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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赤裸裸的威胁

此时安军鸣响了号角,谷截明打算见好就收,正准备号令全军撤离,一位步卒发现了异样,他高声道,“元帅,营帐里没有人,恐怕有诈!”,话音刚落,又有骑兵惊呼,“我说箭楼上的人怎么不会回射,原来都是稻草人”,谷截明的背脊一凉,冷汗涔涔而下,他大吼一声“快撤!”,全军急速向营外撤退,然而为时已晚,熊熊燃烧的火焰撕开长夜的帷幔,映照出营外的枕戈以待的安军,整齐有序的军阵宛如野间层林一般缜密地包围了营垒。沈终夜以兵营为饵,钓起了谷截明这条大鱼,重围之中,燕军已如釜底游鱼,任凭油煎火烹,插翅也难逃。

谷截明疏忽了一点,他能想到的,沈终夜未必就想不到。

沙场哪里容得下棋差一招,沈终夜当即下令火攻,刹那之间,数百只蒺藜火球被抛入大营,操纵抛石机的士兵不断将烧红的火球填满炮膛,其余将士们也不甘人后,纷纷驱动弓弩射出火药箭,纷繁的火器如同失坠的流星,焚尽最后一丝光华,也要将夜空点燃,堕地的星火在猎猎寒风之中迅速蔓延,顷刻便成燎原之势。燕军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在火场中狼狈地东躲西闪,能够下脚之处越来越少,杀出重围的希望也渐渐消逝了,谷截明心知这次再不会有绝处逢生的机会,想要苟且偷生,只有纳械投降,须知战败归降与战前投诚截然不同,不仅得不到尊重,遇上言而无信的敌将,还可能变成任人鱼肉的局面。不过他手上还有最后一张牌,眼下也只能寄望于此,冒险一试。

谷截明果断示意军队放弃抵抗,另遣一位将军向安军表达投降之意。沈终夜思虑之下,认为燕军深陷敌营,很难有诈降的设计,因此也就接受了谷截明的归降。

谷截明高举降旗之后,留守安丰的残部闻风逃往寿春,如此一来,安军兵不血刃地夺拿了安丰县。

营房之内,一灯如豆,沈终夜在昏黄的倒影下奋笔疾书,很快写就了一封简明扼要的军报,顺带将谷截明归附之事付诸纸端,又吩咐亲兵按急递的规矩交给驿站。依照惯例,受降之后,朝廷要派遣官员前来审查,谷截明贵为燕国皇族,流程只会更为复杂。大战当前,他打算派人把谷截明与降军送往庐州,以免乱时生变。

沈终夜洗漱完毕,正准备就寝,一位亲兵冒冒失失地推门而入,他闭着眼睛也知道来人是谁,在他面前敢如此罔顾军纪的,只有林星纪一人。

“兄长,谷截明说想见见你。”

“在军中应该怎么称呼我?”沈终夜皱了皱眉,“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也就罢了,让旁人看见少不得一顿打。”

林星纪眨了眨眼睛,不情愿地嘟囔着“……大帅。”

沈终夜重新穿戴整齐,独自步入寒风里,只见皓月当空,流云飞驰。长途奔袭加上疲劳作战,实在消耗极大,将士们都睡得昏昏沉沉,住所四围鼾声如雷。他困倦地打了个呵欠,而后快步走向看守谷截明的营房。

“何事寻我?”沈终夜走入室内,只见谷截明席地而坐,手足都缠着镣铐,面上却不见愁容。

谷截明简短地说,“找你聊聊。”

“聊吧,”沈终夜坐到谷截明身旁,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沈帅虽然不以武功见长,却是个了不起的智将,”谷截明的声音沉稳有力,“倘若你有意投奔燕国,吾皇定不会亏待于你。”

沈终夜乐了,“你都这样了……还想着策反我?”

“你在安国,当个殿前司公事,也算是到头了,但在我燕国则不然。”

“别忽悠我,你们燕国的都元帅,可都有皇室血统。”沈终夜冷声道。

“虽说如此——可同为元帅,在我燕国不仅薪俸加倍,还能得到大量的田产与家资,”谷截明仍不死心,寄望能以厚待动摇沈终夜,“若你能屡建奇功,皇帝老儿一高兴,说不定还会赏你封侯拜相的风光。”

沈终夜淡淡地说,“我不稀罕那些。”

“你想要什么?没有我燕国办不到的,条件你只管开,我替你转达。”

沈终夜无言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生于燕国,”谷截明绕了半天的圈子,终于图穷匕见,“安人注重华夷之辨,把我燕室视作夷狄鞑虏,将我肃娄族人贬得一无是处,可你不会不了解,我们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过是立场相异罢了。”

沈终夜本以为燕军不清楚他的来历,听到此处他心下一凛,反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谷截明慢慢悠悠地说,“我还知道,你若是不回去,一定会抱憾终身。”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所谓抱憾终身,无非是与亲人生离死别。沈终夜十四岁时,父亲沈疏时任蔡州同知,他监守自盗,将沈终夜放归安国。想必这件事,已经为燕军知晓了。

沈终夜直接切入正题,“我父亲在你们手上,是么?”

“现在还不是,”谷截明终于占了上风,“一切取决于你的态度。”

沈终夜没有回应对方的威胁,他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燕太祖据有中原之后,令族人南迁,又将遗民北徙,经年累月,似乎两族已不分你我……可是谷截明,你知道我最看不上燕国的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胜者为王,恃强凌弱那一套,”沈终夜的语调中隐隐透着怒火,“我自幼目睹安国贵族在燕国受到非人的对待,多少人不甘凌辱自尽而死。面对安国遗民,你们也毫不手软,平日里随意侵占他们的土地,战时就任意掠取他们的财物……你们从来没把安国人当人。”

谷截明不以为意,“三代以降,胜者为王败者寇,强者凌驾于弱者之上,天道如此,有何不妥?”

沈终夜厉声道,“谷截明,你生来天潢贵胄,不知人间疾苦,如果你的至亲好友有一日身陷囹圄,你还会觉得弱者活该被倾轧致死吗?”

至此再也无话可说,沈终夜摔门而去。

夜风无情地穿梭在大地上,他身上的衬甲并不比普通士兵的戎装厚实多少,寒意犹如附骨之疽,蛰伏在皮肤之下,无声无息地蚕食着他的血肉,彻骨的冰冷仿佛并非附着在他的躯体之上,而是浸透了他整个人生。

母亲过身早,自记事起,父亲沈疏就是他在世间唯一的至亲。父亲羁旅异国,却一心想要光复北境,奈何他一介书生,根本无力拥兵反叛,因此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沈终夜身上。燕人精于马上功夫,父亲便雇人教他骑射,燕人剽悍坚忍,父亲便刻意磨练他的心性。

他回到南安后不久便投了军,十年疆场,遍历风霜,纵使如今帅印在握,也不过是勉力守住了淮河一线,父亲期盼的收复两京,依旧渺然无期。

或许父亲真的等不到那一天了。

沈终夜不止一次地设想过,有一天燕国人会以他父亲的性命为要挟,只是这一天的到来,比他预想中更早。

自他叛出燕国那天起,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就一直悬在他头顶,今日之前,他大可以掩耳盗铃,粉饰太平,但从今往后,他只能强忍着锥心之痛,把路往下走。

吾古孙察通没有在安军最疲惫的时候发动偷袭,而是坚壁清野,固守不出,他很清醒,拿下安丰容易,同时据有二城,兵力必然会被稀释,一旦顾此失彼,寿春反而会成为安军的囊中之物。

天光熹微,几个司职防卫的亲兵沉默地守在衙署之外,一向冷清的议事厅内却早早有了人迹。

一脸倦容的沈终夜随手拿起一只斗笠杯,投入致死量的茶末,冲入热水,连搅拌都懒得敷衍,就一股脑地喝下了肚。

点茶技术趋近于无,大口牛饮更是有辱斯文,看得白洵直和孟时旻直皱眉,只是当着大帅的面,不好说他暴殄天物。

沈终夜对此浑然不觉,他清了清嗓子,直接切入正题,“攻打寿春,人数上我们占不到便宜,只能智取,”沈终夜正色道,“恐怕……要设法送个谍者过去。”

闻言白洵直瞥向孟时旻,对着他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战略的制定,一向以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为佳,除所非图之事不便为人所知。眼下的这一桩,显然不能泄露分毫。

孟时旻若有所思,“怎么送?让谍者假意投诚?”

沈终夜摇了摇头,“投诚需要准备‘见面礼’,还得花时间博取敌方的信任……得手之后,亦无法保全谍者的性命。除非所涉重大,必以死间诱敌入觳,否则不宜使用此法。”

“按你的意思,是要让谍者混进寿春城?”白洵直说道。

“没错,”沈终夜伸手点了点山川险要图,“我们埋在寿春的暗桩应该还能用,只要能把谍者送进去,搅弄风云并不难。”

“或许可以让谍者穿上燕军的战甲,”孟时旻说,“再利用交战,明目张胆地混入敌军之中。”

白洵直补充道,“挖地道也可行,还方便传递消息。”

“现在交战我们讨不到便宜,”沈终夜下意识地叩了叩桌面,“地道么……不能明着挖,你得做点表面功夫,转移燕军的注意力,暗地里再派信得过的手下秘密进行。”

“明白,”白洵直答道。

“至于谍者的人选,孟时旻,你来决定。”

孟时旻颔首道,“谢大帅信重,待在下择了人,再同大帅共计破局之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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