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有为看他们都不下车，有点慌，刚想回头，就有人出现，穿着橙黄色的工作服。那是个满脸笑容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嘴角翘成完美微笑的弧度，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唐有为问话，他点头，语气平缓：“好的，需要多少能量？”
陆仁本来觉得挺正常的，但是在白希霜他们提醒后，横竖觉得哪里不对。
远处空地上，有个孩子正蹲着玩陀螺。小孩的手挥动频率杂乱无章，低着的头也看不到表情。
搬货的男人抬起头，直直盯向陆仁，那眼神短暂地挣扎了一下。他身边的同伴猛地拉住他，低声说了什么，他扯扯嘴角，继续搬货。
陆仁眉心一跳，下意识望向街道。
阳光下，镇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偶尔驻□□流，人人面带微笑，毫无破绽。但这种诡异感跟中立派的宁静不一样，完美得近乎不真实。
伪人镇吗？
他闭上眼，虹膜浮上一层红色。他打算启用热成像扫描一下镇子，看看是不是都是人类。
“等等。”白希霜按住他的肩。陆仁睁开眼，眼底红色消失。
“我们现在在镇子中心，如果扫描触发某些机制，后果可能无法控制。”白希霜随意看了眼曼殊，顺势提醒他，“你也不要轻举妄动。”
曼殊捏着指节，点点头。
陆仁有些懊恼：“我该在进镇子前就检查的。”
白希霜摇头：“不要自责，先看看情况再说。”
唐有为的交涉很顺利，工作人员拖着能量输送管过来，看到车时，眼神微微卡顿一瞬，然后准确无误地插入能量槽。
唐有为敲敲车窗，倚在驾驶位窗口，脸上全是得意：“搞定！老唐出马，一个顶俩！还打了八折呢。”
“别太大声。”白希霜轻轻提醒。
看车里的人都这么严肃，唐有为不自觉直起身子，这才注意到四周的异样。
陆仁发现刚才玩陀螺的小孩已经消失不见。
街道上的人似乎比刚才多了，他们从各处慢慢聚拢过来，缓慢朝他们所在的补给点逼近。
老妇人提着空篮子，嘴里喃喃自语：“今天的阳光真好……”
可天空明明阴云密布。
推着婴儿车的母亲轻声哄着：“孩子终于不吵了，真好，真好……”
婴儿车里，却赫然是一具干瘪到难辨形体的尸体。
搬货的男人们肩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却还保持着抬物的姿势，迈步走来。
鞋底摩擦地面的窸窣声交叠放大，像是无数虫子在地底蠕动。
唐有特意放慢语速，挤出笑容，努力压制颤抖的嗓音：“我们没恶意，只是路过补给。”
人群脚步一顿，那位工作人员慢慢转过脸，同他们解释：“路过。补给。是的。”
说完，他又重复：“路过。补给。是的。”
最前排的老妇人抬起头，眼里滚出泪水，嗓子艰难挤出几个字：“快……逃……”
然后，她的头猛然一偏，脖颈抽搐，嘴角咧开到诡异的弧度。
她的嗓音变得机械而刺耳：
“欢……迎……光……临。”
唐有为彻底慌了，猛地扯下能量管，跳进车里：“走走走！”
陆仁猛踩油门，车子嗖的一下窜出去。居民们就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他们远去。
唐有为扭回头，吓得不轻：“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伪人吧。”陆仁随口道，“反正不太正常。赶紧离开就行。”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但前方凭空出现一栋平房，挡住原本进来的入口。
陆仁调整方向盘，打算绕行。可怪异的一幕出现了，侧道尽头的两栋居民楼忽然挪动。
唐有为哆嗦着手，指向前方：“街道还在变形！”
只见面前的道路不断塌缩、重绘，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拼接积木，将他们的路彻底封死。
车被迫停下，四周都是一排灰白色的平房，他们只能看到头顶的一小片阴天。
瑟琳脸色骤变，盯着唐有为：“你是不是故意带我们来这里？”
唐有为连连摆手：“冤枉啊！我怎么可能知道！要是真想害你们，刚刚我就不会再上车！”
瑟琳才不管，刀一翻就驾到唐有为脖子上，隔在中间的曼殊被挤压，绷紧身体动也不敢动。
陆仁伸手挡住一下瑟琳：“别吵了。现在情况不算太糟糕，至少我们还安全。”
就在这时，白希霜指了指光脑说：“网络断了。”
曼殊怯生生开口：“我、我一进镇子就发现了。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网络时断时续也挺正常。”
“等一下，”白希霜检查一番，说，“我看看有没有隐藏的网络。”
陆仁皱眉：“能发现什么？”
“还不太确定。”白希霜很冷静，“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镇子只让进，不让出。”
陆仁：“我先下车检查？”
“陆哥哥，”曼殊害怕但是语气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白希霜抓上一把枪，率先推开门：“一起下车。”
陆仁一跃跳上平房顶层，还没站稳，视线中一个不明物体抽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抓，竟是一条带着倒刺的金属触手，瞬间扎穿手心。他闷哼一声，本能地将触手甩开。
触手收回的方向，是那个让他们快逃的老奶奶。
她的脸一半在哭，一半在笑。
触手并没有复原成人手，而是像疯魔般挥舞着，狠狠抽向周围的居民。
“砰！”搬货的壮汉胸口被直接打穿，鲜血与齿轮碎片飞溅。
“咔嚓！”另一名女人的颈骨被卷断，身体瘫倒在地。
但那些被攻击的居民，没有一个还手，仍面带笑容，眼神空洞。
陆仁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阻止，只听见“噗”的一声，老奶奶的颅骨突然炸开，脑浆与身体碎片一同喷洒在地，溅得到处都是。
离她尸体最近的人浑身都在颤抖，泪如雨下，但始终站在原地，好像被钉死在那个位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与烧焦味，剩下的居民整齐排列，都默默看着站在高处的陆仁，就像在膜拜顶处的神明。
他们的嘴角僵硬地挂着笑容，哪怕面颊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也没能放松。
然而眼角，却一滴滴渗出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和笑容形成了极度扭曲的矛盾感。
有的人眼神木然，嘴巴却在一张一合。陆仁如果会唇语，能解读出来，他们说的是“救救我”。
“……”陆仁呼吸紊乱，强撑着跳回去，落地的时候甚至差点崴到脚。
但他的身体灵活度即使在神智混乱的时候，依旧能稳定发挥。
白希霜见他回来，问他：“怎么样？”
陆仁压低声音，喉咙像被堵住：“外面有很多居民，有个老奶奶能变形，长出触手进行攻击，结果连其他人也打，最后自己脑袋炸了。”
白希霜疑惑：“只有她一个人变形了？”
“嗯。”
陆仁闭了闭眼，不敢回想那个画面。红的白的东西在空中炸开，如果是以前的他，怕是要吐出来了。
他不解：“我的警报器显示这里没有任何污染迹象，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白希霜轻轻咳了一声，说：“因为这不是污染。”
瑟琳本来在敲打墙壁听情况，听到他们的话脸色惨白，指尖颤抖着扶上墙壁：“这是强制神经控制，是实验失控的处理手段。”
曼殊并没有他们之前的对话，问：“什、什么实验？”
唐有为也不明所以：“神经控制又是什么？”
瑟琳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说：“将人类意识和战斗机甲绑定的实验。我不知道他们实验具体怎么做的，但我知道试验品大多不稳定，容易暴走且敌我不分，杀伤力极强，唯一的办法是……爆头。”
“这些居民可能已经不算人了。”
唐有为害怕得抱住头。
陆仁心头一震，难以置信：“你不是说他们的实验没有成功吗？！”
瑟琳一向冷静的声音带了些颤抖：“所以，是失败的试验品。更可怕的是，你能想象百十来个失控的陆仁吗？”
唐有为不知道为什么瑟琳要以陆仁为计量单位，但听起来就很棘手的样子。
他哭丧着脸：“那怎么办？！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瑟琳咬牙：“所以必须在大规模变形之前逃出去。”
曼殊带着哭腔：“可是出口已经被封死。”
陆仁大脑飞速运转：“这么大规模的实验体，不可能凭空出现。必然有实验室在制造他们，控制他们。一定就在这镇子附近。”
唐有为嗓子都哑了：“你别扯淡了！你是打算主动送死？！我们现在都出不去这里，怎么去找实验室！”
陆仁笃定：“他们不让我们出去，或许能让我们进去。想办法找到实验室，找到源头，就一定能有解决办法。”
曼殊点头：“我同意陆哥哥的判断。”
瑟琳呼吸急促：“但如果失败呢？”
“失败，”白希霜沉声，“就是等着他们全部进入战斗模式。到时候，连一条活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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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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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伪人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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