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下起了雨,直到早晨上班时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三两滴。
苗熠给苗梦涵留好了饭,卡着时间赶去上班。
透过店面的玻璃,苗熠看见张姐他们正在吃着早餐,时不时的说说笑笑。还没走到门口,都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等她踏进店里,原本的笑声戛然而止。
张姐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苗熠,那眼神,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其他几个同事也装作没有看见苗熠一般,各自忙碌了起来。
苗熠一时不太适应。
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大家在孤立她。但是她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明明昨天只有张姐一个人针对她,其他同事还是正常的。
一整天里,苗熠没能跟任何一个同事说上一句闲话。中午吃饭,其他同事吆喝着一起下楼,只有她,像是空气一般,被所有同事忽略。
难过吗?
理性上,苗熠明白她没必要难过。都马上要过28岁生日的人了,她曾经受到的挫折更大更多。
况且,本来就才认识的人,顶多相处两个月就不会再有接触。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算一个圈子的人,她并不在意这群人的看法。
可感性上,她还是有点难过,她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明明这半个月,她跟这群同事相处的还算融洽,偶尔同事找她帮忙顶班或者帮忙配合成单,她都答应了。
她自认为自己为人处世做的没有问题,哪怕不能说左右逢源,至少应该是正常水准吧?
可眼下,她被挤出了那个圈子。
就好像在被说,“你这人不行哦,你看看,所有人都不愿意跟你共事,所以你说说,你有多差劲?”
苗熠讨厌这样的自己。
敏感,焦虑,内耗。
这种被所有人无声排斥的感觉,让她瞬间回到了父母刚离世,寄人篱下的那段日子。也是这样的无助,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那熟悉的孤独感和挫败感,像海水一般漫过心脏。
苗熠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她开始努力回想,当初还在上学的时候,她是如何有那么多的朋友的呢?
她想了很久,记忆都模糊了。
她根本想不起来。
片刻后,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群。
苗熠破天荒的,主动在群里喊大家夜晚出来喝酒。
但是,没喊出来。
【哎哟,昨天喊你你不来,我们昨天都约过酒了呀,这连着两天喝,身体那受得了嘛。】
苗熠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好的,下次再约。】
苗熠觉得自己的情绪又要不稳定了。
在爆发之前,她快走几步,钻进了厕所的隔间。
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流泪了。
还好,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给了她足够的**感,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流出眼泪。
过了很久,外边传来保洁的踢踏脚步声,应该是来打扫卫生的。
苗熠吸了吸鼻子,按下抽水马桶,装作刚上完厕所一样,走了出去。
苗熠强迫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毕竟,她现在需要这份工作。
*
临近下班的时候,苗熠接待完一位顾客,整理顾客试过的衣服时,发现少了一件西装外套。
苗熠瞬间清醒,在衣服里翻来覆去的找。
还是没找到。
张姐凑过来,“哟,少衣服啦?”
苗熠紧抿着嘴,没有接话。
张姐笑嘻嘻的,“嗨,多大个事啊,按成本价把衣服补上不就行了。你这马上都销冠了,这点钱肯定是小意思了。”
苗熠看了张姐一眼,对方幸灾乐祸的神情,毫不掩饰。
她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刚刚那位顾客,进店里的时候,根本没人上前去接。按照轮流的顺序,根本轮不到她。在她之前至少有三个同事,可是也就碰巧了,那三个同事那会儿手头突然就忙了起来,都不去接。苗熠犹豫一瞬,这才上前接了这个顾客。
这位顾客,试衣服也很奇怪,他让苗熠拿了很多套,在试衣间试了半小时,最后,却一件也没买。
而且,最奇怪的,这个男人,又戴帽子又戴口罩,除了眼睛,几乎那儿都看不见。
她盯着张姐,道,“那个顾客,你们都知道他有问题?”
张姐笑眯眯的,“你看你这话说的,只要人家进来,那都是潜在的成交顾客,我们咋能知道他会偷衣服呢?”
苗熠脸色有些难看。
像这种惯偷,都是有共性特征的,她这种新人不了解,那群工作了几年的老人还能不了解吗?
所以在他进店的时候,才没人上前去接——看着就不像正常买衣服的人。
于是,初来乍到的苗熠,就成了这个傻子。
更过分的是,没有一个同事来提醒她。
苗熠站在原地,一时气血上涌。
老板从外边回来,看见店里气氛奇怪,道,“怎么了?”
张姐立马道,“小苗没盯住顾客,被偷了一件西装外套。”
老板动作一顿,“多少钱的?”
“3399的。”
老板叹了口气,“苗熠啊苗熠,你今天是怎么了?!”
瞪了苗熠一眼,老板调出监控,道,“这狗东西裹得跟过冬一样,有监控有啥用?报警都找不到人!”
苗熠抿了抿嘴,道,“要是报警也找不到这人,我把衣服垫上。”
老板皱着眉头,掏出电话,报了警。
挂了电话,老板皱眉道,“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这个金额实在算不上大,派出所估计也就是调监控随便查查,肯定不会特别上心。而且这狗东西又裹得严严实实的,还真不好找。”
这些苗熠也明白。前两年,她在大街上被抢了包,丢了手机和3000多块钱,她去派出所报案,警察按照程序立了案,但是到现在,她的钱也没追回来。
老板沉默片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如果找不回来,公司规定,得按吊牌价的七折赔偿。七折……那我这店还开不开了?”
苗熠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道:“……如果找不回来,就从我工资扣吧。”
*
意料之中的,在警察答应有后续会及时联络的承诺里,这件事没了后续。
又过了几天,老板委婉提到,小偷肯定是找不到了,准备在工资里扣掉衣服的钱。
虽然打了七折,但也有大几千,于是,苗熠辛辛苦苦半个月,全白忙,最后到手里就剩了点吃饭的钱。
从丢了衣服那天开始,同事依旧在持续孤立她。
过了好几天,老板突然提到,下月开始业绩要求要提高。
苗熠突然反应过来,众人孤立她的原因……她作为老板嘴里的那匹“黑马”,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那个卷死同事的罪人。
于是,在拿了剩下那点聊胜于无的工资后,苗熠辞职了。
老板挽留了几句,见苗熠去意已决,且苗熠这几日状态确实也不好,便给苗熠结清了工资。
时隔一个月,苗熠又恢复成了无业游民。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下意识摸出手机。屏幕解锁又熄灭,反反复复。
那个备注着苗梦涵班主任的号码,终究没有拨出去。
她对自己说,“……别烦人了。”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经过一家饺子店时,她进去打包了一份饺子。
回到家,她对着冰冷的饺子发了很久的呆,最终一口没动,将它原封不动地扔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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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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