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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活子

祁熠慢条斯理跟着下车,薄唇微勾,带着点惯常的漫不经心:“走慢点啊,女朋友。”

“……”

她懒得搭理他,却能感觉祁熠亦步亦趋跟着她,像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

江南坊的夜,是复古赛博朋克。

千禧年的盗版CD摊、霓虹灯管拼接的“江南”二字、雕花木窗后头闪着LED蓝光的奶茶店。

石板路两侧,是连绵的仿古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藤蔓爬墙,野花乱开。

加州拥有多元文化融合的夜市和ethnic enclaves。

626夜市的喧腾、小东京的雅致、墨西哥街的热烈、小泰国城的异香。

她一一打卡涉足。

但今夜初抵南州城的江南坊,始觉某种“中国味”,是漂泊十九年、横跨重洋无法复刻的。

不是灯笼,不是旗袍,不是茶艺。

是巷口阿婆用吴语数落孙子的语气,是茶馆内老男人弹三弦时一股子蔫儿坏的劲儿,是空气中混着桂花香、烤臭豆腐味儿,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老地方才有的、时间熬煮出的魂气。

简凝驻足一处手作摊前,刺绣团扇与印着“绝绝子”的亚克力挂件并置。

目光沉落一只丝线编织的回纹手镯上。纹样古朴,回环往复。

摊主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妪,笑容温煦,眼尾叠着岁月的褶皱:“姑娘,这叫缠丝结,编了七七四十九道,戴上了,就有人一辈子缠着你。”

有人一辈子缠着她?

只要不是祁熠,谁爱缠谁缠。

她细加端详,择取一款暗黑色调、一款冷蓝色调的手镯。色泽沉敛,却不失雅致。

为自己佩戴妥帖后,又去捉不知何时将胳膊搭她后颈上的手。

慢慢将手镯套入他的腕间,语气不容置喙:“不许摘。”

末了,轻飘飘补一句:“付钱吧。”

“……”

祁熠盯着冷白腕骨上突兀的一抹黑,面无表情评价一句:“真幼稚。”

被他横展的臂弯圈禁,简凝虽不自在,倒也习惯了他侵占的亲近,反唇相讥:“不挺符合你的吗?”

坊区中央,一座玲珑戏台矗立烟火人间。歇山顶,瓦片青灰,老气横秋盖着。

两人不约而停步,静立台前欣赏。

简凝不谙曲律,却听得专注。锣鼓起,胡琴拉,唱的是悲欢离合。

祁熠偏不让她清净。整个人软塌塌的,毫不避忌将重量倚向她。活像寄生她的肩胛上。

环扣她颈圈的手更是肆无忌惮,没分寸的捏她脸,揉她颊,力道没轻没重,如把玩自己的私有物。

“疼。”

简凝忍无可忍,趁她抬眼剜视的一刹,祁熠旁若无人般俯身而下,薄唇重重压落,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又趁她彻底发火前,装腔作势抽身退离,举手作降,神情谦卑,又一副惯常的认错姿态:“错了,错了。”

一句“错了”他屡屡言及,早已成了彼此间一场心照不宣的戏。

犹如戏台上反复搬演的老调,听者倦怠麻木,说者却字字用力、演得认真。

两人复经一曲悬满纸伞的长廊,伞面绘着淡墨山水,远岫近涧,鳞次栉比。风一吹,整条廊如水波般迭荡。

简凝忽尔止步,偃立一座拱桥上,静默凝睇湖面。

水波倒映着霓虹的流光、綉灯的昏影、全息投影的诗句、一对对依偎的小情侣。

桥阑畔的水景仿古宫灯,不似都市霓虹般刺眼,温温柔柔漫染着览景人的五官:“咱俩拍几张照片,录个视频,好给她们交代。”

字字柔和,句句煞风景。

有人的脸色显而易见黑了几度。冷眼瞧着解锁手机、启开相机的女孩。

高清摄像头瞬间盛满人间烟火。

屏幕上的帅男靓女,一者冷,一者静。

桥下流水潺潺,偶有夜舟弭节而过,搅碎了灯的倒影。

空气中是湿漉漉的青石味,混着不知谁家飘浮的桂花酿。

简凝全然不顾他摆没摆好pose,咔嚓咔嚓一通狂按。

一镜捕捉流年。

桥影如黛,水光如眸,他们依偎于江南坊的眉心。

拱桥上的光影行吟者、风物拾遗人、景色拓荒者,目光不约而同齐汇两人。

视觉系璧人,可谓镜头宠儿。

简凝将照片发他vx,准备录视频时,目光流转间,被桥下一隅烟火摊吸引了眼球。

是售卖五彩糖雪球的摊铺。入秋的三件套之一。

她没见过,更没尝过。

自幼,外祖父母以严苛礼法训诲她,矩矱谨饬。举止言谈须合乎世家圭臬。

闾巷间常见的诱人小食,唯恐碍了她的脾胃,玷污了她与生俱来的矜贵。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衣饰取自顶级织物,由名家量体定制。

及创设个人设计品牌,服饰更是由己手亲理,从绘样、制版至成衣,无不亲躬。

日常三餐注重仪式感。外祖母是地道西方人,味嗜西式,外祖父自然相偕。

简凝自幼习染西餐,牛排的醇厚、鹅肝的丰腴、松露的馥郁,早已成为她味觉记忆的底色。

偶食中餐,仅限顶级中餐厅,品尝精制与传统的佳肴。

回国的短短一周,三餐基本延续西式格调。简父简母深知女儿饮食习惯的根深蒂固,不作强求,任她自适。

简凝无意变更,笃信三月后可重返加州,沉入她习以为常的生活节律。

可桥下五彩的糖雪球却如一抹异色,猝不及防撞入她被规训得井然有序的视野。

突然想尝尝看。

纤细的手指勾了勾身侧人的T恤衫下摆,视线直勾勾盯着糖雪球,话却是冲他说的:“祁熠,我想吃那个。”

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吃,分祁熠一半。

不好吃,全归祁熠。

脚边颀长的影子动了动,有人牵着她拾级而下。

一阵风拂过,缠着水汽的湿润与花草的清香。

摊主是位年轻小姐姐,估摸着学校下了晚课,顺道兼职以补贴日常开销。

“可以免费尝一尝。”

小姐姐递予简凝一茎牙签,目光却不动声色打量两人。

颜值双杀,养眼组合,天生吸睛。

“谢谢。”

简凝莞尔一笑,用牙签插了一枚青提糖雪球。

酸酸甜甜的,口感沙沙绵绵。

“好吃。”

摊位上,五种口味依次铺陈:

油柑的清新、金橘的酸甜、圣女果的浓郁、青提的爽口、山楂的醇厚。

小姐姐细心将每种风味挑拣些许,装入贴着logo的牛皮纸杯递予她:“都尝尝看。”

简凝礼貌接过,用牙签挑了一枚油柑糖雪球,递至祁熠唇畔:“尝尝。”

祁熠不喜甜腻,平时只以薄荷糖压压烟瘾,唇齿间惯是清冷的凉意。

盯着她眼底的碎光,唇角不自觉翕启,含下糖雪球。

不腻不浮,酸中藏甘,甘里透涩。

不眠的城。长明的夜。迷离的黑。挺括有型的纸灯笼下,少年少女静静相望。

外人眼中,俨然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实则,不过是表象的幻术。

他们打心底瞧不上对方。

一者不动声色将对方纳入棋局。

一者暗戳戳磕对方的伪骨CP。

一个布局,一个造梦。

可笑又可悲。

绡影透光。简凝眨眨眼,冲祁熠歪了歪头,示意付款。

“……”

两人虽不多熟,但一个微动作,足以传递整片沉默的海。

咀嚼着糖雪球,祁熠懒洋洋扫码付款。

小姐姐为招揽生意,热情递上一盒字母牌,笑盈盈的:“挑个姓氏首字母吧,寓意‘缘起’,下次再来还有惊喜哦。”

浮泛的仪式,他向来不屑。本欲推辞时,却听见风中飘来一句:“J,谢谢。”

“……”

祁熠指尖一顿,目光微动。

J是她的姓,是他即将落子的坐标。

简凝一一品鉴着糖雪球,哪有心思落他身上。

舒尔间,一只挂着铃铛的三花猫,警惕而专注贴着桥面觅食。

简凝偏怜小生灵。

黄昏、烟雨天、小生灵,是她最爱的三原色。

每每望见猫咪,辄生亲近感。轻手轻脚趋近,生怕惊扰了它。

奈何猫儿极为机警,绒耳一动,倏忽停下咀嚼,琥珀瞳孔骤紧,警觉朝简凝的方向瞥一眼。

只一瞬,它转身轻跃,沿着桥沿青石砖碎步疾溜。

简凝哪还记得为自己挑字母牌的男朋友,不由自主追了上去。

“叮铃叮铃~”

猫猫时而隐入桥墩阴影,时而跃上矮墙回眸一望,引她一步步离了岸。

又引入江南坊的另一隅。

不复前街暗虹浮世,后巷是千禧年居民楼的万家灯火。

巷口处,一家烧烤摊支棱着铁皮棚,炭火炽烈燃烧,几串肉串滋滋作响,油珠滴落,火苗应声窜天,映亮了摊主黝黑的脸庞。

墙角堆着空啤酒箱,墙上贴着泛黄的电影海报,一张周星驰《食神》的剧照边角卷曲,被胶带勉强粘着。

几把塑料凳歪歪斜斜散落路沿,食客三五成群围桌而坐,高举啤酒瓶,谈笑风生。

猫早不见了,只余一缕若有似无的铃音。

简凝无意逗留,被一道喑哑的嗓音截了脚步:“姑娘,吃点啥?”

摊主是位五十上下的男人,一边翻动铁签,一边抬眼看她,眼神没有打量,只有熟稔的温和。

“我……”

简凝张了张嘴巴,一时语塞。她本是追一只猫,却误入一场不属于她的日常。

巷口潮湿的风缠绵吹,吹湿路灯下人的长长影子,循入这座烟火气滚烫的不夜城。

“简凝,看这里。”

遥遥一声唤,风托着清亮入耳。

名字主人怔了怔,迟钝回眄。

是路予安。

上衣一件炭灰色重磅纯棉T恤,下身一条深橄榄绿工装束脚裤,搭配一双米白与深灰拼接的复古运动鞋。

狼尾上压一顶深咖色五片帽。

挺潮流的。

简凝与他关系生疏,无非是社团上下级的交集。

可每逢照面,总不忘敛神轻唤一句:“社长好。”

礼数周全,疏离分明。

偏生路予安是个自来熟,早早瞥见了形单影只的简凝。

女孩颈线优美,肩线笔直,体态端凝,侧姿曼妙。

很难令人忽视。

“自己一个人出来玩的吗,要是不嫌热闹和我们一起啊,你舍友姜萌也在。”

简凝蓦然一怔,脑中闪过帮自己挑字母牌的男朋友。

完蛋。

她把祁熠一人丢糖雪球铺了!!

光想着追猫咪了。

愧意悄悄浮现,却又被另一重顾虑压下。路予安提及姜萌,想必祁可盈一定在场。

她怎会容妹妹知道,她正和祁熠演一场见不得光的“约会”。

指尖绞了绞衣角,轻描淡写撒了个善意的谎:“我独自随便逛逛,正准备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奈何谎话一出口,当场被逮个正着。

憋着火来抓人的祁熠,被她一句谎话差点气出内伤。

耐着性子给她找字母牌,她倒好,一不留神没了影。

又压着火沉着气四处找人,消息不回,电话无声。

他满世界找她,跟找祖宗似的。

好不容易找着人了,小没良心的撒个谎脸不好心不跳的。

反倒将他一路积压的焦躁点燃至顶点,几近气极反笑。

浓郁的孜然与焦香弥漫空。祁熠黑着脸冷着眼,睇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女孩。

准备毫不留情揭破她时,路予安先一秒含笑插言:“熠哥,你不是今晚有事吗?这么快忙完了。”

本来约好一起吃饭的,祁母一通电话将人唤离。众人只道是家事或公务,根本没多想。

视线一转,落回一侧安静的简凝,一脸八卦的热情:“简凝,既然熠哥来了,不如一起?”

又体贴宽慰道:“虽说昨儿他拒了你,也别太介怀。熠哥这人,向来难追。喜欢他的人排着队呢,被拒一次,再正常不过。”

“……”

简凝面色僵了僵。

她约他吃饭,不过为一笔钱款,何时成了痴心错付、飞蛾扑火的戏码?

生硬牵了一枚梨涡,欲婉拒辞谢时,一直沉默的祁熠开了口,冷嘲意味明显:“呵,撒谎的人不配谈喜欢。”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祁熠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与某个没心没肺的小公主擦肩而过。

路予安敏锐感知两人间说不清的对峙感,却道不明紧绷感从何而来。

旁人眼中,不过是一者暗自上心,另一者冷眼旁观的路人关系罢了。

烧烤摊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简凝哪能再推却,只得随路予安一头扎进热气腾腾的市井人间。

他们一群人闹哄哄挤一隅阴仄的角隅,见祁熠的身影慢条斯理映入眼帘,瞳孔一亮,七嘴八舌围上来。

“熠哥这是忙完了?”

“快坐快坐,再不来连签子都给你啃了!”

南州的夜,醉了一城灯火。简凝小心翼翼的,侧身穿行于桌椅与人影间。

她没来过这种地方。

无意识敛着眉,咬着唇。不动声色打量着喧嚣四周。

隔壁桌几个光膀子的大哥正讲着段子,嗓门大得震耳,说着他去年在工地被包工头欠薪,最后靠一箱啤酒和一把烧烤钳子“谈妥”的事儿,说得眉飞色舞,众人哄笑。

老板娘系着一条油乎乎的围裙,手中提着一扎啤酒,边走边吆喝:“五号桌的羊肉串加十串!别催啊,火候不到,焦了可别怪我!”

瞥见拘谨杵着的简凝,路予安连忙招呼众人,地道方言直爽:“都挤挤,给简凝腾个地儿!她随便溜达溜达,碰巧撞上了,哪能不进来凑个热闹?”

不知从哪搬来的塑料椅,硬生生塞入祁熠和自己中间。

虽不解她不过初涉南大,便对祁熠心生好感。但帮美人追他哥们,他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众人知晓路予安方才外出,只道是逢着熟人,却不料是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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