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被拖出门的时候，德里克刚好进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檀温酒，不过很快就被他身旁的锈鬼吸引。
对方的穿衣风格很明显与平日见到的样子不相符，特别是身上的配饰，一看就是某人的审美。
“皇太子殿下。”
一旁有人恭敬地上前行礼，德里克这才将停留许久的目光，从锈鬼袖扣上的红宝石收回。
那颗宝石价格不菲，不是锈鬼这个等级的军官能买得起的。
“在下布达列，前几天刚刚收到了萨日格将军的消息，让我全力效忠于您，军中有任何差遣，任凭您吩咐。”
德里克打量眼前的年轻军官，如果此时锈鬼站在这里，就会立刻认出，他就是那天在酒吧里用塔罗斯之吻指着他头的基因改造贵族。
可是对于德里克来说，听到萨日格的名字，他立刻意识到对方是什么人。
“你是萨日格将军的儿子？”
布达列恭敬地行礼，“回殿下，正是在下。不过父亲大人碍于一些现实的考虑，还不方便认回我，对外和我也只是以叔侄相称。”
这些即使布达列不说，德里克也清楚得很。如果不是穆威将军的刺杀丑闻，萨日格如今已经成为凑帝斯王朝的总司令，他能有今日，全靠妻子娘家的扶持，自然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不过萨日格一直是坚定的专政派，和皇室走得极近，这次德里克临行前萨日格特意拜托上门，希望他能适当照拂一下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德里克不置可否，问布达列：“刚刚那个人怎么了？”
布达列小心斟酌着语句，“那是徐怀，也是世家子弟，有些看不惯机械改造人登堂入室，多嘴了几句，触怒了指挥官大人，领了军棍。”
德里克隐约听见身边有人提到沈锡山，又问：“那这件事和沈将军有什么关系？”
布达列又将方才檀温酒和沈锡山通视频的事情说了。
德里克点了点头，多看了布达列两眼，“怎么，感觉你似乎对指挥官的处置，不太服气？”
布达列自然也知道德里克和檀温酒花房里的那点事，但他摸不准两人具体的关系，也只能试探地说：“军令如山，卑下不敢不服。只是指挥官大人身为自然人，心腹又都是机械改造人，对贵族子弟过于严苛。卑下是担心，咱们基因改造军营里的人会寒了心，以后有什么委屈，也只敢和殿下讲了。”
这话说得巧妙，既合理表达了对檀温酒的不满，又表露了贵族子弟对皇室的忠诚之心，同时也是在试探两人到底是不是一条心。如果德里克顺水推舟地接话，说以后他们有委屈尽可以和他讲，便是坐实了要和檀温酒分权，收买贵族子弟的人心，这样一来，贵族子弟大可以不再将檀温酒放在眼里。
这无疑是贵族出身的蓝星驻军兵将最希望看到的。
“萨日格真的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德里克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布达列，而是径直向檀温酒走去。
布达列感觉出德里克的不快，将腰弯得更深，心里却摸不透这位殿下的想法。
他既没有顺着他的话巩固与贵族之间的联系，又没有出言回护檀大人，所以他对檀大人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总不可能就这么安安分分地，打算一直和檀大人一人一半的军权，和平友好地相处下去吧？
就算他肯，檀大人又肯么？
立宪派和专政派的斗争，总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
……
檀温酒将锈鬼带在身边，主要将他介绍给各星球的使臣。
星际联盟的杰西卡大人今天依然是一身纯白礼袍，繁复的设计和上乘的材质让那礼袍看上去不减分毫华贵雍容，衬得他白皙通透的皮肤像是可以发光。
“杰西卡，这位是塞壬，以后还请多关照。”
杰西卡红色的眼睛无比温柔，白色的秀发和袍摆无风自舞，像个温暖又圣洁的天使，不同于高邦和蓝星的贵族，他非常主动地和锈鬼握手，“我看过你的作战视频，您非常英武，塞壬将军。”
“承蒙您的褒奖，我只是遵从军令，都是指挥官指挥有方。”锈鬼的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他在檀温酒面前的坐卧不宁。
杰西卡笑着冲檀温酒眨眨眼，“你真的是找了一位好下属，檀大人。”
“您也知道的，杰西卡大人，我一向运气不错。”
杰西卡做了个鬼脸，故作生气道：“哎，这才几天不见，就一口一个杰西卡大人，怎么不叫人家小白兔了？”
“杰西卡大人，这种场合，您说的那个称呼，只怕不太合适。”还不等檀温酒开口，德里克走过来率先一步说道。
杰西卡挑了挑眉，“德里克殿下，您难道没听说过么，一个男人太过严肃刻板，会很无趣，还会老得很快。”
“多谢杰西卡大人提醒。”德里克冷淡却不失礼数，“允许我将檀大人从您身边借走片刻么？”
杰西卡耸了耸肩，目光在檀温酒和德里克之间流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为表歉意，就让我们这位新晋的作训部部长，陪伴您左右吧。”德里克随便一句话，便将锈鬼打包送了出去。
锈鬼有些无措地看向檀温酒。
檀温酒笑着扬了扬下巴：“如果杰西卡大人不嫌弃，你就多陪他一会儿，杰西卡大人博学多才，相信你会受益颇多。”
杰西卡也很上道，一手挽住锈鬼的手臂，将他拉走。
“走吧，塞壬小朋友，我带你去找多利多格和桑托斯玩，我们可不会嫌弃你是机械改造人。”杰西卡看上去心情很好，他就像个欢快的少年，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他见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刻意压低声音凑到锈鬼耳畔说：“告诉你啊，在我们星际联盟，可没有人会愚蠢地去做什么基因改造手术。”
摆脱了碍眼的人，德里克总算能和檀温酒好好说上话了。
“小白兔，你还叫过那个水母小白兔？”
檀温酒瞥了他一眼，“德里克殿下，你这样背地里编排人家，可不是绅士的作为。”
“抱歉，很难有人像檀大人这样，如此受欢迎。”
“我可是杰西卡的财神爷，能不受欢迎么。”宴会厅内禁烟，檀温酒拉着德里克去了吸烟点，迫不及待摸出一支烟点燃。
“你将贷款私下里分给星际联盟和赛因克星的事，中央王朝还不知道呢，但是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走漏，想好对策了么？”
“知道了又能怎样，天高皇帝远。”
“怎么，你想成为下一个桥本润？”
德里克看着檀温酒在那里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忽然抬手将他嘴里的烟拿下来，放进自己嘴里吸了一口。
檀温酒的手还保持着夹烟的动作，悬在半空。
“德里克殿下，你穷得只能和我抽一根烟了么？”
德里克轻轻吐烟，又原路将烟塞回檀温酒嘴里，示意他看宴会厅里的高邦贵族们。
“都看着呢，这种时候，让他们以为我们两个关系密切，不是什么坏事吧。”
檀温酒懒得和他计较，转了个身，背对着德里克继续抽烟，像是在防着他抢他的烟。
德里克向前走了半步，这样的距离，看起来就像是他从背后轻轻拥住了檀温酒。
“小酒，你下一步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将那个机械改造人带到这里来？”
“殿下，恕我提醒，接下来咱们两个可是竞争关系，我就是有计划，又怎么可能告诉给你呢？”
檀温酒转过身，将一口烟吐在德里克脸上，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充满挑衅。
德里克不躲，只是安静看着他。
“你上次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现在可以告诉你。我要将蓝星驻军，打造成一支铁血之师。而你，我的殿下，有可能会成为我面前最大的绊脚石。”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两个相斗，蓝星驻军会溃不成军，两大军营的矛盾不能再加剧了，这也是你我当初达成协议的原因。”
“那是我成为驻军的最高指挥官之前。”檀温酒露出狡黠的笑，就差头顶冒出一对狐狸的耳朵。“现在么，可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德里克头越发垂得低了，似乎随时都可能吻上檀温酒的唇。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檀温酒将德里克推开，将抽完的烟蒂按灭在烟灰桶里。
这时宴会厅门口的礼宾侍从高声宣布：“陛下驾到。”
这是高承佑第一次以高邦最高统治者的身份，出席这种公开场合。他身着华丽的高邦宫廷礼服，那沉重的布料压在他单薄的身体上，有些头重脚轻。
但他走得很稳，在一众下拜的人群中，缓缓走向宴厅内唯一的王座。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那些低垂下去的头颅中，又有多少埋藏着算计的眼睛。
他将压在他身上的那座大山搬倒了，太后高佳蒂对外称病，于深宫内休养，可是多年来他被排除于朝政之外，那些已经手握权柄的人，又怎可能轻易让他登上顶峰？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依然只是一个怯懦的，没了爹也没了娘的，不经事的小皇帝。
“陛下，如今太后病重，朝中急需有人主持大局，还望陛下尽快任命新相府，协助陛下处理朝政。”
“陛下，这是各部人员调动名单，政乱刚刚平息，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陛下年幼，没办法事必躬亲，我等自愿分担。”
“陛下，您自幼体弱，不可操劳过重，前朝的事情自有人打理，今日将大事定夺之后，便能腾出时间，多陪陪太后了。”
高承佑稳坐王座之上，听着底下一众高邦勋贵你一言我一语，他这还没来得及到手的权力，已然要被瓜分殆尽。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极亮，映出满堂灯火，也映得殿内人心。
“众卿说得有道理。”高承佑耐着性子，一直等到没人再说话，才缓声开口，面带笑意，神容赤诚。“朕年幼无知，还需人教导。今日设宴，一来是为了庆贺朕亲政，二来也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高邦的达官显贵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位小皇帝要搞什么名堂。
这时只见小皇帝从王座上起身，一步步向着某处走去，直到在一个人面前站定，躬身而拜。
“檀温酒大人，朕敬佩大人博学多闻，韬略过人，品性高贵，君子无双，今愿拜大人为帝师，朝夕受教，望大人不嫌弃朕愚钝，倾囊相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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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050 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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