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寻抱来了柴火树叶,张千重在旁边拿火折子点火,襕衫学生经常吃鱼,所以他负责处理鱼,这个钓鱼佬甚至随身携带着盐!
张春阳和张利贞就在旁边负责打打下手,顺便闲聊几句,直到鱼香味飘出来。张春阳把挑出来的几支短枝简单磨了磨,给每个人分发当简易的筷子使用。
“我还没吃过国子监里的鱼。”
魏寻先下手,夹了鱼腹最鲜嫩的一块肉放进嘴里,说:“听说池里的鱼还是祭酒买回来的,据说价格不菲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张利贞的。
张利贞紧挨着他夹了一块鱼腹肉,尝了一口心说还真和以前吃过的不一样,就是觉得格外好吃。
他没上魏寻的套,而是顺着问:“多少钱?”
反倒是张春阳猝然收回手:“这鱼不能吃吗?”
张千重举着筷子的手也顿了下,旁边襕衫学生说:“能吃,监规上没说不能出这里的鱼。”
见几个人都朝他看来。
襕衫学生不好意思道:“我是专门看过,才敢钓鱼。”
魏寻微微挑了挑眉,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这一条小鱼苗买回来,就花了二两银子。”
张千重说:“确实贵,可是这也不是鲤鱼,怎么会这么贵?”
魏寻摇了摇头:“说不定祭酒他就是钱多烧得慌,别管了,要吃咱们就痛快的吃。”
不过片刻。
两条肥大的鱼就被五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完。
魏寻放下筷子,他吃美了就想喝点儿酒,心说定是这鱼吃了那花的缘故,不然为什么这么好吃。
可惜祭酒错过了。
襕衫学生和张春阳齐齐摸着肚子,也不撑,就是满足,襕衫学生说:“这是我第一次吃到这里的鱼。”
张春阳震惊:“你几年都没钓到一条鱼吗?”
襕衫学生知道面前的人没有恶意,默默将委屈咽进心里,然后说:“我去年钓上一次,但是一个学生不小心踩空落水,抓着我的鱼就下去了。”
张春阳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没关系,你可以学学我的法子,又没人规定钓鱼必须要用鱼竿对不对?”
张利贞在旁边听着,对正在收拾的张千重说:“三弟这话有道理啊。”
张千重说:“他一向鬼点子多,不走寻常路不是一件好事,长兄你别被他带跑了。”
说罢,将全部整理在一起的残余拢好,对魏寻说:“还请博士帮忙将这些带走,不然祭酒知道了,只怕不妙。”
魏寻很是平易近人的说:“顺手的事,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说的不对。”
张千重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博士请讲。”
魏寻抱着那堆残余起身,羽扇早早被他插入腰间,他说:“不走寻常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世间万物,总是随心所欲的。”
张千重一愣,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良久,他起身对着魏寻离开的方向深深拘了一礼,道:“学生知晓了。”
-
第二日一早,卢文庆就来博士厅视察。
四个人一个比一个站的笔直,瞧着就像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一夜没睡的样子,如果他不是半夜来这里查看发现四个人一个比一个睡得死,他就信了。
也就张千重瞧着靠谱一些,毕竟其他人都是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只有他一个是靠墙坐着睡觉。
简直没眼看!
卢文庆鼻子发出一声哼,道:“你们可知自己错了?又错在何处?”
他指着张春阳,说:“你先说。”
张春阳受到二哥的教训,早就知道错了,这下有了告饶的机会,便赶忙道:“祭酒,我第一错在不该刺激同窗,第二错在不该随意折花,第三错在不该忽视花对祭酒的重要性和感情,祭酒,我真的知错了。”
说罢,赶忙拿起睡前写好的检讨递过去。
卢文庆接过来没有看,而是对张千重说:“你呢?”
张千重也赶忙拘礼道:“祭酒,学生知错,学生不该不分是非的袒护兄弟们,在三弟做出错事之前应该及时制止,长兄也说错了话,虽然并非故意,但做错事说错话合该受到惩罚。”
说罢,也将自己写好的检讨递过去。
“嗯。”
卢文庆接过来,又看向张利贞:“说说吧。”
张利贞乖巧道:“我不该只惦记着那两条鱼,而忽视祭酒最珍爱的话。”
然后也恭敬的把自己写好的检讨递过去。
瞧着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不过这字,怎么越发昂扬了?
卢文庆低头扫了一眼,最终看向襕衫学生,襕衫学生张了张嘴,显然不确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正在他和良心做斗争的时候,卢文庆开口了。
卢文庆说:“昨天是我太过生气迁怒你了,你本来也无辜,对于这件事,我向你道歉。”
襕衫学生愕然,很快便惶恐道:“祭酒无事的,祭酒……”
但卢文庆话音一转,又道:“不过我看了你的每次月考成绩,怎么还在中游飘着?你若是把钓鱼的心思放在读书上,定然有力争上游的能力。”
襕衫学生肩膀一落,说:“学生知错了。”
张利贞赶忙低下头压住嘴角。
卢文庆没看见张利贞的小动作,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隐约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一下又想不起来,将四个人又扫了一眼,才道:“时间还早,你们现在回去,还能简单洗漱一番,莫要迟到。”
四个人赶忙赶的齐齐鞠躬,然后你推我我推你的离开了。
等了卢文庆坐在桌前将三份真诚的检讨仔仔细细看完后,目光终于后知后觉的落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那两条鱼呢????
-
张利贞从号房进去,刚走到自己房门前,旁边的屋门便打开,李扶摇靠着门框,咬着骨刷,懒洋洋道:“一晚上没见你回来,去哪儿了?”
张利贞停下脚步,扭头道:“昨天钓鱼犯错,被祭酒逮住关禁闭去了。”
李扶摇疑惑:“钓鱼?你还有钓鱼这个爱好?我没听说国子监不让钓鱼啊?”
张利贞顺间明白这个人只怕也是个翻遍了监规的主儿,他说:“不是,是不小心钓鱼的时候把祭酒的花给折了。”
“这样啊。”
李扶摇也只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同窗,瞧见不是因为别的事情一夜未归,他才道:“行,你去收拾吧。”
说完便又转身回了房间。
张利贞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这才推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少语已经将早膳摆好了,道:“大公子。”
张利贞应了一声,坐下来吃饭,吃完饭洗漱完,刚准备稍作休息,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身微弱的小猫叫声。
张利贞愣了下,仔细听了一下,外面确实有猫在叫,他迟疑片刻,便起身朝外走去,循着声响绕到后方,终于在草丛中瞧见了一抹脏兮兮的小身影。
“少语?你看!”
张利贞有些惊喜的蹲下身,轻轻用手指摸了摸那看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两个月大的小猫,道:“是小猫,好乖。”
少语跟在他身后,瞧了一眼心里就大致有了数:“一个月出头的猫崽,应该是从外面跑进来的。”
那猫小的很,连张利贞手掌大都没有,身上的毛也脏乱打结,身上还挂着树叶杂草,简直和垃圾堆里的小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张利贞伸出手,那猫崽就主动凑过去在他手腕处蹭了蹭,然后冲着他喵喵叫个不停,然后卖乖的舔了舔他的手指。
张利贞瞧着这猫应该是饿了,便仰头对少语说:“屋里还有一点儿牛乳,端来给它吃点儿,看着像是饿了。”
少语点头:“好的,我马上去。”
很快,少语就端着张利贞喝剩下的半杯牛乳过来,那猫崽闻见香味儿,不等少语蹲下,就想用爪子勾住衣服往上爬,可惜太小了,还不会爬,只能着急的叫唤。
张利贞瞧着可爱,等少语把牛乳放下,猫崽就迫不及待的凑过去喝着,他拿胳膊支着下巴说:“按理说,这么大点儿应该是喝羊奶会好些,可惜我这里没有,只能看它命大不大了。”
少语赞同的“嗯”了一声,又瞧见自家长公子看着像是格外喜欢这只小猫的模样,说:“之前都活下来了,现在有了牛乳,肯定能活下去。”
张利贞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对少语说:“难得见你说这么多话,感觉怎么样?”
少语:“……”
张利贞噗嗤一笑,逗弄够了,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猫崽身上,然后等它喝完,拿帕子把它的脸擦干净,捏着后颈拎到怀里抱着,起身朝房间走:“对了,等下我去读书的时候,你多照看照看它。”
少语沉默寡言的发出一个“嗯”字。
张利贞抱着猫崽刚从后方绕回去,就看见李扶摇站在门口正了正腰封,像是准备要走的样子,但是一眼瞧见他,然后又瞧见他怀里因为喝饱了而安静的猫崽,顿时好奇的凑上去跟着张利贞进了他房间:“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小?”
张利贞说:“后边捡的,看着像是刚断奶。”
李扶摇恍然:“所以刚才你的人端着牛乳出去是给它了?”
张利贞心说你怎么什么都看见了,但他面上不显:“对,可惜这里没有羊奶。”
李扶摇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猫崽圆滚滚的肚子,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
张利贞没回话,李扶摇又道:“我知道怎么弄羊奶,你过来,我和你细说。”
张利贞愣了下,迟疑着把头凑过去,听着李扶摇的话,他眼睛一亮,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了。”
李扶摇说:“你来的太迟了,我以前就养过很多猫,国子监里的大部分猫都是我养的。行了,那先把猫放在这儿,等下学,我带你去。”
李扶摇看看怀里的猫崽,又看看张利贞。
最终递出友谊的小手。
——拿了我的羊奶,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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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猫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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