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病房,三足鼎立。
严以茉在确认段浦生离开后,她直接对两人道:“你们都看出来哥哥他失忆了吧。”
闻一闻二两两对视,点了点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严以茉开玩笑道:“是不是都没想到哥哥原来是这样的性格,看来当年他们互相调教,都把对方整成了济世救人的好人。”
闻一道:“哥他很好,昨天不仅把我们从主宰手中救下,还给我安全的身份牌脱险,我觉得他没变。”
严以茉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拿出一张纸条,问道:“如果没有它,你们要多久可以找到二层的存在?”
闻一抿唇,撕了那张纸条,直接开口:“茉莉,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感慨,哥哥很聪明嘛,才一天就找到了。”严以茉突然伸手在闻一面前晃了晃,闻一往后一躲,她道,“你的眼睛出问题了。”
闻一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全盘托出:“这是在确认,我们已经找到主宰的弱点了。”
他道:“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和它交易,让它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当它成为人的那一刻,就是决定我们能否顺利出去的机会。”
“看你们的情况,最保守的方式就是抛弃每个人身上零零散散的器官,如果论据成立,那么每个人只需要牺牲身上的一点点存在就可以顺利出去。”严以茉冷静地分析,“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闻一茫然道:“不对吗?”
“我的意思是这里面肯定存在着常人不愿意甚至不能牺牲的重要存在。”严以茉抬头盯着角落的摄像头,问道,“哥哥有让你们交易的时候注意什么吗?”
闻一细想了下,不确定道:“心脏和大脑。”
“它成了人就是它自己了吗?”严以茉平静看了一眼身边的木偶,“毕竟在成为人之前,它就已经死了,拿别人的心脏和大脑就真的会是它自己吗?”
闻一道:“老大他们肯定知道它的弱点。”
严以茉点了点头,喃喃道:“它可不会这么好心。”
“它已经能够行走,能够视物,能够触碰到我们以及能够说谎。”严以茉想了想,拔掉输液针抱起木偶往门口走,“它肯定上来了,必须找到它。”
严以茉刚打开门,便看见了她的哥哥严柏,严柏兀自站在门口,没退一步,也没进一步。
严以茉淡道:“哥。”
严柏告诉严以茉:“你去了会死。”
“我不怕死。”严以茉抱着木偶,她面无表情地直盯着严柏,直接道,“或者说,我真的已经死过一次。”
严柏抓住往前走的严以茉,仍然说着那句话:“我真的会死。”
严以茉冷道:“谁也拦不了我,它不是告诉你了吗?”
两波人在一楼的缴费大厅碰面,护士习以为常,她对段浦生乃至严以茉说道:“你们可以预付,最后再一起收取,不支持免息,可以分期付款。”
两两对视,他们默契地接过缴费单,在签字单上同时写下了刘一手的名字。
护士看也不看,收起了缴费单,张开幽深的瞳孔勾起唇角向他们微笑。
电梯开始频繁地闪动,说不上是质量好还是质量不好,咚咚的下坠一次又一次,血顺着楼层一层又一层流淌在电梯壁上在一层的大厅堆积一大片血池。
一行人被分成几批从楼梯上去,每一层都守了一两个人,未及走廊,光从安全出口的门就能听到里面的惨叫声。
打开一道门缝,整层楼只有走廊的灯亮着,病房黑乎乎一片,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恐惧的腥臭味。
闻一跟在段浦生的后面,透过安全门的门缝看到空无一人的走廊,走廊上的温度相较平视骤降,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小声问道:“哥,这是镜子里发生过的事情吗?”
“有点像。”段浦生也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仔细观察着那些黑乎乎的病房,突然看到一双双反光黝黑的眼珠,浑身鸡皮疙瘩生起。
他确认了一番,又喃喃道:“但又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闻一紧跟在段浦生后面,他们进入走廊,里面静悄悄不见一个人。
“少了一个小女孩。”段浦生正回答着闻一的话,突然感受到阴冷的视线,他拉着闻一往旁边跑去,鲜血糊过他们方才待着的地方,渐渐堆积成没有骨架的器官人。
皎洁的月光透过方方正正的窗户,掀不起丁点柔和的救赎,就这样斑驳地倾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人形阴影。
一些个浑浑噩噩双目空洞的人或从影子里,或从墙壁内钻出,飘荡在整个走廊,黝黑的眼珠上下左右快速转动,鼻尖耸动,嗅着寻找存活的食物。
空调开得很低,冷嗖嗖的钻进人的骨头,让闻一不禁打了个寒颤。
段浦生看了一圈,小声告诉闻一:“它可能和这些家属达成了交易,他们已经变成了主宰的傀儡。”
闻一愣了一下,重复道:“家属?”
“嗯。”段浦生握紧藏着的手术刀,警惕看着朝他们这边过来的人,“他们的衣服既不是病服也不是医生和护士,大多数比较日常,各个年龄层的都有,况且很多人口袋里还塞着一大叠的缴费单。”
闻一不解道:“它怎么能和家属达成交易,它之前问了那么多人,不都不同意吗?”
“它有了嘴,既能说话也能说谎,靠哄骗家属能够治疗病人,使病人健康出院,只需要家属身上所谓的‘一点点’东西。”段浦生紧盯着病房里站着的病人,他轻声道,“你没发现吗,平常我们来九层,这些病人可都是昏迷不醒的。”
闻一顺着段浦生的目光看过去,这时才注意到黑乎乎病房里发亮的眼珠子,他屏息按下狂跳的心脏,继续问道:“那它怎么不哄骗家属交易心脏。”
“看不上吧。”段浦生垂眸,电梯哐当一层一层下坠,停在他们这层,电梯门开,他们冲上去吃了一轮又一轮,残渣顺着电梯开始下一层的下坠,“有个更好的,这些就不重要了。”
段浦生笃定道:“它在上面。”
见闻一不解的样子,他解释道:“它在上面给他们送食物。”
闻一双目瞪大,惊恐道:“总共十七层,它要一层一层杀完吗?”
漫长的等待时机,走廊上的灯光开始闪烁不定,人群的动作也一顿一顿的。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顶部穿梭楼层,刺耳的尖叫让两人都捂住耳朵避免耳膜被攻击。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往人群看,他们所看到的,是人群突然清醒浮现惊恐的脸庞,但这段清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继而顺序交换,人群又陷入了僵硬的状态。
“主要是为了排除,谁也不知道刘一手会待在哪一层。”段浦生听到那声尖叫,面色突然难堪起来,他来不及多说,直接见缝插针,带着闻一从人群中穿梭,人挤人,嘶吼声传至整个走廊。
直至他们到了安全楼道,人群的脚步才止步。
闻一道:“看来楼道是我们的安全屋。”
段浦生摇了摇头,他看到电梯门打开,里面的尸体重新被谗食,看到里面的人浑身一愣,随即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规则。
闻一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说着话,叽叽喳喳的好像一点不害怕,但真到了里面又双腿发颤得很,两人继续往上走去,他思考了很久,复杂道:“出错了,时间不多了。”
闻一问:“什么出错了?”
刘一手惊恐地往前跑,他不时回头,似乎看到了格外恐怖的东西,他大汗淋漓,脚步错乱。
他终于跑到了电梯前,电梯要恰好要停在他这一层,趁短暂的安全时间,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电梯铃响,门开。
段浦生冷道:“刘一手死了。”
闻一道:“那不很好吗?”
“不,现在他成了主宰。”段浦生摇了摇头,握紧手中的手术刀,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决定。
闻一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严以茉说的话,他抱有期待道:“谁?”
“刘一手。”
两人快速一层一层的探过去,死的人越来越多,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走廊,整个走廊一滩血湖,这里的人区别于方才见到的家属,他们的脸上都凝固着恐惧的表情,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哥。”
段浦生继续往上走,身后传来了严以茉的声音,他往后看去,看到了严以茉和严柏。
严以茉阻拦段浦生,她劝道:“哥,你不要过去,你去了就会死。”
段浦生笑了下,漫不经心问:“是谁告诉你,过去就会死的?”
严以茉抿唇,她抱紧了怀里的木偶,坚定道:“我哥哥。”
段浦生点了点头,他在严以茉额头上敲了个板栗,开玩笑道:“严以茉,你为严柏的存在分心太多了,你不想出去吧。”
严以茉撇过脸,冷静道:“那你哥呢?你说这世界都是假的,我哥是假的,你哥哥不是假的吗?”
严柏空洞的眼瞳闪了一下,浑身如木偶一般机械的行走。
“严以茉……”段浦生看着折腾自己不清的严以茉,他摸了摸严以茉的头,叹了口气,不再提刚才的话题,“你有什么小名吗,妹妹?”
严以茉抬眸看了一眼段浦生,闷闷道:“嗯,茉莉,大家都叫我茉莉。”
“茉莉。”段浦生念了一声,随即道,“抱歉,刚才的话不要放到心上,是我说错了。”
茉莉别扭道:“我没放在心上。”
“嗯。”段浦生垂眸,突然道,“真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突然说,也突然出手,茉莉被劈晕在他手心,他看了一眼严柏,冷道:“好好照顾她。”
闻一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他慌道:“哥,你怎么把茉莉劈晕了。”
“上面那么危险,让一个小姑娘来?”段浦生目送严柏将茉莉转移至安全的地方,他淡道,“你们都没成年,你也跟着下去。”
闻一抓住段浦生的手腕防止也劈晕自己,他坚定道:“我不!”
对此,段浦生笑道:“那随你。”
等到两人到达十二层,里面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他们刚打开门进去,便听到了一道声音。
“哥。”
闻二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进两人的耳朵,但两人的脚步都没往前进一步。
“你不是我弟弟。”闻一冷道,他也握紧手中的手术刀,随时准备攻击。
“闻一鸣,段浦生。”声音顿了一下,竟然是乌斯玉的声音出来。
闻二愣了一下,握着手术刀的手开始发颤,他怒道:“哥,要怎么解决它!”
走廊的深处黑漆漆一片,声音的源头就在走廊的尽头,尸体堆叠在走廊挡住了所有的路。
段浦生动了动耳朵,冷静道:“这里还不是它的主场,这些人没有和它交易。”
闻一说道:“所以我们也不能和它交易,不然也会成为它的傀儡。”
“不错嘛。”段浦生难得有闲心夸奖闻一,他摸了摸闻一的头,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也一手劈晕。
他将晕倒的闻一妥善安置在安全楼道,然后他一人反道回去,在电梯门口蹲坐,对着走廊深处喊道:“我可以和你交易,但你要实现我一个愿望。”
走廊深处的阴影渐渐凝聚一个四不像的人出来,它舔了舔嘴唇,反问:“你真的愿意和我交易。”
段浦生上下打量着对面的新主宰,他勾了勾唇,无所谓道:“对啊,其实它只差一步就真正成功了,可惜它没找到自己的心脏,它的心脏应该被你们藏在太平间了吧,那些残缺的尸体,没被确认的无名尸。”
“你需要我的什么,放心,我知道你不能要我的心脏和大脑,我的其他东西也可以交换。”段浦生朝后靠了一下,笑道,“毕竟,那是你真正的死亡,谁会愿意自己被杀死呢?”
“我想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将你的骨头熬汤,剩余的一切重新为我铺路。”主宰笑了,一点点像段浦生靠近,它十分好奇地问,“那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吗?”段浦生沉思了一下,他听声起身,慢慢道,“我失去一些东西,尽管我觉得那不属于我,但我还是想拥有。”
双方终于实质性的面对面,段浦生甚至能摸到对方富有温度的皮肉和骨骼,他问道:“你现在算是人了吗?”
主宰不断吞咽口水,贪婪道:“当然。”
电梯门正巧打开,段浦生突然抓住对方进了电梯,他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将对方禁锢到电梯门关,一层一层的下坠,对方的面孔从疑惑到惊恐。
主宰伸手朝天,难以接受道:“不,不行!”
段浦生觉得自己的骨头全部都散架了,他的眼前一片光影,破裂的声音从远处逐近传来,电梯门平缓停住随后打开。
有人将他抱出去,湿意在脸上如珍珠滚落,他笑道:“没想到,最后还能见到你。”
段浦生抬手抹去解长庭止不住的眼泪,他听不见解长庭的声音,只能重复道:“别哭了。”
“我很珍惜你的,解长庭。”眼泪仍在流,段浦生突然说道,他凑近解长庭,一点点将对方看尽,费力搭上肩轻轻落下一个吻,叹道,“我们不会再见了,祝你和未来的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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