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唯一的缝隙直直地照射在原杪杪眼睛上。
睁开眼的瞬间,原杪杪想,她好像是要瞎了。
等满目的白光褪去,她的视线终于恢复清明。
入眼是陈旧的木质天花板,床头顶上的墙角处,有只蜘蛛给自己织了个豪华大床房,正搓着手准备大快朵颐,那几只黏在上面的苍蝇失去了生机,颓丧地等待着葬身蛛腹。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踏入血腥的吞食阶段,原杪杪及时避开了眼,开始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十多平的小卧室,有一个不大的窗户,一个衣柜、床头柜和低矮的床,侧眼看去时,原杪杪甚至能看到那双她扒来的死人靴子正整齐地被放置在床尾处。
因为是虚拟形象,设置为虫族时默认是人类外表,原杪杪的身后并没有尾巴,她可以平躺在床上。
枕头不高,她看不到整张床的范围。
而且一直平躺也不太舒服。
她便想坐起身来,动弹之际却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全身都被绑住了。
手脚、胸部、腰部、大腿、小腿、胳膊,甚至是额头和脖子。
绑得比大闸蟹还严实。
身上后知后觉地传来酸麻感。
难怪她刚刚感觉整个人跟贴在床上似的。
幸好这只是一具假躯体,否则按这个绑法绑一个晚上,她早就血液不循环死翘翘了。
全身上下除了眼皮和手指脚趾能动,其他的比沾了502的胶水还紧。
到底是谁把她绑在这儿?
昨天那位大哥?
他是玩家还是触发剧情的NPC?
要搞点动静把人叫过来。
原杪杪这么想着,便大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咳得口干舌燥,房间的门却始终都没有被打开。
窗口处飞来几只麻雀,咚咚地用嘴啄了几下窗玻璃。
“喂,喂。”
原杪杪喉咙里发出了轻微而又简短的音调,吸引了麻雀的注意力。
童年阴影沈演曾经给她植入的语言芯片在此刻又发挥了作用。
虽然它们是数据模拟的,但为了追求真实性,制作时参考的完全是真实麻雀的标准——也就是说,这些麻雀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不是真的麻雀,除了它们以为全天下的麻雀都不会生孩子也不会死之外,跟真麻雀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原杪杪会的鸟语还是有点用处的,她跟麻雀交流了几句。
可惜本身真麻雀脑容量小,没有发展出语言,假麻雀自然也是如此。
原杪杪只能通过某几个特定音节和行为获得点不复杂的信息。
比如,问它们有没有见到过又高又壮浑身裹得密不透风的男人。
他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
麻雀理解能力有限,表达能力也有限,叽叽喳喳地说出了七个以上的可疑人物。
原杪杪努力从中分辨,成功从中排除掉了六个。
剩下那个,据麻雀所说,他半夜扛了一条U型毛毛虫到这个旅馆来,一大早出去吃早饭顺便跟小镇里的人友好交流了一圈,目前正在杂货市场逛街。
行为上就不像是出生在小镇的NPC,应该是跟她一样的玩家。
那玩家昨晚绑她回来是救她么?还是……害她?
毕竟这游戏又不是不允许杀人,通关后获得的积分也是跟排名挂钩的,少一个竞争对手排名说不定就会进一名。
只要注意点,逃过游戏世界里的法律追捕不是什么难事,有道具就能消除一切线索。
但是要弄死她,怎么不趁她昏迷的时候动手呢?
神不知鬼不觉,还省得麻烦了。
不杀她,那就是救她。
难不成这是个游戏里难得的好人?
可这也很奇怪啊,现实里的好人也不会在游戏里讲究道德这种东西吧?死亡又不是真的死亡,提前狗带最多扣点积分罢了,又没有实质性伤害,就算是自认为高水平的玩家,不互相坑害就是了,也不会多管闲事在游戏里救人吧?救人又不会加积分。
除非他把她当成是需要攻略的NPC了。
原杪杪思考了一圈,觉得这个推测是最靠谱的。
不过……
靠谱归靠谱,把她绑起来干嘛?怕她跑了?要刷好感度还敢这么懈怠!不怕适得其反?
绑得她手脚都发麻到失去知觉了。
还有,这到底是不是个正规游戏?她进来都多长时间了,还不弹出是否需要休息的提示界面。就算是成年人也不能如此沉迷吧?
连续玩五个小时以上,会不会玩物丧志不说,对健康也不利啊,出了事谁负责。
原杪杪的思维从推理局面转变为吐槽。
她在脑子里不断地输出对游戏的负面评价,没注意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而等到她终于注意到时,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的口罩和护目镜被摘去,露出一张满是胡茬的粗糙脸庞——与原杪杪想象中的差不多,符合拥有壮汉身材的人的刻板印象长相。
“你回来了,大哥。”
原杪杪勉强抬起脖子,朝着男人笑了笑说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嗯。”
男人平淡地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音节,既不多说话,也不低头看原杪杪一眼,整个人冷漠得如同一座冰山。
不是说壮汉都会比较毛躁冲动话多么?
这气质严重OCC了吧?
……又跑题了。
原杪杪甩甩头,笑着继续搭话,“大哥,您看您怎么绑着我呢?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要是有什么得罪的,您千万要说出来啊,我会改的,我不是那种执迷不悟的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吧。”
“……”
男人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嘴,被大胡子遮盖了大半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点无可奈何的表情,他说道:“你确定要我给你松绑?”
“嗯嗯,当然了大哥。”原杪杪见事情有转机,赶忙笃定地点了点头,“一看您就是个好人。赶紧把我放了吧,我会报答你的。”
“嗯……”
男人犹豫着伸出手,思忖片刻后,他说道,“也行,我放了你,你先吃点东西吧。”
“不过,你最好做点准备。”
“?”
原杪杪不明所以,她做什么准备?都快被裹成木乃伊了。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硬邦邦的面包丢在了床头柜上,他半蹲下,单膝跪在地上开始给原杪杪松绑,宽大的手掌伸向额头时,都快把她的整张脸盖住,皮肤上传来粗糙的抚摸,有点痒。
结果他刚把额头上的绳子解开,原杪杪的脑袋便瞬间不受控制地往左前方抬起,勒在她脖子上的绳子一下子被拉紧到没有一丝空隙,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疼痛感袭来,她在那一刻仿佛看见了她的太奶。
好在男人及时用手抵住她的脑袋,把她按回了枕头上,这才让她免于了一场被活生生割喉的惨案。
原杪杪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拉扯着她,永不停歇,直至将她吸入某个暗不见底的深渊。
男人一手握住她的额头,一手灵活地解开了她脖子和手腕上的绳子,随后说道:“抓住床头的栏杆。”
原杪杪一刻也不敢耽误地依言照做,即便双手早已酸麻到无力,还是咬着牙紧握住唯一的支点。
男人解到她腰间的绳索时停顿了一下,询问道:“这个还要解么?”
“……还、是、解、开、吧。”
“我、撑、不、住了……腰、腰都快、被勒断了。”
原杪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上半身毫无形象地弯成个拱形,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男人皱眉,附着于原杪杪身上的控制她的吸力加大了,情况似乎比昨天晚上更严重,原本他以为解开绳索让她舒口气是没问题的,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不行。
可绳索解了一半,想要绑回去并且绑严实了,他单手操作不了,游戏里的身躯力量不够,剩下的不解开,平衡被打破,两股相抗的力道不分散,原杪杪恐怕真的会被拦腰勒断。
按照游戏的设定,承载思维的躯体死亡,意识会登出副本回到游戏的大厅。
所以游戏里的身体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碍的。
但她的思维若是被吸进有可能是BUG的黑洞里去而导致不能及时退出的话,是有一定概率会脑死亡的。
男人判断了一下形势,很快便做出了抉择,迅速地解完了原杪杪身上所有的绳索。
而就在他压着原杪杪的腰,松开她双脚上最后一个绳结的时候,原杪杪的身体便直接飞了出去。
她的手在脱离床头栏杆后下意识地抓住了男人衣服上的带子,男人反应不及,被她拉着腾空而起。
随后——
砰的一声。
他们交叠着撞在了窗户上。
厚重的窗帘隔在他们与玻璃之间,勉强减缓了一点可有可无的缓冲作用。
只是下一秒,看不见的玻璃碎片顷刻间如一颗颗钻石般从窗户上脱落,连同着铁质的边框,在一片哗啦声中掉到了外侧的街道上。
他们的身后再也没有任何阻挡的障碍,被扯断的窗帘包裹着飞往了城外。
小镇的居民和玩家们抬头,看见空中划过一个看不清样貌的诡异布球。
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可目之所及处却只有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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