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鬼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他被梦魇折磨,而梦魇中,全是檀温酒在玻璃花房内和皇太子拥吻的样子。
身为檀温酒的近卫,他自然是比旁人更早一步看到花房里发生了什么,那一瞬,他就像一条疯狗,第一时间想要冲进去,撕咬那个胆敢亵渎少爷的男人,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可是他最终一动没动。
因为少爷余光中瞥见了他,透过玻璃墙,冲他做了个抬手制止的动作。
那轻描淡写的一个手势,将他牢牢定在了原地。
他是疯狗,可少爷的手里,牵引着拴在他脖子上的链条。
他也只能平静地看着,看着蓝星的皇太子将少爷压在玻璃墙面上,手插进他柔软的发丝,手臂箍住他军装下的纤瘦腰肢。
那个吻激烈而充满侵略性,从唇到下巴,再到喉结,脖子,锁骨……到后来,德里克明明已经从花房走出来了,可里面拥吻的两个人却没有停,少爷的衣领扣子被解开,那人粗暴地将他的制服扒开,露出大片雪白的后背和胸膛。
大片的花盆被撞翻,茂盛的绿叶和花卉倒伏,露出了那个对少爷大举侵犯的男人的脸——单眼,红发,半张机械脸。
是他自己!
锈鬼猛地睁开眼,从梦魇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坐起身,用一只机械手蒙住了脸,想让自己平息下来。可是无论如何强迫自己冷静,下面的某处依然无法平复。
锈鬼从床上起来,自从升了职,他就被分配了独立的套间。他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出来以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盯着那张半机械化的脸,心中充满了厌恶。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肖想少爷。”
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滴在肌肉轮廓分明的前胸,锈鬼声音沙哑地对着镜子里的男人说。
可耳畔分明回荡着几个小时之前少爷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你现在是蓝星驻军副师级军官,斩杀叛将桥本润的一等功臣,你本身就如星光耀眼,贵不可言……”
“下贱东西。”
锈鬼盯着镜子,不吝用最刻薄的词汇诋毁自己,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将心底那不切实际的欲念压制住。
“……如果连你自己都因为机械改造人的出身而感到羞耻,那些站在你身后的兄弟,又什么时候才能等来生而为人的日子?”
锈鬼闭上眼,属于人类的单手缓缓放下去。
“塞壬。”
这呼唤声如咒,如药。
“……他们诽谤你,污蔑你,嘲讽你,巴不得你消失,去死,可你就应该去死么?”
镜子里的红发男人眉头微皱,神色痛苦又欢愉。
“塞壬,你并非任何人拿不出手的附属品……”
他的人类手臂小幅度地动作,身体也随之微微颤动,呼吸越来越重。
“你本身就如星光耀眼,贵不可言……”
塞壬……塞壬……
“少爷只是在可怜你。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他微仰起头,如受难的苦行僧。
终于,锈鬼解脱了出来,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半具身体肌肉线条紧绷。他缓慢地抬起头,镜子里的男人冷酷地盯着他,而他,也同样回以审视鄙夷的表情。
……
“锈鬼,你好了么,我们要进去了。”
高邦皇宫的洗手间里,锈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身上穿着檀温酒新买给他的一身墨绿色宫廷礼服,肩章和袖扣上镶嵌着货真价实的红宝石,璀璨夺目,十分衬他的发色和眼瞳,看起来贵气逼人。
只是此刻,过度明亮的灯光让他有些眩晕,身体僵硬拘谨。就像习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不适应光线太好的环境。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搭在他一侧的肩膀上,是檀温酒走过来。
“你没事吧?晕车了?”
锈鬼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拿纸巾擦干净,摇了摇头,“我没事,少爷。”
“到宴会上就不要这么叫了哦。”檀温酒笑得温和。
锈鬼垂眼,“是,大人。”
檀温酒其实很理解锈鬼这种紧张状态,毕竟不只是在高邦,就连在蓝星主星,在此之前也从没有机械改造人以个人身份参加上流社会晚宴的先例。
等待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友善的欢迎。
果然,才刚走进宴厅,锈鬼就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门口的礼宾侍从依流程,需要高声报出每一位到场的贵宾名字及官职。
“蓝星驻军总指挥兼外交大臣,檀温酒檀大人到。蓝星驻军作训部部长塞壬将军到。”
不少高邦的达官显贵,在看到锈鬼英俊的侧脸时,都是眼睛一亮,尤其是那些夫人和小姐,不过当锈鬼另外半张机械脸露出来的时候,惊艳的目光转瞬被嫌恶取代。
“啧,什么情况,怎么是个机械改造人。”
“晦气,我还以为是新提拔上来的蓝星贵族军官呢!”
“我也是!怎么会让这种人来参加皇室宴会啊,这位檀大人未免太不知礼数了!”
对此最为不满的,还要数高邦的皇亲贵胄,只是面对宗主星的高官,他们也只敢私下里小声吐槽,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过分的话。一场血雨腥风的政变,让这些坐享其成的贵族们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谁都不敢轻易得罪。
可是同为蓝星驻军的基因改造人贵族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徐怀还记着那晚在酒吧里险些被锈鬼掐死的仇,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羞辱锈鬼的机会。
“呦,瞧瞧这是谁啊,一个机械改造人,穿上礼服,看起来倒也人模狗样的嘛。”
锈鬼冷冷看着徐怀,却没有发作。
徐怀更加变本加厉,“怎么,今天不敢嚣张了呢?是因为狗主人就在身边?”说着,还充满挑衅地看向一旁的檀温酒。
锈鬼垂在身侧的拳紧握起来。
檀温酒刚从宫廷侍从的托盘中拿了一杯酒,转过身似乎才注意到徐怀,他不紧不慢走上前,将锈鬼挡在身后。
“呦,我当什么东西在这里叫,原来是冲我来的?”
徐怀忙假模假样的鞠躬行礼,“檀大人,哦不,是指挥官大人。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我和这位……啊对,塞壬将军,有些个人的恩怨,不过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好追究什么了。毕竟,我们家受玫瑰亲王大人提携,总要知道感恩。”
“听听,他好像在骂你。”檀温酒冲锈鬼笑了笑,又转过头看徐怀,脸上的笑意不减,“其实呢,他这是在骂我。”
打狗看主人,看上去是在羞辱锈鬼,实际上一语双关,也同时在讽刺檀温酒是玫瑰亲王养的狗,同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锈鬼的脸色此时已经铁青,他上前一步,似乎就要对徐怀动手,却被檀温酒挡住。
“你是今晚的宾客,我有专门的护卫队,这种事,还用不着塞壬将军你来动手。”
檀温酒特意在塞壬将军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以提醒锈鬼他今晚的身份,然后又打了个响指。
门外进来一行身着蓝星军装的人,以阿达为首,在檀温酒的示意下一拥而上将徐怀摁了,就要往门外拖。
徐怀奋力挣扎:“放开我,姓檀的,你要干什么!”
檀温酒和颜悦色道:“以下犯上,按军律,当罚。”说完摆摆手,对阿达道:“拖回军营,五十军棍。”
徐怀大喊:“你们敢!檀温酒,你知道我是谁么!你就不怕你这么对我,没法向沈将军交代么?”
檀温酒用手指敲了敲脑袋,像是才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哦对啊,我想起来了,沈锡山沈将军……是你表舅?”
徐怀顿时得意地笑起来,谁知下一秒,檀温酒竟是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待视频接通,屏幕中赫然出现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在场不少人都惊讶得倒抽一口气,那竟然是凑帝斯王朝当今军方的一号人物,沈锡山!
这个檀温酒,竟然就这么大咧咧地和沈锡山通起了视频电话?!
……真他妈疯了。
“嗨,沈将军,好久不见啊。”檀温酒熟稔地冲屏幕里打招呼,笑得春光灿烂。
屏幕这头的沈锡山,看到檀温酒的脸,先是愣了一下。
他不认识这个号码,但是认得这个号码开头的通讯频道,是属于军方加密频道。能从加密频道拨通到他这里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以他按了接通键,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檀温酒。
他至今还记得女儿生日宴的那个晚上,这个年轻人带着一只红玫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送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让他心生畏惧,临时放弃了与皇室联姻的计划。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清楚檀温酒的底细,只惊讶于他自然人的身份。
然而时至今日,整个中央王朝,又有谁不知道檀家这位小公子的大名?
不到一年的时间,能将一潭死水一样的高邦星搅浑,并且夺了桥本润的兵权,手段可以说是相当了得了
“檀大人,好久不见。”沈锡山几乎只用一秒钟,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态度十分和善,“您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哦,给你看个人。”檀温酒将镜头一转,凑到徐怀旁边,两人瞬时共同入画,“看看这是谁呀!”
檀温酒看着镜头里面部僵硬的徐怀,还十分好心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提醒他一起给表舅打招呼。
“表……表舅。”徐怀硬着头皮挥了挥手,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屏幕中的沈锡山看向徐怀,皱起了眉,说了三个字:“你是谁?”
徐怀尴尬地解释:“我妈妈是宋青莲。”
沈锡山:“……”
徐怀继续努力,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我外婆……和您的外婆,是亲表姐妹。”
沈锡山不耐烦了,重新看向檀温酒,“檀大人,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檀温酒懒洋洋道:“也没什么,沈将军,这小子违反了军规,我要处置他,可他说是您的表外甥,我这不是怕万一伤到了您的子侄,回头您再怪罪我,得提前请示一下您呢。”
沈锡山是什么人,能爬到帝**方的头号交椅,不说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也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他脑子转的飞快,觉得檀温酒在这种时候给他打这个视频,一定意味深远。
先前他一直不肯明确表态,到底是支持立宪派还是专政派,只想待价而沽,两边都捞好处。可是最近两党斗得越来越狠,皇太子德里克又在高邦收复了驻军,显然皇室如今是想要亲自培养自己的军方势力,这就不得不逼着他偏向玫瑰亲王那一边。
而檀温酒是玫瑰亲王的人,难道说,这又是一种试探?
沈锡山想通这些,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檀大人,您远赴高邦星,以雷霆手段收复驻军,铲除叛将桥本润,替帝国除去一大隐患,沈某十分钦佩。听闻在桥本润治下,蓝星驻军军纪松散,军风堕落,亟需整治。如今我沈锡山把话放在这里,别说是子侄,就算是我的亲儿子在高邦驻军中,只要是犯了事,也请檀大人务必严惩,绝不姑息!”
“好好好,有您这句话,檀某心里就有数了。”
檀温酒挂断了视频,似笑非笑看向脸色苍白的徐怀。
“看来,你这表舅表得,有点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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