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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霞碎篇《槐下烬》

夜色如墨,泼洒在栖霞镇外的山林里。高熙然扶着高熙明,两人的身影在树影间踉跄穿行,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高熙明怀里的油布包袱硌着肋骨,他却攥得更紧了些。走得急了,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嘶响,像是被什么堵住,咳不出,也咽不下。

“慢点。”高熙然放缓脚步,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暂时没有追兵的迹象,但那份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却像藤蔓一样缠在心头。

她忽然想起刚才收拾东西时,瞥见高熙明那油布包袱的边角露出半块玉佩——不是父王的“衍”字珏,而是一块刻着“明”字的白玉,是她当年亲手为弟弟求的平安符。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那个包袱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她低声问,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些。

高熙明脚步一顿,借着微弱的星光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像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犹豫片刻,从包袱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铁盒,塞进高熙然手中。

铁盒冰凉,入手很沉,盒盖边缘已经锈蚀,锁扣处还有暗红色的陈年血迹。高熙然刚要打开,高熙明却死死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用手指在掌心画了几个歪扭的字迹——“凶”、“看”。

“你是说……盒子里是凶险之物?要我保管?”高熙然皱眉。

高熙明用力点头,又从怀里掏出那块粗糙的木板,用炭笔飞快写下:“父王遗物,嘱托‘非绝境不得启’,内有血书。”字迹潦草,透着压抑的急迫。

父王的遗物!高熙然心跳如擂鼓,将铁盒贴身藏好,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看来父王早已预料到会有变故,甚至可能知道些什么。

“你放心,我会保管好。”她轻声道,“等到了安全地方,我们再一起看。”

高熙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像是放心,又像是更深沉的忧虑。

两人走到一处岔路口,高熙然正想选那条更隐蔽的小路,高熙明却忽然拉住她的衣袖,指了指另一条相对开阔的山道,又指了指天上的残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响。

“你是说,走这条路能更快避开月光?”高熙然恍然。这条路两旁的古树更密,枝叶交错如伞,确实能更好地隐藏身形。

她心里微暖。弟弟虽沉默,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留意着周遭,这份在绝境里磨出的警觉,让她既心疼又欣慰。

刚拐进山道没走几步,高熙然忽然按住高熙明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前方的黑暗里,传来极轻的衣袂破风之声,不止一人。

“藏起来。”她低喝一声,拉着高熙明钻进路边一丛茂密的灌木。枝叶划破了她的手臂,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声音来处。

片刻后,三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长道,速度快得惊人。他们身上带着熟悉的肃杀之气,正是京城暗卫的装束。

“搜!仔细点!那小子带着东西,跑不远!”为首的人低声下令,声音里带着狠戾,“上面交代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盒子必须拿到!”

高熙明的身体猛地一僵,攥着包袱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高熙然心头一震。他们要找的,果然是那铁盒!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让那些人如此穷追不舍?

暗卫们分散开来,刀剑的寒光在树影间闪烁,离藏身的灌木越来越近。其中一人的靴尖几乎要踩到高熙然的裙角,她屏住呼吸,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灵力——尽管锁仙散让灵力运转滞涩,此刻也顾不上暴露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咳嗽声,隐约还夹杂着兵刃碰撞的脆响。

“那边有动静!”暗卫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为首的人皱眉思索片刻,冷哼一声:“留下两人守着,其他人跟我去看看!那丫头说不定也在那边!”

黑影们迅速撤离,只留下两个暗卫在路口警戒。

高熙然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看向高熙明,发现他正望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

“是沈先生。”高熙然低声道,“他引开了追兵。”

高熙明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肩膀微微颤抖。

两人在灌木里又藏了约一刻钟,确认周围再无动静,才小心翼翼地钻出来。

“我们得去看看。”高熙然看向沈修引开追兵的方向,那里的打斗声已经停了,“沈先生怕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两人都懂。

高熙明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摇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指着相反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嗬嗬”声,像是在恳求她别去。

“明儿,”高熙然掰开他的手,眼神坚定,“沈先生是为了救我们才遇险的,我不能不管。”

她知道弟弟怕什么。他怕再次失去,怕卷入更危险的漩涡。可有些事,躲不过去。

高熙明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忽然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木板和炭笔,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我去引开那两个暗卫,你去找沈先生。”写完,他在末尾又添了几个小字——“盒子先走”。

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孤勇。

“不行!”高熙然立刻否决,“你一个人太危险!”

高熙明却没再看她,抓起地上几块碎石,猛地朝远处扔去。碎石落地的声响惊动了路口的暗卫,两人立刻警觉地朝那边摸去。

趁着暗卫分神的瞬间,高熙明推了高熙然一把,示意她快走,自己则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跑去,故意踩出沉重的脚步声。

“在那边!”暗卫们立刻追了上去。

“明儿!”高熙然目眦欲裂,想追上去,却知道不能辜负弟弟的牺牲。她咬碎银牙,转身朝着沈修出事的方向狂奔。

夜风灌满了她的衣襟,泪水被吹得四散。她不知道,这一转身,竟是与弟弟最后的告别。

跑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的空地上隐约有火光闪动。高熙然放缓脚步,悄然靠近,只见沈修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支箭,气息已绝。他周围躺着几个暗卫的尸体,显然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她蹲下身,轻轻合上沈修的眼睛,在他袖中发现一封被血浸透的信。借着火光,她勉强辨认出几行字迹:“……当年妖王之乱,恐非天灾,实为**……先帝疑心,查至密室,得密函三封,其一藏于……”

后面的字迹被血糊得看不清了。

高熙然心头巨震。妖王之乱!那是四年前她斩杀山魈妖王的事!难道……难道那件事背后另有隐情?父王查到了什么,才招来杀身之祸?

她将信藏好,正要起身,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找到那小子了吗?”

“还没,不过已经伤了,跑不远。他怀里的包袱倒是抢到了,可惜是空的。”

“废物!上面要的是那盒子!继续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高熙然的心沉到谷底。弟弟受伤了!她刚要循声追去,却见两个暗卫押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林中走出——是高熙明!他怀里的油布包袱已经不见,脸色惨白,嘴角淌着血,显然受了刑。

“说!那铁盒到底藏在哪了?”一个暗卫厉声喝问,一脚踹在高熙明膝弯,他“噗通”跪倒在地,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高熙然只觉浑身血液都冲上头顶,理智瞬间崩塌。她猛地冲出去,灵力在体内疯狂冲撞,哪怕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也顾不上了。

“放开他!”

暗卫们猝不及防,被她撞得一个趔趄。高熙明抬头看到她,眼中先是惊喜,随即化为绝望,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让她快跑。

“抓住她!”暗卫们反应过来,立刻拔刀围了上来。

高熙然挡在高熙明身前,指尖弹出数枚铜钱,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射向暗卫。可锁仙散的余毒在此刻彻底爆发,灵力刚离体便涣散开来,铜钱只擦伤了对方的衣袖。

“没用的!中了锁仙散,还想动用灵力?找死!”为首的暗卫狞笑着挥刀砍来。

高熙然侧身避开,却被另一人的刀背狠狠砸在后背,她踉跄着扑倒在地,喉头涌上腥甜。

“姐姐!”高熙明发出嘶哑的呼喊,猛地挣脱束缚,扑过来想护住她,却被暗卫一脚踹中胸口,再次跪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大口血。

“明儿!”高熙然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暗卫踩住了后背,动弹不得。

“先杀了这小子,再带这丫头回去领赏!”暗卫狞笑着,举起了刀。

高熙明看着那落下的刀锋,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高熙然的方向伸出手,嘴唇翕动着,似乎说了两个字。

高熙然看清了他的口型——是“快走”。

刀锋落下,鲜血溅了她满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高熙然的瞳孔骤然收缩,世界在她眼前变成一片刺目的红。父王的脸,母后的脸,沈修的脸,还有弟弟最后望向她的、带着绝望和不舍的脸,在血色中交织、碎裂。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她喉咙里炸开,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落下。锁仙散的禁锢在极致的恨意中寸寸断裂,四年前融入体内的妖骸碎片,在这一刻彻底苏醒,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幽蓝的鳞片从她皮肤下钻出,迅速蔓延至整张脸和手臂,身后的衣衫撕裂,一条覆盖着寒光的蝎尾猛地窜出,毒刺闪烁着致命的幽光。她的眼眸变成纯粹的墨色,瞳孔竖立,像一头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妖……妖怪!”暗卫们吓得连连后退,握刀的手都在发颤。

高熙然缓缓站起身,踩在血泊中的脚每落下一步,地面都仿佛在震颤。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兽瞳扫过眼前的暗卫,蝎尾在身后轻轻摆动,带起腥甜的风。

下一秒,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戛然而止。暗卫们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便已身首异处。蝎尾横扫,毒刺穿喉,利爪撕裂躯体……她像在进行一场血腥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当最后一个暗卫倒在地上,头颅滚到她脚边时,她才停下动作,站在一片尸骸之中,胸口剧烈起伏。

墨色的眼眸渐渐褪去,露出一丝茫然。她低头看着自己布满鳞片的手,又看向倒在不远处的高熙明,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明儿……明儿……”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想抱起弟弟,却又怕那冰冷的鳞片划伤他,伸出的手在空中徒劳地颤抖。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滴在高熙明冰冷的脸上。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林间传来晨鸟的啼鸣,才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妖骸的力量在宣泄后迅速退去,幽蓝的鳞片一点点消失,蝎尾也缩回体内,只留下满身的血污和伤痕。她变回了那个狼狈不堪的“阿然”,只是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

她挣扎着爬到高熙明身边,从弟弟冰冷的掌心里,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用草茎编成的、歪歪扭扭的草蚂蚱。那是他当年学着编的第一个,她曾笑话他编得丑。

高熙然将草蚂蚱紧紧攥在手心,又爬到沈修身边,取走他袖中的血书,和那个冰冷的铁盒放在一起。

最后,她脱下自己染血的外衫,盖在弟弟身上,又从沈修衣襟上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系在自己手腕上。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染血的土地,转身,漫无目的地走进了茫茫林海。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是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走,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走到能让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安静下来的地方。

她走了很久很久,渴了就喝山涧的水,饿了就啃野果,累了就靠在树下睡一会儿。伤口发炎流脓,她也浑然不觉,像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有一天,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木清香,看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路边的老槐树下,似乎还蹲着一个拿着药篓的少年。

是清溪村。

她怎么会回到这里?

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些被血腥和恨意淹没的温暖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王大娘的热粥,李大叔修好的篱笆,还有宁穆子递来的、带着草木香的药膏。

她想笑,嘴角却扯不出任何弧度。这里的温暖,她还配拥有吗?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她沿着老槐树滑坐下去,视线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那个少年朝她跑来,嘴里喊着“阿然姐”,声音里满是焦急。

“穆子……”她喃喃地吐出两个字,然后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宁穆子冲到她面前时,吓得腿都软了。眼前的高熙然,衣衫褴褛,满身伤痕,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若非胸口还有一丝起伏,简直像个死人。

“阿然姐!阿然姐!”他哭喊着,想抱起她,又怕碰坏了她身上的伤口,急得眼泪直流。

村民们听到动静赶来,看到这场景,都红了眼眶。王大娘抹着泪,赶紧让李大叔去烧水,自己则和宁穆子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高熙然抬回了木屋。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是宁穆子平日里制药留下的味道。他颤抖着手,为高熙然清理伤口,包扎、喂药,动作笨拙却细心。

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宁穆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不知道阿然姐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她一定受了天大的苦。

“阿然姐,你醒醒啊……”他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冷的手,低声呢喃,“你说过会回来的,你还没看我学好医术呢……”

窗外,清溪村的炊烟袅袅升起,像往常一样平静安宁。只是那间小小的木屋里,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伤者,和一个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少年。

高熙然在昏迷中,不停地做着噩梦。

她梦见霞宫的大火,梦见父王胸口插着剑,梦见母后倒在血泊里。她梦见弟弟朝她伸出手,嘴里喊着“姐姐快走”,然后刀锋落下,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怪物,长着蝎尾,浑身鳞片,在尸山血海里厮杀。她梦见清溪村的炊烟,梦见王大娘的笑脸,梦见宁穆子递来的药膏。

那些温暖和血腥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撕扯着她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喂她喝药,有人在给她换药,有人在耳边低声说话。那些声音很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

她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压着千斤巨石。

直到某天夜里,她忽然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热。她勉强抬起手,发现是沈修那块染血的布条在发光,布条上的血迹,竟然隐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幅残缺的地图。

与此同时,贴身的铁盒也微微发烫,盒盖的锈迹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共鸣。

高熙然的意识在这一刻,陡然清晰了一瞬。

铁盒……血书……地图……

父王留下的秘密,沈修用性命换来的线索,还有弟弟临终前紧紧攥着的草蚂蚱……

所有的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然后,她听见一个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她心底最深处响起:

“醒来……”

“真相……还未揭晓……”

“复仇……还未开始……”

高熙然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渗入鬓发。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她依旧昏迷着,但紧蹙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些许。

而在她枕边,那个冰冷的铁盒,在月华下泛起一层极淡的、幽蓝的光晕,像呼吸一般,明灭不定。

长夜未尽,困龙犹眠。

但黎明到来时,蛰伏的龙,终将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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