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霜靠在床边，翻出他们自己从中立派带出来的备用身份卡，在光脑里尝试登录。
卡片亮起橙光，系统反馈出一串数据，显示为合法改造人，并且还有一笔不小的积分余额。只不过翻遍这些卡，都没有改造师的身份。
看来改造师这个身份确实不好弄。
“这些卡，可比陈飞弄的白卡有用多了。”陆仁嘀咕，“我们要一直用他们给的卡吗？”
白希霜点头，说：“现在还不能暴露我们手里的资源，也许哪天会派上用场。”
说到这个，陆仁突然打开行李箱检查里面的东西，看到腐血剂还在，松了口气。
“是你带上的吧？没想到你连这个都记得。”
“嗯。”
白希霜心不在焉。
陆仁好奇地问：“这些积分，你说，是他们一拳一拳打出来的，还是靠技术黑来的？”
白希霜盯着那串数字沉默了一下，最后摇摇头：“不知道。”
陆仁把身份卡放回保险箱，坐在床头另一边，轻轻叹了口气：“一拳一拳打出来的，不知道经历多少困苦。技术黑来的，就不知道靠不靠谱了。”
白希霜没回答，顺手点开网络监控界面。
几个节点都安静地发送着少量数据，这是光脑自动接入灰锯城网络的正常流量。
但是其中一个节点短时间内和某个网站有大量的数据流通，经过鉴别，是唐有为。
陆仁哑然：“你在监控他们？”
白希霜坦然道：“毕竟在灰锯城。我并不是完全信任这个叫陈飞的。严格来说，我不信任除了你的任何人。”
陆仁摸摸鼻子，说：“谢谢。”
“不用谢。你只要也信任我就可以了。”
数据流的终点被解析出来，黑石集市，灰锯城的购物平台，卖什么的都有。
陆仁见白希霜盯着一串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乱码皱眉，问他：“还是没办法破解吗？”
白希霜坦白：“宙心的网络控制有点棘手，我需要时间。”
和实验基地那个小镇的数据传输一样，有加密机制，他能看到唐有为访问了这里，但不知道访问的具体商品是什么。
白希霜切回购物界面，打开销量排行榜。
【销量第一】过载神经连接液，俗名兴奋剂，短时间内提高身体反应速度，代价是会有一段神经麻痹期。但商品介绍说麻痹期已经优化到一个小时。
【销量第二】高强度义体冷却液，防止因为战斗导致义肢过热而损坏。
【销量第三】纳米修复凝胶，涂抹在受损的义肢或机甲外壳，修复表面伤痕。
【销量第四】战斗数据分析芯片，记录所有公开战斗数据的对策方案。
【销量第五】幽灵信号屏蔽器……
……
“等一下，”
陆仁略微靠近，“我们可以买信号屏蔽器研究，把它破解掉，然后就可以干扰别人的信号。”
白希霜：“……”
完了，学坏了，净想干缺德事。
陆仁说完又反对自己的提议：“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能暴露我们有钱。还是先别买了。”
“没事，先选好要买的，反补丁补丁销量应该不错，等陈飞那边有了收入，我们就可以下单。”
白希霜把东西加进购物车，顺带把前几个商品也加进去。
销量榜继续往下滑动，又一件商品被选中。
陆仁惊讶：“光脑？”
“怎么？不想要？那我撤销。”
“别啊。”陆仁抓住白希霜准备撤销的手指。
白希霜抬眼看向陆仁，陆仁很快松开手指，别过脸低声说：“要的。”
又挑了个头盔，没什么别的想买的了。白希霜合上光脑，眼神落在天花板的灯光投影上，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不咸不淡：“你对曼殊怎么看？”
“是个胆子很小但挺勇敢的一个人。”陆仁实话实话。
白希霜漫不经心：“长发飘飘，温柔可人，逗一下就脸红。不正是你的理想型。”
陆仁思索片刻，说：“倒也挺好看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女孩，可惜是个男的。”
白希霜缓缓转过身，盯着他的侧脸：“所以，如果他是女孩子，你就会心动了？”
陆仁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觉得有点无端背锅：“啊？不是，我就是随口说说，又没别的想法。”
白希霜声音低了半分：“随口？”
陆仁感觉被回旋镖扎住，有点子疼。他被盯得有点不自在，说：“真的，这俩没关系。他是个男的，我又不喜欢男人。你在想什么呢？”
白希霜明显被噎住，半晌没有反应。
陆仁以为他睡了，悄悄侧过身，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眼神。
他又不好再明目张胆转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和人四目相对。
“……没什么事就休息吧。”
白希霜突然发问：“x的平方是什么意思？”
陆仁愣了愣。这个问题是他给白希霜做家教时，白希霜问的第一个问题，还记得这么清楚？
白希霜又重复一遍：“x的平方是什么意思？陆老师。”
陆仁眉毛跳了跳，说：“自己和自己相乘。怎么突然开始问这个问题？”
“我其实挺讨厌数学的。”白希霜捋着些乱的鬓发，说，“不过以前有人逼我学。那个家教我现在都记得，非常凶。”
“哪里凶……”陆仁打断，看到白希霜眼里的笑意，默默闭上嘴。
这小屁孩，长大了心机这么重，喜欢给人下套钻。还是以前可爱，腼腆安静还听话。这么一对比，变化也太大了。
白希霜唇角微弯：“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也不凶。只是我一直觉得，严师出高徒，所以印象里都觉得他很凶。”
这话说的，一下子夸了两个人。
陆仁喜滋滋：“那肯定是。”
“陆老师……”白希霜凑近，几乎跟陆仁脸贴脸，“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陆仁目光不由自主下移，看到白希霜饱满的唇，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实验基地货运车上发生的事，慌里慌张地从床上跳下来，说：“算是吧。只想起了大学时候的记忆，我还有很多不记得，不过应该能慢慢想起来。”
白希霜坐起来，面色平静：“嗯。不急。”
十几年，一百年，两百年都等过来了，不急于一时。能恢复记忆已经很好了。
陆仁有点不知所措，本来想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失忆回忆都不存在，就当重新认识一遍。
现在被白希霜点破，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叙个旧。
从他的角度来看，刚和家教的学生分开，但在白希霜的角度，这个离别或许已经有几百年之久。
陆仁：“我出国留学之后，和你还有再见面吗？”
“有。”
“以什么样的方式？”
“你会记起来的，说出来就没有悬念了。”
陆仁嘟囔：“又不是看电影，要什么悬念。”
白希霜挑眉：“所以你喜欢被剧透？”
“倒也不是。”陆仁莫名感伤，“总觉得我们之间，错位很多，这对你不公平。”
白希霜呼吸顿住，嘴唇微微颤动。
“我无法想象站在我面前的朋友，以一种陌生人的姿态看我。”陆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所以，你一开始对我态度很差，是因为心里很难受吧。”
“我那个时候神经大条，只觉得你性格使然。但相处久了，能感觉出来你情绪的变化。你现在开朗许多，也爱笑了。”
白希霜没有说话。
他那个时候的心情比陆仁描述得更加复杂。
他以为计划失败，数字生命被污染。眼前苏醒的仿生人空有皮囊，却寄生着陌生的灵魂。对占了这具身体的陌生人，他没办法做到温声细语。
那可是他守了两百多年的遗物，筹谋了一百多年的计划，结果功亏一篑。如果不是形势所逼，他那个时候有想过毁掉这个作品，不允许使用这张脸，最后……
“抱歉，”白希霜目光诚恳，进行迟来的忏悔，“跟你绑定主仆协议，强迫你听命于我，不是想绑住你。”
不，就是想绑住你，你的身体，你的灵魂，都应该与我相连，至死方休。
“也不是想控制你。”
不，哪怕你是个失败的试验品，也想控制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或是剥夺你自由的权利。”
不，你必须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更不能自由地喜欢上别人。如果有那样一个人，我会杀了他。
“你相信吗？”
陆仁瞪大眼：“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你。”
“是吗？”白希霜目不转睛看着他。
陆仁蹲下来，和坐在床上的人视线齐平，认真道：“该说抱歉的是我。”
白希霜有些迟疑：“为……什么？”
陆仁的语气很温柔，就像当年第一次认识白希霜一样，试图放下对方的戒备：“我会快点想起来，不会让你等太久。你不要着急也不要难过，好吗？我保证。”
白希霜瞳孔震颤，喉结滚动，灯光落在眼底，映出一片逐渐成型的汪洋。
但他并没有失态，笑着说：“陆老师，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你可别瞎操心。”
“哦哦哦。”陆仁自言自语，“对，你都两百多岁了，比我大。”
“啊，两百多岁，跟你比我岂不是个宝宝？”
白希霜忍俊不禁，拍拍床边：“那这位宝宝，要不要上来，你要在床边站多久，我又不会吃了你。”
见陆仁半天没动静，好笑道：“怎么？又害羞了？”
“什么叫又！”陆仁不满，“你给我留的位置太少了，我一只腿都放不下。”
白希霜失笑，给人让出足够的位置，陆仁这才理直气壮地躺下。
陆仁：“对了，我想问一下，宙心真的是我研究出来的？”
“是。你不光造出宙心，在其他领域也贡献很多。”
陆仁：“比如？”
“要接受剧透？”白希霜反问。
“那算了。”陆仁还是更喜欢自己去发现真相。从别人口中被剧透人生，就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很陌生。
消停没多会儿，白希霜的声音闷闷传来：“这房间太冷了。”
陆仁反笑：“你不让我跟陈飞兑换积分，也不要曼殊的电子暖炉，我还以为你有别的办法。”
白希霜攥着床被，耳垂微微泛起粉色：“毕竟我们现在是穷人。我以为冬天已经结束，不至于这么冷。再说，别人的私人物品，我不太想要。”
陆仁不疑有他，笑着翻身坐起：“那你等一下。”
他闭上眼，启动内部温控系统，体表温度逐渐上升，然后用力扯了一下被子，钻进被窝里。
白希霜猝不及防被烫到，往旁边挪了一下：“你干什么？”
“当暖宝宝啊。”陆仁一本正经，“你身体不好，冷着睡容易生病。”
白希霜看着他那副认真的表情，沉默一瞬。
那神情没有任何杂念，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有杂念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最后，他只是抿着嘴角，小心翼翼地凑近人。
陆仁毫不避讳，将白希霜整个人都裹进怀里。他那么大只，白希霜整个人都被笼罩，埋进暖炉中。
他没有丝毫羞耻感，也不觉得这样抱着有什么奇怪。可能也是因为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还有可能，是他已经熟练地关闭五感系统。
体温一点点散开，寒意很快被驱散。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夜里震耳欲聋，像是有个锣在耳边敲打一样，嗵嗵嗵。
白希霜努力控制呼吸，咽了口唾沫，说：“你的温度太高了。”
陆仁已经关掉感官，根本听不到白希霜狂跳的心脏，也听不见白希霜的声音。
白希霜没得到回应，艰难把手从陆仁怀里抽出，拍了拍他的脸：“喂？”
没有呼吸，一动不动，像具徒有温度的尸体。
“001！陆仁！陆老师！陆神！”
白希霜呼吸急促，手指都在颤。他用光脑连接上陆仁的控制系统，发现所有感官阈值都是 0。
“不……不要……陆仁，你醒一醒！”
他将手放在陆仁的胸口位置，那里是控制中枢的地方，轻轻一按。
陆仁一个激灵睁开眼，低头看去。
白希霜的睡衣领口打开，贴在胸前起伏。眼里一片湿意，盈盈泛着的水光已经挂到眼角。
整张脸红透了，连带嘴唇也鲜红异常，微微张开。
他的脆弱并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就这样猝不及防撞进陆仁茫然的眼中。
鬼使神差的，陆仁伸出手指压了上去。
他脑中突然闪过画面，那是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那张同样鲜红的唇含着自己的手指，露出迷离带着泪光的神情。
白色衬衫湿透，松松垮垮卡在锁骨。
雾气交叠中……
白希霜舌尖不经意抵了抵压在嘴唇正中的指腹，说：
“太热了……你动一动。”
又换了个文名和封面，宝们还能找到我[星星眼]
[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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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赛前准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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