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呐，穹顶仙族！”
“木纹旗，是曜东来的仙人！”
“仙君入凡了！”
“一帆风顺，万里鹏程！”
抵达南境的第二日，飞舟穿越赤焰宗的第一道护宗大阵，地处尧水以南的仙家秘境首次在众人眼前展露真容。
既入赤京属地，灵舟不再潜形匿迹，于是便被底下跋涉于山巅、求仙访道的人们以凡胎肉眼捕获。众弟子闻声都聚拢到船舷边，兴奋地打量着，彼此津津乐道。
“遥祝诸位——”蹇仙乐潇洒地左手洒一把灵石，右手再洒一把，笑着高声道：“登云揽月，早脱樊笼！”
灵石澄莹剔透，散如乱琼碎玉。穿过护卫灵舟的双向法阵后，须臾间便化作缤纷落英，漫天飞舞，乘着风落入下方那一只只高举的手中。
“喂、喂，”蹇仙来连声提醒胞妹，同时眼疾手快地扎紧了腰间挂着的锦袋，“这是我的灵石！你这是慷他人之慨……”
“小气鬼，我的都洒完了！”
“洒完了，你到时候怎么办？”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片刻。
“金灵宗弟子那么有钱，你还愁缺这么点吗？人家宗门的钱肆、驿馆、别庄可是遍布四境。”
蹇仙乐拍拍手，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师父都说了，伴修找不齐也不要紧，一定要找个金灵宗的，到时候一路上吃喝不愁！”
蹇仙来欲言又止，想反驳，却兀地想起前世自己也曾将这番话奉为圭臬。
师尊是真混啊，毋怪自己从前也那么混。他痛定思痛，不论如何，这次绝不能再被带偏了。
虽然这话其实不假，前世他们四个跟宁若要钱甚至都无需讲明理由，因为金灵宗实在太富了，用挥金如土恐怕都不那么足以形容。
丽京四大世家中，襄宸易氏是四境之内占有矿脉最多的家族，丘山宋氏广开丹市钱来如水，平阳宇文氏替人诛邪灭妖收取佣金外加放贷，而相饶宁氏的手则伸到了每一处。
但问题在于，跟宁若要钱是一码事，跟魔头要钱又是另一码事。这或许不啻于太岁头上动土，光是想想都觉得吾命休矣的程度。
蹇仙来愈想愈发觉得命苦，犯怵之余，不由得再紧了紧钱袋。
.
“道友好！我是鹊仙芙荼，接下来就由我为你们引路吧！”
飞舟靠岸，一行人刚落地就受到热情招呼。瓷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弟子从天而降，端端正正地朝为首的云阙作了个揖，便要引他们前往盛临城内。
蹇仙来眼尖，当即认出来者，凑近去跟风凌云通水：“看见么？她就是王行之的小女儿，王朝的师妹。”
“哦？”
“小孩子就爱吃点甜食，你把她哄开心了，准能抱到王朝大腿。”
“真的假的？”风凌云半信半疑地瞥他一眼，不解道：“那你自己怎么不抱？”
蹇仙来自信昂扬：“骗你是猪头。我另有人选，不和你抢。”
说实话，前世他最初并不知晓芙荼是王朝的小师妹，只是觉得这孩子可爱乖巧，就有意逗她开心，给她买了串冰糖葫芦。
没承想歪打正着，靠师尊他们旧日的伴修情谊没能抱得动的大腿，因为芙荼喜欢自己而抱动了。
上阳道尊王行之的首徒、仙游天骄榜红宗魁首、未来的赤焰宗宗主，抱到这尊大神，风凌云的命运从此就要改写了。
“怒修罗”的绰号可不是白得的，管他凡间什么妖魔鬼怪，修罗拳修罗掌修罗印一套下去，统统都得夹紧尾巴乖乖学做人。
“也是，你小子肯定有更好的选择，我就勉为其难信你一回——等等，那是卫字旗？”
风凌云使劲眯着眼，眺望不远处那浮屿上停泊的灵舟，撇撇嘴道：“他们到得挺快啊！”
芙荼闻言，转过头来笑着回答：“天门来的道友昨日卯时便抵达赤京了，想必都已经找到伴修啦。”
“什么？！”
风凌云顿觉痛失先机。
蹇仙乐见他表情沉痛，不由得好笑道：“天门卫氏的灵舟‘鲲鹏’速度居天下第三，到得更早不正常？我们连人家的影子都没赶上。”
在前边带路的小鹊仙听了，兴味盎然地扭头：“是这样么！那第二和第一的呢？”
“第二是镇灵宗空桑季氏的‘天鸢’，至于第一嘛，”蹇仙乐说着，冲她微微一笑：“你肯定已经见过了，就是金灵宗丘山宋氏的‘破军’。”
芙荼捧着脸稀奇地哇了声，而后反应过来还要带路，她几步小跑到前头，与走在最前面的漂亮哥哥并肩而行。
扭头端量几眼身旁的人，芙荼好奇道：“大哥哥，你好像识路啊，以前来过盛临？你和刚才的姐姐长得真像，你们是孪生子吗？”
蹇仙来步履微妙地停顿须臾，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太自然了，他轻咳一声，强笑道：“一时失神，方才只是在瞎逛罢了。”
“你眼神真好，我的确有个孪生妹妹。不过她看着更凶些，对吧？”
小鹊仙被逗乐了，抬手冲他掐了掐耳垂：“我就知道，你们连耳环都是一样的。”
“虽然很少见男子戴这个，但大哥哥你这样一点都不奇怪，很好看呢！”她又补充道。
蹇仙来但笑不语。
说来惭愧，这对红玉珠原是母亲留给仙乐的。只是那时兄妹俩还未懂男女之别，作为双胞胎，本能地为一切不可对半分之物争夺哭闹得不可开交。母亲没法子，遂给他们一左一右分别戴上。
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何况她走得突然，没能给自己留下什么。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仙乐也从未提过要收回这只耳环。
不过片刻，小鹊仙的注意力就被卖酥酪的吸引了去，馋得指尖点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这回蹇仙来老实跟在芙荼身后不再冒头，但不忘频频回首，朝风凌云使眼色。
不出意料全被对方忽略了，倒是不小心和后边的云阙撞上视线。
云大公子眼神犀利，蹇仙来自知行为举止可疑，讪讪地付之一笑便作罢。
津崖渡口边汇集了其他四大宗门远道而来的弟子，不计其数的飞舟从八方聚拢，或停泊或离去，又有各类摊贩往来流动，赤旗飘扬人潮涌动，实是热闹非凡。
主持五灵盛会，这是宗门乃至世家的荣耀，因其既能展现自身实力出尽风头，又有利于笼络各方势力巩固地位。
赤京四大世家，其中扶摇韩氏、盛临王氏、汝南颜氏都在明乾之乱后不同程度地走向衰落，如今唯有绛阙殷氏势头正盛。
前世王朝虽继位宗主，凡事却仍面临诸多掣肘，因为宗内实际上大权在握的并非他本人，而是绛阙殷氏的家主殷重华。
按理说，这次五灵盛会理应由绛阙殷氏主持操办，然而韩宗主与殷重华存在一层姻亲关系，兴许是不愿落人话柄，所以才将此机会让给了盛临。
这处津崖地势颇高，众人跟着芙荼飞越半山，踏过流云，落入一片繁荣的桃花林中。
风凌云四下打量少顷，忍不住开口：“我发现，好像钱多多呃不、金灵宗弟子，都来得挺早？”
蹇仙乐欣赏着灼灼桃花，边走边应声道：“听说丘山宋氏会无偿资助，让他们宗内弟子都能搭乘‘破军’这种高级灵舟，哪像天门那群铁公鸡……”
“富养的子弟果然不同，你看金灵宗那些，啧，个个身高腿长。”
风凌云感慨完，突发奇想：“仙乐，你说我能不能同时找四个金灵宗伴修？”
蹇仙乐：“人家只是有钱，可不傻！”
云梦瑶也抛开哥哥，跟上好友的步伐，神采奕奕道：“我倒觉得四方城的人最有意思呢，中州无国度，却发展得如此繁荣兴盛，镇灵宗的治理能力可见一斑。”
“对哦！”蹇仙乐仿佛被点醒了，抓住她的手兴奋道：“瑶瑶，找到镇灵宗伴修，我们岂不是有机会进入苦境了？没准能找到《东莱志异》的全本！”
苦境是镇灵宗的藏书处，正如封闭隔绝的四方城那般神秘闭塞，准入条件分外苛刻，而其体量之庞大，据说连其他四大宗门藏书的总和都不足以比拟。
风凌云听得咋舌：“干嘛都那么执着于那破……啧，你俩真不愧是一个娘生的。再说，人家内门弟子都不一定有资格进苦境，你找个伴修就能进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蹇仙乐两手叉腰，眯眼瞅着风凌云：“还有，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我哥也对这些感兴趣？他不是成天除了画画就会养花喂鱼么？”
风凌云面露难色，“呃……”
“对了，你们出发前的那晚在藏书阁做什么？老实交代！”
“仙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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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临的桃花举世闻名，这是四境之内最大的一片桃林，平铺尧南三百里，春来芳菲动赤京，因而又得名“桃花源”。
据传此地每年都能促成无数桩情缘，五大宗门的年轻弟子相聚于此，没准无意间便游览过父母的结缘之地。
以自己亲爹当年追求娘亲的那股粘腻劲儿，蹇仙来毫不怀疑——蹇寒山兴许就曾在这里的某棵桃花树下耍过帅，衔花赠美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前世他也在这里折过花，送给宁若，不过多数时候来此并非为了情缘，只是单纯地想找王朝饮酒叙旧。
这里的路怎么走，蹇仙来已经太熟悉了，闭着眼都能指出哪里是一处丘岚、哪里有一泓小谭。
忽然间，云梦瑶步伐缓了下来，好奇地循着喧哗声扭头观察，云阙与蹇仙乐便也跟着停下。
“咦？那边看起来好热闹啊。”
芙荼望过去，笑着开口：“我知道！是金灵宗几位很厉害的修士，昨日在城内被围追堵截不得脱身，今早就躲去了芳菲水榭。不过现在看样子，还是有不少人追过来了。”
“嘻嘻，大家要去看看吗？机不可失哦！他们好像还没定下伴修人选呢。”
小鹊仙嘴上虽在询问，身体却已然实诚地转了个方向，愉悦地朝着热闹所在凑过去了。
“去去去，必须得去！”
蹇仙乐想起临行前师父的嘱咐，势在必得地迈开腿，不忘转身招呼兄长：“哥……人呢？”
马上就见面了|??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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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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