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失重感席卷全身,安梦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昏暗,仔细一看,是腻子的洁白。
安梦眨两下眼,好让自己更清醒。他坐起身,伴随着被子滑落,身上有一点凉意。
环顾四周,看陈设,这似乎是他的房间。
窗帘拉得严实,房间很黑,只刚够安梦勉强看见地下是否有什么东西,不至于才上去摔一跤。
他全身都是久睡后的无力,以至于走得有些许凌乱,但还是很顺利到了窗前。
他拉开窗帘,倾斜的日光刺眼,令他不由得侧过头,半闭上眼。
他贪念地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回忆起自己先前的梦,心里泛起异样的情愫。
在梦里,他有了一个恋人,两个月亲密无间的相伴终究是化作黄粱一场。
那个梦是那样奇异,每个细节都清晰在他脑中回荡。
旅馆老板,成衣店店主和小骷髅,在郊外相伴的两位女士……
还有,还有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魔女……
他就像刚从一处桃花源离开,或许终其一生都将为重回奇境而奔波,直至他在生命的边际线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和物。
他叹口气,即使阳光落满全身,依旧有一丝冰凉恐慌从心底生出。
一种与世界隔绝的感觉不知从何处冒出,疯了似的生根发芽。
叮铃铃——
是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谁给他来电话?
但也正是这铃声,侵蚀安梦的孤独被打散了许多。他感到油然而生的期待,三两步赶到床边。
接通电话,来电的正是他的朋友:“呜哇,终于打通你手机了,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啊?电话都不接。”
“太累了,在家睡了两天。”安梦决定先不把自己奇怪的梦说出来。
“今晚出来玩吗?”朋友兴奋道,“我有折扣券,哎呀,说名字你估计还要想半天,就是市中心最高的那栋楼啦,六十层的那个。”
关于那栋楼,安梦噩梦做得实在太多了,换平时他或许还会拒绝,但现在他正期待有人和他一块说说话,很痛快的答应了。
“那就说定啦,今天下午五点半,大楼门口见,其他人也会来,我到时候定包厢。”朋友欢快地挂断了电话。
安梦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九点。
但阴霾已经驱散,安梦心情昂扬地开始挑下午出门的衣服,并且简单收拾了下包。
安梦觉得自己运气实在很好,可巧自己睡两天,第一天是用了假的,今天醒来还是周天,不用一大早火急火燎地冲出门。
作为一个喜欢无事宅家的人,安梦几乎不用思考就敲定了今天的行程——在家玩了一天手机。
然后惊恐地发现尤其是昨天,朋友给自己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
这就是外向人先享受内向人的私人空间吗?安梦在心里感叹一句,赶紧尽力把消息回了。
玩手机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安梦感觉自己还看多久,早上定下的闹钟就开始提醒他要出门了。
幸好他家离市中心近,步行过去就当散步了。安梦收拾好自己,愉快地出发。
说来惭愧,哪怕在这座城市长大,安梦也还是不知道他今晚要去的大楼叫什么名字。
但这并不妨碍他轻车熟路准时到达。
朋友们已经在那等着了,一见他就高兴地招手,一块进去时还在责怪他居然两天不回一点消息。
安梦倒是第一次来这座大楼吃饭,更具体点,他原先以为这栋楼就只是商务的,完全没想到上面还有餐厅。
“餐厅定在30楼,然后我们可以普通电梯坐到顶楼,观景电梯坐下来。”安排行程的朋友在讲自己的安排,“没人恐高吧?”
没人提出异议,大家都很赞同。
八个菜,两瓶饮料,甚至还有一小瓶点来尝试下的酒。
七点多吃完,大伙兴致不减,打算坐完电梯接着去下一个地方。
没想到观景电梯着实有点小,一趟只能容下8人,安梦主动说自己去坐另一边,一个朋友提出和他一块。
两个人坐虽然有点冷清,但至少也有说话的伴。
再加上大楼很高,从未见过的视野让他们都感到很新奇。
“你看,那里开始放烟花了诶。”朋友指着不远处的屋顶,那里五颜六色的光束一簇簇争先恐后升上天空。
安梦目光跟着烟花上移,余光却瞥见了什么,浑身一抖,上前一步,双手贴着玻璃。
就着电梯亮起的灯条,他看见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姑娘正在极速下坠,散乱的长发像绝望的鸢尾花瓣。
与梦里多么相似的一幕啊!安梦不由得后退,心脏狂跳。
紧接着,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收回的左手,手腕处浮现出一串手链。
是自己在梦里买的,安梦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现实。
难道又是梦吗?
就这一瞬,下坠的姑娘到了他面前。
他听见身后朋友发出的一声尖叫,但他已经无暇去管了。
大概是觉察到了安梦的视线,一直被头发遮住脸的姑娘拨开了头发,侧过头,一张脸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安梦眼前。
一张他绝无可能认错的脸,清晰地映在安梦眼底。
是洛小眠!
安梦一下子认出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穿着祭礼那天的装扮,就连头上的蝴蝶发卡都还折射出最后的一抹光。
她看向安梦的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即将解脱的、释然的微笑。他甚至能看清她头上那枚蝴蝶发卡,正折射出人间最后的星光。
安梦看见她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什么。
随后,她便像一颗真正的流星,下坠的速度超过了观景电梯,彻底消失在安梦的视野里。
安梦不可置信地看着,就连什么时候手链沉默地化作齑粉落到地上都没有注意。
为什么自己梦里的人与物会接二连三出现?安梦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下意识的,他掐了自己一把。
好痛!他一下子捂住,这不是梦。
安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深处炸开,他就像丢了魂一样,连朋友叫他都没有听见。
就这样一直到地上,他一下子跑出去,不出所料看见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透过人群缝隙,安梦看清了地上的一切。
鲜血浸透了女子的长裙,宛如一朵骤然绽放又急速枯萎的花。而在那摊刺目的鲜红里,一枚翅膀碎裂的淡紫色蝴蝶发卡,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如同一朵最绚丽的烟花,宣告着一切。
他猛地捂住嘴,所有自我欺骗的屏障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安梦终于彻底明白。
那不是他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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