给煤球垫脚的东西。难道是自己睡觉前关的吗？可时珩不记得自己有干过这事。
沙发上睡觉不太舒服，他有些腰酸背疼，一边想着这事，一边站起身往卧室走，没注意到一个人影忽然消失在了床上，只留下煤球突然叫了两声。
他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被子里有些温热，时珩还没来得及思考，睡意又涌了上来。
睡前刚思考完的事很容易出现在梦中，进入梦乡的时珩感觉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啪嗒”一声，是开关闭合的声音，但他依旧看不到周围的样子。
先前醒来的小插曲被他在梦中抹去，时珩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之后，周围就变得又空又大又黑，什么也摸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手突然被黑暗中伸出来的东西牵住，他吓了一跳，但这只手和他以前梦中的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像，所以时珩并没有挣脱。
对方拉着自己的手，不断地往前走，后来人影开始在自己的身前慢慢显现，脑袋开始向后转，那张脸就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珩觉得自己脚下一空，身体猛然落了下去。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煤球在他的身边不停他推他，见他醒了，又重新坐了回去。时珩捞过手机一看，马上八点。
在煤球脑袋上揉了一下，时珩说：“哟，今天你叫我起床，这么准时呢？”
煤球冲着一旁叫了两声。
时珩睡觉前没定闹钟，如果煤球不叫自己，或许这一觉能睡到日上三竿，这个月的全勤就拿不到了。
一直到出门前，时珩的脑袋都还有些昏沉，虽然中途睡着了，但醒来后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灯是怎么关的。
总不能是自己梦游吧，家里又没有别人。
晚上像是下了点雨，此刻泥土都有些潮湿，空气里浮动着泥土的味道，挺清新的。
突然想起自己前一天打算晚上试试抱着煤球睡觉和不抱煤球睡觉时会不会做梦，结果因为时母这个插曲给打断了。
今天晚上一定要试试，时珩想。
-
当天晚上，在煤球被时珩赶去阳台并且关进笼子里睡觉的时候，小狗大大的眼睛里还充满了不可置信。
明明以前都不管它睡哪的，怎么今天就要把自己关起来？
但时珩觉得自己要控制变量，万一睡着睡着，煤球跑进自己屋子了怎么办？他睡着了，也不知道煤球会不会在自己的身边来。
穆舟格外满意地在一人一狗之间扫视，煤球被关进笼子里了，他不用再坐在沙发上拍着煤球哄睡了。
于是时珩今天晚上又做梦了，他梦到自己身处在一片冰川之上，周围都是皑皑大雪，浑身冻得发抖。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他穿的棉衣中，时珩低头看了一眼，棉衣什么时候变成单薄的睡衣了？
这个发现让他更加扛不住冻，几乎快要蹲下来把自己抱住。
正无助的时候，面前突然有一处燃起了小火堆，火堆里绽放出的火星落在雪地之上，一瞬间就将那里的雪烤下去不少。
看见了希望，时珩站起身就往那跑，却不曾想脚下一滑，就要跌到冰面之上的时候，被人提溜着领子提了起来。
然后那人把他裹在怀里往火堆旁走去，越靠近，越觉得周身暖暖的，像是被厚厚的棉被包裹。
穆舟从床上坐起身，无力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被时珩踢到一旁的被子，还有正抱着手臂在睡梦中发抖的时珩，揉了揉眉心。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三次给时珩捡被子了，刚睡醒就觉得身边人在抖，然后猛然醒过来，拉过被子给时珩盖好。
就这样重复了两遍，他盘腿面对时珩坐着，想了这次绝对不给他捡被子，但是看着时珩那个样子，又有些心疼。
时珩又抖了一下，穆舟撑在他的身上，将被子拉了过来，将时珩严严实实地裹住，然后将边边角角拽进自己的手里，想了一会儿，又把手搭在时珩的背上，将人圈在怀里。
要是时珩再踢开被子，穆舟想，他绝对不给时珩捡被子了。
确实没捡，他一直把人抱在怀里，在察觉到身边人想要挣脱出去的时候，就用那些力，在背上拍两下，时珩就安静了。
两人也一起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穆舟发现时珩睡觉总是不安稳。明明一开始搬来的时候，睡觉还乖乖的，一动不动的，怎么现在这么闹腾？
他现在胆子也大了不少，时珩梦中虽然闹腾，但不会醒过来，不会发现自己身旁躺了个人。以前穆舟还会时不时醒来看一眼，现在已经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时珩睡醒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低头看了一眼，被子正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
昨天晚上做梦了，时珩打开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了下来，他梦到了那个人，虽然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全程都是被人搂在怀里推着走的状态。
第二天晚上，他没有将煤球关进笼子里，而是把煤球抱着，直接放到了床上。
怕晚上煤球睡觉不安分掉下来，他把煤球放到了里面的位置，自己睡在了床边。
没有做梦，就是有点冷。
第三天，再一次被关进笼子里的煤球不满地“汪汪”叫着，像是在控诉为什么自己饥一天饱一天的。
时珩将煤球最喜欢的玩偶塞了进去，煤球果断地抱着玩偶躺进了笼子。
又梦到了那个人，这一次，他们身处在一片江河之上，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到河的尽头。
船只有些古朴，顶上只有一个草搭的小棚，有一个人正坐在外面，背对着时珩，依旧看不到脸。
石横往前走了两步，小船有些摇晃，让他不得不伸开双手保持平衡。然后他走到那人后面，用手扶着那人的肩膀稳住身形，强行把人的脸扳了过来。
是那个人没错。
时珩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这人的身边。
对方似乎对于他醒这么早有些诧异，往棚子里看了一眼，然后道：“休息够了吗？”
“很舒服，现在神清气爽。”时珩看了眼远处的雾气，“我们要去哪？”
身边的人摇了摇头。
后来两人都没说话，时珩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偏头看着身边的人，用眼睛描绘着对方的轮廓。
真好看啊。
对于自己在梦中似乎有一点意识，有一瞬时珩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现实中他真的认识这个人，一定要拿下。
可紧接着他又想，这人似乎不在了。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消散在他的脑海中了，两个人就这样肩抵着肩，不知道船行了多远。
穆舟偏头看了一眼今天晚上睡得格外安静的时珩，他都已经做好，随时给这人盖被子的准备了，没想到时珩今天竟然如此之乖。
不踢被子，也不怎么翻身，像是又恢复到了从前的那种睡眠。
长舒一口气，又似乎有失望一闪而过。在失望什么？失望今天没法把时珩抱在怀里吗？
怀里空空的，穆舟看了一眼时珩，翻了个身凑了过去。
打量的目光还没收回来，身边的人突然转头看向自己，时珩下意识收回目光，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用这样做。
所以他又看了回去，眨巴了两下眼睛。
反倒是身边的人受不住了，把他的头扭了过去：“别看我了。”
时珩转头前看到了对方有些发红的耳根，勾了下唇。
身前的人突然笑了一声，穆舟睁开眼，时珩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呼吸依旧平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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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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