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茵反省了一下。
呃……饿昏头了。
她杀牛的现场血液四溅，甚至飚到篱笆上；地上更是有一滩巨大的血泊。
她坐在血泊中间，身上的红裙吸满了鲜血，嘴里叼着一块生牛肉，这画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千年来，自己想怎么吃怎么吃，想在哪儿吃在哪儿吃，让她以为自己的进食画面没什么好避讳的……可在这些人类眼中，这画面应该挺……血腥的吧？
修女瘫坐在地，双腿拼命地蹬着，屁股一寸寸向后挪动，试图远离路茵。
她的尖叫引来了数位修道士以及驻守教堂的骑士。骑士们拔剑向她冲来。
“女恶魔”拎起了一旁倒地的人影——看身形应当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另一只手拽住了被开膛破肚的牛的牛角。
骑士们吓得脸色惨白，恶魔竟然还俘虏了少女！
“恶魔，放下那个女孩！”骑士们大喝道。
路茵置若罔闻，带着贝菲和牛跃进了森林——根据太阳的方位，她的城堡应该是这个方向。
换个地方野餐喽！
骑士们为了解救被俘虏的少女，追了一段距离。
但恶魔身手过于敏捷，拖着一牛一人，他们几个成年男子竟然追不上！
一名骑士逐渐放慢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说：“不能再追了，前面就是猫妖森林了！”
众位骑士闻言，也顺势停下脚步，不甘心地望着恶魔消失的方向。
他们诅咒道：
“这恶魔看起来应该不是猫妖的对手，很快就会下地狱的。”
“…该死的恶魔！竟敢掳走人类…”不知道那名少女会遭遇怎样的命运。
骑士们悻悻收兵，顶着满头树叶和泥土，折返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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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甩掉了！”
路茵感受不到身后的树叶摩擦声，停了下来。
她手掌一张，沿途撸下的野果噗通噗通地掉落在牛身上。
她将果子压碎，用果汁和香草汁对牛肉进行腌制，用风刃魔法切出花刀，让肉更入味。
等待腌制时，在森林中捡来干柴和落叶，响指一打，一个火球掉了进去。
把牛肉块用树枝穿好，架在篝火上。
香味飘了出来。
路茵扇了扇香气，深吸一口，叹道：“香！虽然比不上天国的美食，也别有风味。家庭美食吃多了，也会想露营的嘛。”
她盘算着要不要先试试三分熟。
视线无意间扫向前方，却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眸子，正躲在灌木丛背后，阴森森地盯着她。
路茵：！
那是一双猫科动物的眼眸，碧绿的眼睛中间有一道竖纹。除此之外，身体都看不见，全隐藏在一团黑色之中。
鸟鸣声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可见其他生物对它的惧怕。
“你好啊，如果你饿了，我可以分你一点。但是再多就没有喽。”路茵说。
黑色里面张开个血盆大口，森然地哈了一口气。
哎呀，看不上牛肉？还是这点肉吃不饱？
路茵把牛肉一口撸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贪心可不行哦，我顶多分出让你不饿肚子的分量，其他的都是我的。”
庞然巨物猛然窜出，凶神恶煞地向她扑来。
“哼，想跟我抢吃的，做梦。”
真是的，她不过离开了千年，各种生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了。连她用餐都敢打扰。
希望对方不是智慧生物，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加餐了。
巨大的魔法阵凭空出现，黑色的烟雾混杂着白色的骷髅幻影，从阵中奔腾而出。
「诅咒之阵」，黑暗系魔法，伤害不高，但带有诅咒、中毒等效果，常用来折磨和活捉敌人。
没想到那魔物竟然不怕，扑势不减，轻松穿过诅咒之阵。
路茵终于看清，“啊，是黑猫呀，难怪对黑暗魔法的抗性这么强，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路茵挥出一记巴掌，凭空产生的高压气流将黑猫扇向地面。
“喵嗷嗷嗷！！”
黑猫沾着落叶滚了几圈，深邃的绿色瞳孔不屈不挠地瞪着她。
路茵记得，和她以前养的猫很像。
也是动不动就挠人。
嗯？等等。
绿绿的瞳孔、黑猫……
……
“伽斯特？”
路茵试探着叫道。
这不叫还好，黑猫竟狂怒地血口大张，向着路茵的脑袋咬了下去。
路茵只是举了手臂挡了挡，硬生生把手臂送给它咬。
虽然手上被咬出几个血洞，路茵反而喜极而泣，搂住它的脖子：“伽斯特，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还在这儿？”
如同所有女巫都要养黑猫一般，她身为恶魔，也曾有一只黑猫相伴左右。
那是一只始终难以驯服的猫，无论路茵赏赐多少食物，也不给她摸毛。
路茵入狱后还惆怅过，想着这只黑猫一定早已不知窜到哪里去自由逍遥了，恐怕半分都不会记得她这个主人。
可是现在千年过去了……
伽斯特还在这里。
“你还知道回来！”
黑猫松了嘴，怨气似乎也消散几分，口吐人言。
路茵哪管这些，一把抱住黑猫就是一阵嚎哭：“伽斯特，呜哇哇哇，你怎么，你怎么……呜哇哇哇……”
“滚开，别碰我，死女人！”黑猫熟练地变成小猫，呲溜一下就从路茵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路茵吸了吸鼻子：“你……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的城堡吗？”
“你想多了。不过是这片土地肥沃，猎物丰盛，我又熟悉，才勉为其难住在这里罢了。”
路茵笑嘻嘻，从善如流：“嗯嗯，知道了！”
——原来她没有养不熟那只黑猫啊。
“哼，你死了的这些年，城堡早就烂了，连遮风挡雨的作用都没——嗷！你有完没完！”
路茵飞扑。
路茵扑了个空。
“一千年没抱了，让我抱一下嘛！”
“不要说得像一千年前你抱到过似的！”猫咪哈气，指向贝菲，“这个女人是谁？”
“是我在天国的狱友！”路茵拉过贝菲——拎的是她兜帽的后脖子，让猫妖后颈跟着一凉，“我们共同患过的难，耶瑟的圣经都写不完！所以逃狱后就一起走了。”
猫猫发出一声拉长的、不屑的叽咕。
路茵试探着问：“我要回家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叽咕声停止了。
伽斯特甩了甩猫尾巴。
“你把那个天花板都塌了、树根把地板顶得七零八落的地方叫家？”
“再烂也是家嘛！”
猫咪尾巴甩来甩去……甩来甩去。
突然一卷，猫身一个翻滚，一个小黑团子砸在了路茵的头顶。
路茵头往下一沉，好重。
“走吧，带你看看你那破房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路茵试图把手伸到头顶，被猫尾巴狠狠抽了回来。
“不要手贱。走。”
“那个……牛肉还没吃呢……”
猫尾巴一顿，啪啪对着爪下就是一阵猛抽。
——————
跋涉了两天，两人一猫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矗立在悬崖之上的城堡，凌空而立，地势险要。原本有一根吊桥可通，但历经千年吊桥早已腐朽，只剩几根断掉的生锈铁链还挂在悬崖边。
“哦哦哦哦好怀念喔——！走到这里，看到这个风景，真的很有回家了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就是，城堡已经塌了。
尖顶折断，塔楼落入悬崖，整个城堡已被绿植绞杀，只能在一点点缝隙中艰难窥见一点白色大理石，雕花繁复，可见其曾经奢华。
路茵变出翅膀，抱着贝菲、头顶小猫，飞过了废弃的吊桥。
走得近了，更能看清城堡的破败：砖缝之间长出树木，楼梯被树根拱坏，根系为地板，藤蔓为窗帘，绿意盎然。
伽斯特说：“要住人是不可能的，不过修缮一下，遮风避雨还是没问……”
“哇，是松露耶～”路茵蹲在地上刨土。
猫妖大为光火：“你在做什么？”
“这是很好吃的蘑菇哦。”就长在家门口，这也太幸运了吧！
伽斯特：……
路茵继续寻获宝藏：
“哇，榛子！”
“葡萄！”
“松鼠！”
巡视过后，满足地坐在破烂的楼梯上，评价道：“这里是天国啊……”
伽斯特：“才不是！”
好想挠人！
没多久，以上食材就变成了料理摆在人和猫的面前。
——蘑菇炖兔肉，蜂蜜烤鸽子，苹果松鼠肉卷。
路茵一边啃兔子一边说：“看来这里暂时没有修缮的必要了。”
伽斯特：“？”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路茵：“有这么多吃的，还都是野味，先吃干净再说吧！”
三天后。
路茵看着堆成山的动物骨头。
失落道：“吃干净了……”
伽斯特指着她说：“没吃干净，这里不是还有一头猪。”
路茵四下张望：“猪？在哪？！”
伽斯特跳到骨头山顶，像一个皇帝傲倨地俯视臣下。
“附近的猎物不是被你吃了就是跑了，已经越来越难猎到东西了。差不多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吧？”
“嗯……”
的确，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入不敷出。
路茵打了个响指：“放心吧，聪明的我未雨绸缪，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学会了新本事。”
“哦？只知道吃的家伙还会学新本事，说来听听。”
“我向老师学了种田和养殖！”
伽斯特：……
伽斯特：？
路茵走向一块地，拍了拍上面某棵树的树干：“这里就不错，就是这棵树有点碍眼。”
伽斯特连忙阻止：“等等，这里是大门花园，所有宾客来访都要经过这里，这棵树是千年前——”
“哎——嘿！”
千年的巨树被意念魔法动摇，肉眼可动地摇晃，树叶如雨般落下。
“——庭院中央的标志……”
深深扎根的树被连根拔起，带出比树冠更大的根系。
魔法操控着树晃了晃，把上面的松鼠、鸟窝、蜂巢全部甩了下来。
抖干净以后，“好了，树没用了。”扔到悬崖底下去。
千年巨树跌落悬崖，只回来一声闷响。
“伽斯特，有鸟蛋破了，你来吃了吧——”
“……”
猫猫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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