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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马戏团

奥尔加打开了洛朗的铁笼,他终于得以走出来伸展一下身体。

“孩子,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奥尔加平常跟他几乎不怎么说话,唯独今天她的叮嘱格外用心。

然而洛朗依旧在语言上没有跟她进行任何交流,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今晚奥尔加的穿着打扮不同以往,平日里她灰头土脸,满头浓密的、掺杂着些许灰白色的头发梳成两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脑袋两侧,宽阔的肩膀上披着一件扒了郊狼的皮做的大衣。而现在的她穿着一身难看的深紫色连衣裙,脸上的妆容即使经过萨沙的巧手,依旧显得和她朴实的气质格格不入。

洛朗一言不发地跟在奥尔加的身后,赤着脚走到了马戏团帐篷后面的入场处。

“今晚的票卖的不错,”亚当心情大好地斜靠在后门边,手上拿着萨莫贡,他心爱的手风琴摆在脚边的箱子上,“基本上都坐满了,甚至沃尔孔斯基伯爵的母亲,那个富有的老伯爵遗孀都来了。”

洛朗两只光着的脏兮兮的脚不住地左右移动。

“你担心什么?”亚当看出来洛朗的局促不安,“在田野里和野狗抢东西吃最后冻死,还是在达官老爷们面前出丑有热饭吃有地方睡,你心里总有点数吧。”

“也许这孩子以前是在教会里过日子的,比较好面子。”萨沙在一旁给彼得鲁什卡兄弟做最后的补妆,随口说道。

“就他这个模样,以前能过什么好日子。”列夫依旧对洛朗没有什么好脸色,嗤之以鼻。

洛朗往奥尔加身后退了两步,看向列夫的眼神中是毫不掩盖的嫌恶。他转头顺着后门露出来的刁钻角度向内部看去,隐约能看到一些华丽的丝绸皮草的边角,眼中的不安与厌恶更深了。奥尔加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脊背。

这时,马戏团内部的灯霎时间全都灭了。原本交谈声沸沸扬扬的观众席上瞬间安静无比。

舞台中央,亮起来一盏煤油灯。身材高大的弗拉基米尔像一座小山一般走上台来,他脱下平日干活的破帽子和旧马甲,换上了一顶略显陈旧但依旧有型的礼帽,微微鞠躬,声音洪亮而略带沙哑:

“尊贵的伯爵大人!英勇的军官先生们!还有,我们所有暂时远离故乡、在此地相聚的同胞们!”

他直视着包厢里的沃尔孔斯基伯爵,右手抚胸行礼,然后将目光扫过台下的白军士兵,语气从恭敬转为一种战友般的沉重。

“我们沃尔科夫马戏团,已经沿着伟大的俄罗斯母亲伤痕累累的脊背——那条西伯利亚铁路,奔波了太久太久。我们听惯了枪炮的轰鸣,却几乎要忘记了掌声的旋律。我们看惯了硝烟的颜色,却无比渴望再次看到您脸上欢笑的色彩!”

此时,亚当缓缓从后门走上到了舞台边缘,手风琴适时地奏出一段低沉、缓慢、如泣如诉的旋律。

“我们一度以为,真正的俄罗斯,那个懂得欣赏美的、尊重传统的、会为夜莺的歌唱而落泪的俄罗斯,已经像我们的帐篷一样,布满了破洞……直到今天,我们抵达了这里,这座由尊贵的沃尔孔斯基伯爵守护的、像圣像画一般未曾褪色的岛屿!”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谄媚的话语间充满了希望和激情,手风琴的旋律也随之变得激昂。

“在这里,我们重新找到了呼吸的勇气!所以,请允许我们,这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用我们仅剩的一切——我们的力气、我们的技巧、我们或许有些粗俗但绝对真诚的笑话,来为所有的同胞们献上一场表演!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我们献给这座堡垒的赞美诗,是献给所有没有向那群布尔什维克野蛮低头的人们的一场来自旧日时光的、华丽而短暂的梦!”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观众席。

“现在,请暂时忘记前线的战报,放下心中的忧虑。跟随我们进入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吧!第一个节目,就让我们用一声炮响,来震碎所有的烦恼!有请我们无畏的‘飞人’!”

奥尔加拉动引线,一声巨大的炮响响彻帐篷内部,观众席上传来贵妇们的惊呼,引起一阵善意的嘲笑。

列夫像一个炮弹一样,被木桶形状的炮筒发射到半空中,在空中转出几个漂亮的跟斗,稳稳地掉落进安全网中。

这声炮响瞬间点燃了观众们的热情,雷声般的掌声与喝彩声连绵不断。

还未等炮声余韵消散,伴随着亚当俏皮欢快的手风琴声,奥尔加甩动皮鞭,老虎狮子狗熊从后门旁的动物通道鱼贯而入。它们一个个疲惫不堪,瘦得皮包骨头,但那些有钱的观众们依旧伸长脖子往前看去。

火焰点燃了一个又一个铁圈,老虎和狮子在奥尔加的指挥下一个又一个地跳跃而过。到了最后组三个连在一起的火圈时,奥尔加吹响一个暗哨,暗哨发出的声音观众是无法听到的,只有动物们能够听到。老虎和狮子顿时表现出踌躇不前的模样,在火圈组前面你让让我、我让让你,滑稽的模样顿时逗得那群观众前仰后合。

洛朗蹲在后门,打量着坐在最中间上方豪华专座的人们:沃尔孔斯基伯爵,右手边是他那个苍白憔悴的瘦弱妻子和活泼可爱的女儿,右手边则坐着一个老到像剥制的脱水标本一般的老妇人,她虽然衣着华丽,但礼服花边上看起来就像有虫蛀的洞似的,一股腐朽陈旧味道仿佛扑面而来。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踩在冰凉的泥土里的脏脚。

如果是半年前,这种乡镇里的边缘贵族他是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而如今自己需要在他们面前杂耍卖艺……

这时奥尔加又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拨到一边去,伸手去打开他后面的一个矮矮的笼子,掏出来一条粗壮的蟒蛇。

洛朗浑身一紧,忙退得远远的。

“滚开!”已经从场上下来的列夫粗暴地把挡了路的洛朗推搡至一边,“别在这里让我烦!”

“对不起!”斯捷潘跑上来接住了差点摔到泥地里的洛朗,“我哥哥每次演出的时候都会火气很大。”

“你别管他,过来看看我这里。”列夫一把把斯捷潘从洛朗身边拽了过来,“我这个膝盖又开始疼了……”

洛朗冷冷地走到了另外一边,看着奥尔加把蟒蛇缠绕到自己脖颈上后走上了台。

此时老虎和狮子已经表演完,乖顺地坐在一边。而那个瘦得肩胛骨清晰可见的狗熊正骑着独轮车围着舞台一圈一圈地绕,一边骑车一边冲着观众席打招呼。观众们乐不可支,纷纷把手表、戒指、花束往台上扔去。

“啧啧……”萨沙站在洛朗身边摇摇头,“布尔什维克都快打到眼皮底下了,其他地方的人都要饿死了,这里竟然还这么奢侈……”

洛朗沉默地看着沃尔孔斯基伯爵的小女儿拿过母亲的金镯子就往下丢。

“谢谢!”在台下候场的弗拉基米尔又稳又准地一把接住这个镯子,冲着他们一家鞠了个滑稽的躬。

奥尔加举起手中的蟒蛇,观众们发出阵阵惊呼。蟒蛇仿佛被奥尔加施了法术似的,顺着奥尔加的手指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形状,甚至洛朗都恨不得伸长了脖子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会的蹦床还是让我来吧……”斯捷潘微弱的声音从洛朗的右侧传来,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正好撞上了列夫顾忌的眼神。

“你看什么看?”列夫怒吼道。

“你跟他置什么气?他听不懂的。”斯捷潘有的时候对自己的孪生哥哥的暴脾气无可奈何。

“蹦床还是我来,”列夫看向他的弟弟,尽管膝盖疼得要命,他还是不愿意让斯捷潘尝试更危险的项目,“你继续跟塔季扬娜一起……”

这时老虎和狮子经过他们的身边,奥尔加抱着蟒蛇和狗熊从后面赶了过来,将它们全部分门别类利索地关进了笼子里。

“还能上场吗?”她看向彼得鲁什卡兄弟。

列夫咬咬牙:“能。”

“那就做好准备。”奥尔加淡淡地说道,“弗拉基米尔很快就能结束。”

洛朗转头看向舞台,只见弗拉基米尔已经换下了开场时的装扮,反而打扮成了大力士的模样。他的肱二头肌仿佛刚出炉的烤面包一样膨胀,轻轻松松就把一根钢管撅成了碱水结的模样。

塔季扬娜姗姗来迟,她穿着传统的哥萨克形式的舞裙,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以防地上的污泥弄脏了她精致老旧的芭蕾舞鞋。

“阿廖沙呢?”萨沙走过来帮她整理那一头金发上的干玫瑰花环。

“在车上休息,我让他好好放松下嗓子。”塔季扬娜抬起脸让萨沙给她补点腮红。垂下的眼神扫到了蹲在门口的洛朗,“这孩子今晚就要登台表演了?”

“嗯哼。”萨沙借着帐篷内部的灯光仔细查看着塔季扬娜美丽的脸蛋,“也不知道这个小怪物今晚能不能行。”

“他什么都不勇敢,只需要往那里一站,所有人就会吓趴下。”斯捷潘笑嘻嘻地隔着麻布口袋拍拍洛朗的头顶,就像拍一条小狗一样,然后往前奋力一跳,翻着跟斗来到了舞台上。

弗拉基米尔身为大力士,正在向观众表演掰断木桩和一拳打碎石板,而小丑装扮的斯捷潘却动作夸张地踮着脚尖来到他的身后,丑态百出地模仿他的一举一动,观众席上爆发出排山倒海的笑声。

很快弗拉基米尔便“察觉”到了异样,回头开始“追打”斯捷潘,亚当动作激烈,几乎把手风琴拉得冒了烟。

列夫随即也翻着跟斗上了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丑顿时让大力士晕头转向。两人连手接抛球、走钢丝,蹦在蹦床上互相将对方丢上空中秋千,把弗拉基米尔搞得应接不暇,一波接一波的笑料让观众们几乎笑出了眼泪。

这令人愉悦的节目持续了很久,即使弗拉基米尔到了下场的时间观众们还在恋恋不舍,但很快他们又被新上场的人吸引了注意力:塔季扬娜就像一只天鹅一样轻盈地跃入了场内。台下的男性观众们,尤其是很多白军军官们瞬间精神了起来。

亚当的手风琴奏出缓慢悠扬的《第聂伯河波涛汹涌》变奏。塔季扬娜的手臂优雅地伸展开来,脚步轻柔地滑动旋转。手风琴逐渐演变成了渐进的哥萨克节奏,加入了更明快的节拍。塔季扬娜开始融入哥萨克舞蹈的标志性动作,双手叉腰,挺拔的身姿和骄傲的神情让她仿佛回到了帝国剧院一般,而头顶的玫瑰花环仿佛她的皇冠。

芭蕾的足尖动作也逐渐变为哥萨克舞蹈中快速的踏步。她没有选择做高难度的剪刀跳,但加入了快速的、节奏清晰的点步和小跳。

这时斯捷潘扮演的小丑上了场,他没有像弗拉基米尔在场上时那样试图模仿,而是直接开始骚扰她。塔季扬娜则像一匹骄傲的母马,戏剧性地躲避开,同时还用手中的扇子对他进行挑逗性地拍打,用轻佻又蔑视的的眼神与他周旋。

这种低俗的互动让观众席上的男人们发出一阵又一阵哄笑,时不时地还会吹几声流氓哨。

“男人……”萨沙摇摇头,随即也登上了场。

萨沙男扮女装的滑稽模样顿时又添了几分荒诞的气氛,斯捷潘看一眼穿着宝蓝色天鹅绒长裙、梳着法式发髻、涂着绿色眼影红色口红的萨沙,顿时表演出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样。观众席上笑声的音浪一波接着一波。

“下一个就是你了。”弗拉基米尔已经换好了之前开场的那身礼服,走到了洛朗身后,“你准备好了吗?”

奥尔加走到洛朗的身边,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洛朗站起身,点点脑袋。

“好孩子,如果今晚你的首场演出效果不错,我就给你双好鞋子穿。”弗拉基米尔哈哈大笑。

这时场上塔季扬娜、萨沙和斯捷潘的低俗演出终于迎来尾声,塔季扬娜面露愠色地红着脸下来,她的哥萨克舞裙还呈现出被斯捷潘撩起来的模样。萨沙和斯捷潘也气喘吁吁地走出了后门,刚刚他俩在舞台上表演了半天“男大姐求爱”你追我赶的戏码。

“他最好能今晚一举成名,”塔季扬娜双颊赤红地看着洛朗,“这样我就不会为了维持观众们的兴趣被当众羞辱这么久了。”

列夫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把塔季扬娜的裙子拉了下来,伸手拉着斯捷潘往后退去。

“他肯定能的,是吧?我的小怪物。”弗拉基米尔笑着摸摸洛朗头上的麻布口袋,“咱们上去吧。”

灯光变暗,亚当的手风琴奏出一段诡异旋律。

弗拉基米尔的低沉:“接下来,女士们先生们,我们要讲述一个被地狱之火灼烧的怪物的故事。”

幕布揭开,戴着麻布头套的洛朗被奥尔加引上台。

洛朗站在舞台中间,头顶投下来一束灯光,将他浑身照得惨白。

头套被猛地扯下,他那张半是天使、半是骷髅的脸在灯光下暴露无遗。

全场观众发出惊呼,几位贵妇甚至捂着脸发出尖叫。

只有观众席正中央上方的贵宾专座里,那位老伯爵遗孀,双眼迸发出难以压抑的情绪,激动地向前探出身子。

洛朗看着众人,闭上眼睛,抬起头,展开了双臂,将自己残破的身子展现在猎奇的目光中。而自己灵魂仿佛也在空中飘荡着,一起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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