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人民医院地下停车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潮湿混凝土的气味。
一辆救护车停在角落,车门半掩,车内堆满急救设备。两个身着黑色武装服的人焦急地在车门前徘徊。
“上头说的人到底来不来啊。”
“都重伤不该直接在医院治疗吗,跟我们走做什么?”
“上头是担心暴露身份,最近招的一批新人能力都不咋样,能完成任务就不错了。”
“别说了,再过一分钟不来我们就走。管他死活呢。”
一个黑影从走廊尽头慢慢走来,身披带血的黑色外套,蹒跚的脚步带着一条长长的血迹,一步步靠近他们。
“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要走了。”
陆仁没有回应,躲在尸体后面控制着尸体前行,挑好时机闪走。
没了支撑的尸体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有人走近,用手指晃了晃他眼前。
“瞳孔没反应,呼吸也断了。死透了。”
“不过任务完成也算不白养。”那人冷哼一声,站起身,“把他扔医院停尸房里去。”
两人拖着尸体走向医院内部,随手丢进停尸房的冷藏台上。
陆仁躲在角落,强忍着刺痛和抽搐,静静数着脚步声渐远。
等确认他们不会发现自己,他无声地笑了几声,悄无声息地跟上他们的车。
这是他和白希霜商量出来的计策。
计划一:利用死掉的队友,顺理成章跟踪他们。
陆仁:“如果他们发现尸体并不新鲜怎么办?”
白希霜:“情况紧急,他们不会检查得很仔细,甚至都不可能会带着尸体回去。最大的可能是把他扔医院停尸房。那是最直接的抛尸地。然后你就可以小心尾随。”
计划二:如果他们观察仔细,发现尸体已经死了很久。直接强攻威胁他们把设备送过去。风险系数较高,但他们不是死士,会屈服于求生意志。
“那到了之后,岂不是就会暴露?”
白希霜:“以我对赤熔集群的了解,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不敢反抗。你到时候再让他们把你载到无人的角落,将他们解决掉。”
见他没有说话,白希霜问道:“怎么?还是犹豫要不要杀人?”
“没有,”陆仁若有所思,“我只是觉得,主人老谋深算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虽然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未成年。”
“……”白希霜嗤笑,“我成年了,比你大很多。”
陆仁半信半疑:“哦,能有多大。”
白希霜:……
陆仁:……
“记得,去了一定要回来。”白希霜顿了顿,“我等你。”
陆仁神经大条,什么都没感觉出来,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白希霜看着陆仁离开的身影,指节捏得发白。
·
荒废工厂的二楼仓库被隔出了三层帷幔,帷幔后是用白色合成布搭起的简易医疗点。屋内昏暗,只有几束冷光从工厂残破的天花板照下,洒在中间的一张医疗床上。
陆仁伏在屋顶破裂的通风口上,小心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女人穿着一身灰黑战斗服,看着属下把医疗设备搭建好。
她环顾四周,厉声道:“监控系统还没装?”
旁边的男人低头:“正在路上。临时决定太过仓促,能找到的技术人员离得不近。”
女人点点头:“尽快。”
她拉过凳子坐在旁边,看向病床上的人,语气像唠家常一样亲切:“这地方不错吧?没窗没信号,甚至没有风。很安全。”
罗纳尔不答。
“你这副样子,还真让我不太习惯。以前在会议厅里你总是挺得笔直,对人说话不用一个多余字。”
她轻笑,“现在倒是方便多了,你躺着,我坐着,我们平等了。”
仪器滴答作响,罗纳尔的呼吸很浅,眼角神经微微抽动。
“你放心,能把你这条命救回来,我也不是白花代价的。”她顿了顿,嗓音温和却带着锋利,“不过曙环区已经不是净土了。你失败得很彻底。你以为只要守住曙环区,就能守住中立派?”
“不对……”她低头,“现在该叫守旧派,和归原会议那群人也没什么区别,懦弱,无为。我当初信你,是因为你说中立就是保护人类最后的尊严。”
她轻轻一笑,“可你知道吗?我在边境站那年,三百七十二位人类难民,等你们的批文,等了七天。最后全被智能猎犬撕成了骨渣。他们甚至没想过去伪造灰阶卡,因为他们相信你,相信秩序。”
“还有,那些派去辐射区的战士,拼死带回来的情报,没有任何价值。因为你从来没想过要出城,去扩展势力!”
罗纳尔想开口,却只发出一声极浅的咳音。
女人俯下身,靠近他。
“我明白你想让人类与AI和平共存,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在让人类先死。”
“不去进攻不去掠夺资源,就只能坐吃山空。”
罗纳尔的手指轻轻一动,神经辅助装置上的信号波纹抖了一下。
她直起身,望向半空:“我不是投靠赤熔集群。我是选择一条路,能让我主动进化为不再需要被怜悯的人类。我觉得赤熔集群的理念很好,只有强者才配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弱者就该被淘汰,就像那群被智能猎犬撕碎的蝼蚁。”
片刻沉默。
罗纳尔缓缓抬起头,声音像打碎的陶片,粗哑得几乎听不见:“你不懂……瑟琳……你在……毁掉一切……”
“错了。”瑟琳低头,目光清冷如冰,“我只是在摧毁那个永远站在高处的你,让你也看看,人类的秩序应该如何建立:强者为尊,恒古不变。”
“除了赤熔集群,还有其他人早就渗透进来了。比我们还安静,潜得还深。”
“你应该早就清楚,中立派并不稳定。可笑,怎么可能有完全的中立,不过是没有主见的借口。是人就会有私心,就会怕死。”
“曙环区苟延残喘这么久,该改朝换代了。”
罗纳尔痛苦闭着眼。
“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表弟?”瑟琳笑了,“那位你拼了命藏在穷乡僻壤的小表弟。”
她不紧不慢地道,“可惜啊,那片穷乡僻壤,已经炸没了。”
罗纳尔的身体猛地一震,呼吸突然失衡,心电图上波动剧烈。
瑟琳却没有抬头,只是安静地拨动连接心电仪的线缆,像在玩一个很有趣的玩具。
“他还没死呢,福大命大。”她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婴儿,“不过也快了。”
她抬眼望着病床上那双仍充满血丝的眼睛:“你知道我来这儿干什么。”
她靠近了一点,声音低得像子弹压进枪膛的卡嗒声。
“把旧秩序之心交出来。”
“否则,你表弟,会死得比你还彻底。”
病床上的罗纳尔牙关紧咬,肌肉因为怒意而痉挛。
他眼神血红,死死盯着她,仿佛要把眼前这个女人撕碎。
她却露出一点可惜的笑容。
“真希望你早点明白,你不是在被审问。”
她轻声道,“你是在等死前的那一轮通知。”
瑟琳说完,嘱咐属下好好盯着,大步离开。
陆仁趴在通风口上,久久没有动,耐心等着守备松懈,进行下一步。
不到十分钟,几个武装人员已经围在一张折叠桌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几张纸牌,赌注是小瓶装的军用压缩口粮和香烟。
“黑桃K,王炸。”
“我擦你怎么又赢?是不是藏牌了?”
“别吵!庄家自己运气好,你要输就认。”
有人笑着抄起烟递过去,有人大声咒骂。几罐能量饮料横七竖八地滚在桌脚,几把武器胡乱地倚在椅子边。
“这鬼地方,都不能上网,这破牌一点都不好玩。”
“知足吧你,要不是我留了一手,带了牌,你现在只能盯着心电仪玩呢!”
距离病床只隔了一层帷幔,但没人真正在意罗纳尔上将的生死。
“反正他也说不了话,连命都是靠机器吊着的。”
“她要的也不是活人,要的是脑子里那点数据。人死不死,随便吧。”
笑声和赌声盖过了呼吸机的滴答。
没人发现,帷幔边沿微微动了一下。
陆仁悄然掀开一角,弯腰钻入。
医疗设备旁只有一个看守人员,已经困得靠墙打盹。他的枪搁在膝盖上,姿势极不专业。
陆仁悄然靠近病床,蹲下身,从胸前取出一枚磨旧的徽章。
他将徽章轻轻放在罗纳尔的手边。
病床上的人原本像是一具沉睡的雕像,眼皮微动,半秒后,缓缓睁开。
他的目光在模糊中扫到徽章,瞳孔骤然收缩,仿生辅助系统因为心率升高而报警。
陆仁立刻按住仪器,低声说:“别激动,别让他们听见。”
他将自己压得低些,靠近病床。
“这是罗斐尔托我带来的。” 陆仁轻声道,“罗斐尔还活着,很安全,也很想您。”
罗纳尔喉咙轻微蠕动,似乎想发出什么,但不能暴露有人过来。他眼角泛出红血丝,手指轻微地动了动,像是要握住那枚徽章。
陆仁望着他,声音低而温柔:“您一定要撑住。”
“我们会想办法救您。”
帷幔外传来起哄声:“又是黑桃K?你他妈是不是整副牌都黑桃?”
陆仁不再看他们,收起徽章,起身慢慢退回阴影。
而罗纳尔上将的指尖在颤抖,好像还紧紧扣着那枚旧徽章。
[撒花][撒花][撒花]
2026.09.07: 修文调整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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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曙环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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