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迪里希沉默无话，言昕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艾比非常适时地接话了。
“既然已经了解了封地制跟年俸制，我们接下来就来说一下，通常都会被单独讨论的皇语制。”
不得不说，艾比这个话的时机选得实在是太好，言昕差点就要感动哭了。
没有这个打断，他跟迪里希都没话说，这场以课程为名的引导，说不定就会拐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而且艾比这句发言，不但打断了迪里希的负面情绪，还非常自然地，以继续上课为理由，把谁比较体面以及怎么选择更体面的这个话题也打断了。
完全避开迪里希做出一些冲动发言的可能性，还可以让他好好沉淀，把刚才引导的内容默默记住，当成自己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
言昕一边非常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他们安排这场上课需要达到的目的，一边又在内心感慨这简直是太恐怖了。
就像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核心主旨是潜意识会影响所有认知、进一步影响行为。
艾比这个打断，让迪里希的印象完全停留在他已经认同了的这一瞬间，久而久之，这种认同感就会内化成潜意识，并以此为前提开始影响他之后的生涯选择。
这确实是他们想要的，确实是。
言昕真正开始深刻理解到，自己是在改变迪里希的认知、性格、梦想，甚至是这之后的所有抉择。
这不是挥舞着为他好的旗子，就可以理所当然去做的事情。
言昕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如果，迪里希原本依照那套贵族理论可以活得很好，却因为他这堂课的影响，试图去改变原本的生活，而得到了不好的结果——言昕自己真的会非常内疚。
也许这不会让迪里希更好，反而会让迪里希更差。
他更深刻地理解了为什么西维安说，只引导迪里希选择就够了，因为做得越多，这种变化就会越激烈。
言昕突然想起，西维安曾经郑重向自己道歉的事情，当时西维安也是这么说的，说——不应该选择故意动摇他的情绪，导致加剧他对西维安的好感。说这对他不公平，也对他不负责任。
言昕当时回答得很是潇洒，承诺得很是轻巧，但现在，他终于能理解这句话的重量了。
言昕深深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想……如果之后请第三军帮忙留意迪里希的情况，适时伸出援手——即使这个援手是让他回去当面子雄虫——应该不会太难的吧。
“……皇语制，是独立于封地制与年俸制之外的第三制度，雄子阁下可以自由决定要不要选择，在实际情况中，我们可以看到同时选择封地制与皇语制，或同时选择年俸制与皇语制，或是不选皇语制，这都是可以的。”
艾比的声音把言昕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暂时终止了自己的内心反省，再度投入这场引导当中，只是他又开始思考起——究竟有什么他可以去做的。
“皇语制的名字其实就已经说明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制度，这代表着皇室的话语权，皇室将一部分权力交给阁下们行使，也正是因为皇室信任雄子阁下们的能力，才会这么做。
选择皇语制的雄子阁下们，就是皇室力量的延伸，根据领受到的权力不同，负责帝国不同的事务，因此能真正决定帝国前行的方向，这是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受到忽视的体面身份。
而且，皇室非常感激愿意选择皇语制为帝国贡献一份力量的雄子阁下，所以每年还会额外提供感谢金，帮助雄子阁下们获得更加体面的生活。
另外，皇语制也跟封地制一样，能获得爵位的提升，标准就是对皇权的行使成果。”
这一套言昕在刚听说皇语制时就已经看破了，单纯是皇室需要劳动力干活，所以弄出来的高级办事员升迁制度，感谢金的感谢听听就好，说白了就是薪水啦。
他几乎已经是反射性地，就在肚子里接着翻译艾比的体面话术。
一边看着又开始眼睛闪闪发亮的迪里希，感觉良心被刺痛，跟艾比还能保持态度继续执行任务的状态一比较…承认自己又菜又爱玩呗。
“同时，皇室也担心雄子阁下们的家眷是否过得足够体面，所以皇语制有一项特别福利，选择了皇语制的雄子阁下的家眷们也同样拥有加入皇语制的资格，也同样能够得到感谢金。
这是帝国三个制度当中，唯一为家眷提供福利的制度，最大程度保证了阁下们不只是自己，而是整个家族都能够得到应有的待遇。”
听起来很美，包装得很漂亮，直白点就是雄虫得道鸡犬升天。
家眷福利其实就是让所有贵族的家属一并成为皇室的劳动力，皇室显然也很怕没虫干活，才用这种方法扩大范围，等于是默许了特权阶级的出现。
这份特权确实巩固了贵族愿意干活的基本盘，毕竟那些面子雄虫就是喜欢享受自己与平民不同的特殊。
但言昕觉得啧啧，特权不好，真不好，不过这个帝国有特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多得吐槽不完。
他随便在心底补充艾比应该不会说的部分，他提前了解时看到的。
皇语制中，没被养废的、精于钻营的雄虫也有不少，他们会在皇语制中拉帮结派，形成派系势力，这方面就靠皇室的褫夺权以及继承制度对爵位的削弱来制衡了。
削弱指的就是言昕一到这边就第一时间查询到的——爵位只有雄虫可以原级继承，如果是雌虫继承就必须降一级。
如果没能找到雄虫继承的话，这么降个几代下去公爵都会变平民，不知不觉中就冲淡了对亲缘血脉的重视，主动领养、招赘雄虫，等各种方式破坏家族血亲的团结性。
言昕只觉得皇室实在太精于算计了，三个制度就没有哪一个是真的对贵族比较好，全都是看起来对贵族不错，但是其实都是皇室拿大头的制度。
迪里希应该是刚才提问获得良好反馈所以被鼓舞了，艾比刚说到一个段落就主动举起手来。
“艾比少校，如果我选择皇语制，我雌父也可以成为体面的雌虫是吗？”
听听，崽子真的很善良，事事想着雌父，时时为雌父着想。
艾比当然又是一顿夸夸术，然后才回答。
“是的，这是雌虫获得类似贵族的皇语身份的唯一办法，是雄子阁下才能带给他们的体面。”
看迪里希又期待又兴奋的样子，言昕不用猜都知道他是想要跟雌父分享这个好消息……你雌父应该早就清楚的。
言昕不由自主又开始想他雌父到底为什么这样养崽，至少把三大制度的真相告诉崽子，可以避免迪里希被皇室哄骗得太厉害……？
一边思考，一边听迪里希相当犹豫地问道。
“封地制跟皇语制哪个更体面呢？同时选两个，会不会没有就时间举办下午茶、参加社交活动了？”
社交活动确实很花时间，要跟一群面子雄虫周旋，炫耀家里的新东西……言昕感觉认知再度被更新了。
嗯，好，可以，至少是有选这两个制度的倾向了。
言昕决定给迪里希打个及格分，至于回答，充分沟通过的艾比肯定没问题的。
“这要看您如何看待体面这件事了。”
艾比的这句话把迪里希弄得有些迷糊，然后他才继续说。
“就如刚刚所说，三种制度都是很体面的选择，但是体面的方式有所不同，年俸制，是最稳定的体面，能够长久维持，而封地制与皇语制，则有上升到更体面爵位的机会。
有些阁下喜欢稳定的体面，而有些阁下喜欢争取更体面，毕竟从男爵阁下与公爵阁下，那自然是公爵阁下更体面。
而且，皇室特意让雄子阁下们可以同时选择封地制与皇语制，就是为了让雄子阁下们能够更容易争取到更体面的身份。
从这个角度来说，最体面的雄子阁下，就是同时选择封地制与皇语制的阁下。
您可以想象，当您提升到中阶贵族，比如子爵，甚至高阶贵族，您不但不必挤出时间社交，您偶尔空闲举办的下午茶都会有无数阁下蜂拥着想要加入呢。”
言昕好想给艾比鼓掌，这一番体面发言把迪里希听得都快要星星眼了。
事实上，皇室让同时选择封地制与皇语制，只是为了让一个雄虫给皇室打两份工，皇语制甚至还用优待家属、特权阶级的名义让雄虫的家属也一起打工，简直是最强的大忽悠术。
艾比给迪里希的回答也很克制，没有说下午茶名额被挤爆很体面，但在迪里希的意识里他自己就会把这一块补充上去。
因为这就是他的日常，他很清楚中高阶贵族的体面是什么水准，也已经明白了，想提升就不能只选年俸制。
“言昕阁下，你会怎么选择呢？封地制搭配皇语制？尝试提升爵位？”
迪里希眼睛亮亮地问，显然他心里已经被说服这样选就是最好、最体面的。
言昕笑了笑，模仿迪里希的姿态轻轻咳了一声，身体放松地回答。
“当然，这是最适合我的选择。”
他回答地很坦荡，因为等他变成公开版，封地制跟皇语制都不能不要，而且地不能小、权不能低，不然他根本争不过三个兄弟。
但这话在迪里希听来，就是——体面的雄子阁下就应该这么选。
成年雄虫选择全都要。
言昕看着被忽悠得完全找不着北、沉浸在体面升爵幻想里的迪里希，心里也有了一点想法，也许他想到那个可以做更多的方法了。
喜欢请多多收藏文章收藏作者章评段评，谢谢小天使们！爱你们！
我：迪里希好可怜，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闺：表面上是主角良心刺痛，其实是作者良心刺痛
我：啊对对对(？)被这么忽悠真的挺可怜的
闺：播放《心太软》.MP3——“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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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成年雄虫选择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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