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五年前有人告诉时珩，将来他会和一个鬼一起相处，时珩一定会嗤之以鼻。
什么鬼啊神啊的，他根本不信。
那个时候还有同学一起组织活动，一行人一起去鬼屋，时珩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碰上真正的鬼。
从何善渊家里离开，他没急着回去，尽管内心对这件事接受良好，但冲击并不是没有的，他还需要缓一缓。
站在楼下往楼上看，安静的窗户边，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就算有，自己也看不见。
快到正午的太阳没有那么灼热，暖意包裹全身，时珩伸了个懒腰，一早上的荒诞感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对于时珩来说，最能让他放松下来的，无非就是吃美食。
所以，当时珩拎着大串小串重新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应该当没有见过穆舟？
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看见他，或者说从来没有打算真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当煤球朝着时珩跑来的时候，又一个问题浮现。
穆舟是可以化成实体被他看见的，那煤球是不是也可以？小狗刚进家门的时候，就经常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汪汪”叫，是看到人了，还是闻到味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都不重要，又或者时珩已经知道了答案，弯腰抱起煤球在怀里揉了两下，长长的毛在他的身上蹭。
“该带你去打理了。”时珩将煤球放到地上，打量着。
西高地的毛长得还挺快，又或者是因为煤球太小，时珩找到皮筋将煤球头顶的毛扎了起来，一个小揪揪，看上去有些傻。
时珩笑了一声，在煤球屁股上拍了一下：“去玩吧，过两天带你去修毛。”
吃东西的时候，时珩感到身旁有阵阵的凉意，又想起了一些小细节，比如他的冰箱里明明还剩下的四五个鸡蛋，却突然只变成了两个，就比如那天睡觉起来，莫名其妙空掉的薯片袋。
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还是个贪吃鬼。
自从时珩进家门后，穆舟就一直跟在时珩的身旁，严格遵守着何善渊和自己说的，可以多贴近的话。
按照何善渊的说法，如果情况好的话，他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复活”，对方话里有话，穆舟是总觉得他后半句话没说完整。
比如他想问，五年了，他就算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他的爸爸妈妈知道吗？他又该怎么生存？
但这些话穆舟没有问出口，毕竟何善渊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现在也轮不到他想这些。
但是多贴一贴这一点正好如了穆舟的愿，偏偏食物的香气不断地往鼻子里钻，桌上琳琅满目摆着的东西，分量看着不像时珩一个人能吃得完的。
看来心情还不错，能吃这么多东西。
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已经被抛到了脑后，就算时珩觉得是真的又能怎样，只要他没有搬走，也无从求证，最近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了。
食物的香气馋得煤球不停地在沙发上跳来跳去，时珩在煤球的身上撸了一下：“你现在太小，吃不了这些，以后给你尝尝。”
幽怨的一声，时珩被煤球逗笑，签子上的肉被他用筷子拨了下来，放到了锡纸上，然后时珩眼睛一转：“哎呦，我肚子有点疼，上个厕所。”
客厅只有煤球眼巴巴地望着那一堆食物，时不时凑上去想尝一口，刚走进卫生间的时珩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将煤球塞进了笼子里：“你先待在这里好不好？”
“汪汪！”
不好。
“好的，乖乖待一会，我一会出来给你开小罐头。”
“汪！”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穆舟从门口踱步回来，看着桌上的烤肉起了些心思。
距离上次偷吃已经过去两天了，虽然只是一块小饼干，此刻望着桌上的肉，口水不自觉地分泌。
时珩应该吃不完这么多吧，他就尝一口，一口就满足了。
鲜辣在舌尖绽放，一口下去，原本还没什么饥饿感的胃，突然急剧的渴望食物的摄入。穆舟没忍住又夹了两块，一边提防着时珩突然出来，一边往嘴里塞。
直到他将堆成小山一样的肉消灭掉了一圈，洗手间里才传来声音。穆舟立马隐匿了身形，嘴里还在嚼着没有咽下去的肉。
若是放在以前，时珩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可能就会直接坐下继续开始吃。
毕竟正常人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是不会刻意留意东西之前的摆放的，而时珩不是，他一眼就看到了少了一圈的肉。
屋子里的其他东西都没有变，先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说实在的，时珩后知后觉，有些毛骨悚然。
在原地站了许久，等那种感觉消去，时珩才终于重新坐了回去。
有一个签子被移动了一点位置，是穆舟用过的，时珩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冰凉的签子上多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莫名的，时珩觉得有些好笑。
当天晚上，他将煤球抱进了房间，意有所指道：“今天晚上不要乱跑哦，有坏人会偷偷爬床。”
穆舟靠在门边，闻言愣了。
小狗睡得很快，只过了十几分钟，就已经打起了小呼噜。时珩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眯起眼睛打量着房间。
有人影缓缓出现在床边，煤球被人抱起放在了床脚，紧接着床边凹陷，那人躺了下来。
放在往常格外恐怖的一幕，但此刻时珩心里却没什么波澜，早有预料般放轻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
穆舟终于躺了下来，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睡觉前没关窗户，凉风透了进来，隔着窗帘散发着丝丝冷意，时珩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下，把露在外面的皮肤包裹在被子里。
然后长手一挥搭在穆舟的身上，嘴里嘟囔一声：“煤球，别闹。”手隔着衣服在穆舟的身上摸了两下，因为用力，肌肉硬硬的。
手感不错，时珩压了下嘴角。
穆舟感受着时珩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乱摸，在对方的手要继续往下的时候及时制止下来，一把箍住手腕压回床上，精车熟路地拍着时珩的后背哄睡。
时珩的睫毛轻颤了两下，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有些冰凉，能感受到修长的手指握了个圈，骨结分明。
过了一会，他微微睁开眼睛，穆舟已经闭上了眼睛。两个人面对面，对方的手还在自己的背上拍着，动作起伏越来越慢，像是马上就要睡着。
这是时珩第一次在现实中近距离的观察穆舟的样子，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俊朗的容貌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也和梦里一样。
他们的距离很近，如果不是有呼吸打在自己的额头，时珩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灵体，原来也有呼吸吗？
时珩能感觉到穆舟的身体有些透明，盯着对方身体的某一处仔细看上会发现，可以看到那一处后的东西。
没有完全凝实，但不细看，和活着的人没什么区别。
白天何善渊的话里有话，时珩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但或许和穆舟的“复活”有关。或许是穆舟命不该绝，又或许真的是他们有什么羁绊。
自己难道可以让穆舟“复活”吗？时珩觉得自己没这么大本事，他以前为穆舟的死感到惋惜，但对方要真在自己面前活起来……好像已经活了。
他的视线在穆舟的脸上描绘，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尖又到下巴，他在记忆中寻找对方和以前的区别，没有变化。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一切的接受度好像有些太高了，一个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灵体的形态，他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
但似乎，时珩也没想出来什么令自己难以接受的地方。
灵体而已，自己没受到什么损害，除了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在知道对方是穆舟的那一刻，时珩就已经接受良好了。
要是穆舟以现在这个样子活过来，那对他有印象的人岂不是要吓死。时珩为自己脑海中描绘的画面感到好笑，呼吸加重了一分，见穆舟有要睁眼的趋势，立马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人的听觉很灵敏，时珩感受到穆舟收回了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原先冰凉的手已经有了些温度，此刻骤然消失，时珩不自觉缩了下手指。
他听到穆舟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取下了搭在自己背后的手，翻过身平躺：“晚安。”
时珩差点就要忍不住睁开眼睛。
这声“晚安”是对自己说的吗？穆舟知道自己没有睡着？但身边的人并没有走，没有消失，依旧好好地躺在旁边，呼吸声传进时珩的耳中，平缓又不容忽视。
之前的很多个夜晚，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时珩重新睁开眼睛，看着穆舟的侧脸。就这样躺在一张床上，或许穆舟还因为自己睡觉不踏实被吓到过好几次？
这一晚轮到时珩没有睡好，在黑暗中描绘着穆舟的样子，不仅没有犯困，反而还越来越清醒，一直到外面的天色都有些亮了。
时珩终于有了些睡意，呼吸平稳片刻后，把自己卷成了个球塞进了穆舟怀里。
一夜无梦，穆舟睡得舒服，然后被猛的一下撞得猝不及防，睁开眼睛发现怀里的人睡得正香，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
又来了。
穆舟低头看了一眼，小心地把时珩推离自己的怀中，坐起身又重新把煤球抱了回来，然后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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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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