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日初升的太阳光照射在这所国内甚至是国际上都堪称一流学府的院校里,随着校园里时钟慢慢移动,有些许阳光已开始斑斑驳驳的洒进了特招教授的办公室,那桌案上伏着一个女子。
随着刺眼的阳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眼皮上,她不适的揉了揉眼,拿起一旁关机的手机,想了想还是开了机。
没有预料之中的轰炸短信,难得的平静,不、应该是寂静,寂静得她都有些不可置信,再耐心等待了几分钟,除了一些通知信息,仍是不见那人的半点消息。
她有些落寞的笑了笑,看来昨天提出离婚,正合他意呵。
她转身走向一旁的卫生间,随便掬一捧水洗了洗脸,再回到办公室时课代表已经抱来了一摞作业在门口敲门。
见她过来忙恭敬的打招呼:“何教授,这是上周您布置的任务。已经全部收齐了。”
她点了点头,接过那一摞作业,见课代表还没走,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女生些许惊讶,反问道:“今天早上是您的课?您,忘了吗?”
何蓉拍了自己脑门儿响亮的一巴掌,随即对那女生道:“你先去,我马上过来。”
气昏了头,从业十几年了,她还没有迟到过一节课,竟然为了这事在办公室睡了一夜不说,还忘了课让课代表来提醒,该死该死。
她匆匆忙忙赶去教室上课,又忘记了桌上的手机,刚锁上门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忙着去教室也没听见。
等一节课结束她回到办公室,远远看见他蹲在办公室门口,西装凌乱,头发竖起,像个毛头小子。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仿佛回到了18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天,他总是这样蹲在她家旁边等她…..
80年代的夏天,周一恒家的条件算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初中刚毕业的他每天去帮何蓉家收拾地里的庄稼,他娘看着他在别家地里挥洒汗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杵着锄头对他爹道:“看看你的好儿子,自己家的庄稼都顾不过来了,跑别家地里干得欢实。”
周一恒他爹抖了抖草帽上的土,笑道:“你懂个球,他这是在给自己找媳妇呢。有这省心的儿,你还瞎操心个球。”
周妈看着卖力干活的儿子,再看看同样埋头苦干的何蓉,愁道:“我怕不知道他那点心思,但,何家那闺女,相貌好,在镇上成绩也好得很,说是还没考试的时候县里高中都来家里要人了,这么一个女秀才,能看得上你儿子。”
周老汉坐在田埂上抽着旱烟,吐出一口烟道:“任她再好的女子,也怕痴汉难缠啊。”
何妈妈看着挥汗如雨的周一恒,伸手碰了碰何蓉道:“快去田埂上提壶甜白酒来,看他热得。”
没等何蓉开口周一恒便放下手中锄头道:“婶子我去提,那水壶重。”
话音刚落便大步朝田埂上去提水壶,何蓉赶上去帮他拿碗,他先给何蓉父母倒了一碗,再给何蓉倒,正欲给何蓉哥哥倒时他们伸手拦住笑道:“自己来自己来。”
周一恒随他们,喝了甜酒,心里凉快不少,何蓉爸对何蓉和她妈道:“你们先回去做饭吧,咱们一会儿回来吃饭。多做点饭,等会儿叫刚子他爸妈一起吃。”
何蓉答应着,收拾自己的锄头,看了周一恒一眼便走了。
周一恒目送着何蓉离开,转头看何蓉爸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何蓉爸道:“一恒,去给你爸说声,叫家里不做饭了,去我家吃。”
周一恒忙点头,三步并两步窜到自家田里对自家爸妈道:“老爹,等会儿去何伯家吃饭。”
周老汉得意地敲着烟杆骂他:“臭小子。”
何蓉和母亲回家做好了饭,母亲去田里叫人,她就在家里等着。
趁无人之际又悄悄掀开自己床褥子,从底下拿出一摞泛旧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全是一些令人肉麻的小酸话,看一次就心里就麻一次。
这是整个初三一年周一恒写给她的情书,一周一封,刚开始收到时何蓉气得扔垃圾桶,他自己没脸没皮的去捡回来,继续送给她。
他们虽是一个村的,但何蓉家是外姓人,和他们这些本家没什么往来,平时也不走动,小学时虽也是同学,可那时太小,不懂什么情爱,初中两人继续同班,到了初三接触了不少小说他才懵懵懂懂发觉自己对何蓉产生了兴趣,而这兴趣一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文笔不好,便请好兄弟林杨帮他代笔,一周一封情书,每天早早地在她家门口等她一起去学校,中午不管天气多炎热他也在门口等她,有时遇上卖冰棒的也会花上一分钱买根冰棒给她。
她想着这一年的过往,脸红得像那树上的杏子。
农村读书晚,她如今已经16岁了,周一恒也已17,在父母眼里已是足够成家的了。和他们同龄的,没有读书的男女生,有些早已当爹做妈了。
所以今天这顿饭,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但是何蓉心里是忐忑的,她成绩很好,是这村子里男生女生中难得的好,还未参加高中升学考试前县里的高中已经来家里说过了,要她去县里高中读书,学费全免,这是难得的机会,她不想,更不愿放弃。
可一旦把她和周一恒的事定下来,谁还会让她去县里读书。她滚烫的脸随着刚刚那抹羞涩的笑容褪去也逐渐降下温来,反而有些冰凉。
正想着,自己父母和周爸周妈的声音已经传来,她忙收拾好那些情书,走出房间端水给他们洗手,周一恒满脸笑意的看着她,眼神一刻也没落在手上。
她怒瞪他一眼,把水重重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蹲着洗。
水盆里的水跳在他脸上,他随手一抹,手上没清洗干净的黄泥糊到了脸上,活像只钻到泥土里的猫,逗得何蓉也笑出了声。
第二章
家里地方小,坐不下那么多人,何蓉父亲用木板搭着长条板凳搭了周简易桌子在院坝中,除去几个大人,几个小辈均往碗里夹了些菜便蹲到一旁树荫下去吃饭。
周一恒端着碗正欲和几个兄长一起去树荫下,被何蓉父亲叫住:“一恒,你坐下,今天有事说。”
周一恒听话坐在父亲身边,何蓉也被母亲拉着坐在自己身旁。
何蓉父亲顿了半晌,端起酒碗对着周一恒的父亲,率先开口:“老哥,你知道我这个人;当兵的大老粗一个,因着当年战争打完就扎根在了这里,多谢周家村的父老兄弟帮助才在这儿安了家,娶了老婆生了娃,如今孩子们也长大了,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不知该怎么说接下来的事。
周一恒父亲早年一直在外做生意,跟个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这顿饭吃的什么意思,忙端起酒杯接着道:“老弟,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明白,按礼这事不该你们女方家来开口,要我老周家依礼看日子请人来说,可是我是这么思量的,娃娃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是新社会,书读得越多以后日子就会更好过,小蓉成绩是我们村里数一数二的,我的想法呢,是咱两家先把这事定下,等娃娃们去城里读完高中,再回家来安心把这事办下,你和弟妹看看怎么样?”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何蓉父亲明显高兴了,两位母亲也笑了,这事就这样在饭桌上商量好了。
两位父亲喝了小半壶酒,周一恒父亲拉着周一恒跪下承诺,周一恒跪在四位父母跟前大声许下承诺:“我周一恒,一定会对何蓉好一辈子。”
何蓉脸红的给周一恒父亲端了碗茶,周一恒父亲高兴的喝了一大口,当即许诺:“小蓉上城里去读高中的所有费用,我全包了,包括日后考上大学,也全算我的。”
何蓉父亲忙制止,两家又开始极限拉扯。
在九月开学之际,何蓉母亲帮她收拾着行李,边在耳边嘱咐:“蓉啊,虽说这事定下了,可你们还要读书,这天底下,变数多着呢,你先好好读书,不要轻易把自己交出去。”
何蓉脸红得跟个什么似的,却还是答应母亲:“我知道的,妈。”
母亲摸摸她的头发,又从包里掏出一个褪色的绢布给她。
何蓉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钱,忙推给母亲:“我不要,我假期和周一恒他们卖冰棒赚了点钱的,而且我读书又不要钱,房子也是周一恒租好了的。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自己留着。”
母亲捏住她的手,强硬地将那条手绢塞进她的包里:“那是城里,哪有不用钱的地方。虽说周一恒家拿了钱,我们自己也要有点在身上。”
推攘间,父亲从门外进来,道:“收下吧,一恒都来了。”
何蓉不再推辞,出门和周一恒一起出发去街上坐车。
才离开了何家的视线,周一恒迫不及待地拉上何蓉的小手,何蓉羞得脸红,欲挣开他。
他却拉得更紧,还恬不知耻地说道:“没人,不信你看,这时间全在家里歇着呢。”
何蓉环顾四周,确实没有人,挣扎幅度小了点。
两人到客车站和林杨林宋等人汇合,几人一起坐上去城里的公交。
周家为两人租的房子是学校旁边的民房,原本的一居室为了多租点钱于是从中间隔了一块木板作为墙,门板切割了一个洞成为一道门,这样一来就成了两居室。
何蓉在里屋收拾着行李,周一恒死皮赖脸地缠上来:“咱俩睡一个屋吧,我把外面那床搬进来,外面做厨房,咱们自己做饭吃,可以省不少钱呢。”
何蓉转身打量着他,他举手保证:“我保证乖乖的不动你,真的。”
见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何蓉不禁笑出了声,伸手掐他腰间的软肉:“好啊,那你负责做饭。”
得到同意,周一恒也不觉得疼痛了,忙麻溜的把外面的床搬进里屋。
当晚几人在周一恒的屋子里开了火,几个少年人疯闹了一晚上。
第二天去学校报到时,何蓉凭借当地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被一班的老师要了去,周一恒和林杨也同在一班,只剩林宋和李崇在稍次一点的二班。
因着怕两人同吃同住惹来许多不必要的嫌话,周一恒于是对外宣传他和何蓉是兄妹俩,这个谎言连班主任也没有识破。
正是热血沸腾的少年少女,周一恒抱着温软的身体在侧,能忍得住就真是柳下惠了。第一晚他软磨硬泡没有成功,第二晚又再接再厉,连着三天他都动手动脚的,何蓉生了气:“你再这样,我就自己单独租房住。”
周一恒瞬间软了下来,在第二天晚上老老实实洗了脚就上床睡觉,一向光膀子的他还穿了件背心。
没有他温暖的拥抱,何蓉睡得有些不习惯,她轻轻往他那边挪了一点,谁料周一恒见她挪了过来,更加让出大半。
她感受到他的冷漠,也生气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却听到了身旁周一恒的呼噜声。
气急之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周一恒被踹醒,生气过后将她反压在身下:“媳妇,我再憋真的会憋坏的。”
何蓉看他那副难受模样,也于心不忍,于是松了口:“那,先说好啊,抱抱就行了,不许,不许揉。”
黑暗之中她的脸又红又?烫。
周一恒闻言大喜过望,将她牢牢抱在怀里,还不忘逗她:“不可以揉,可以摸是吧?”
何蓉小脸愈加滚烫,轻咬了他肩头一口。
周一恒吃痛惊叫出声,手却一点没停下。
自何蓉自己开了这个口,规则便每日都在改变,最终在周一恒的“我只蹭蹭,不进去。”的谎言之下,何蓉还是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分文理科时,校长在周一的晨会上大动员,仔细分析了文理科的优劣,其实是细说理科生的优势及未来就业的大好前景,反观文科,在校长及众位老师眼中是最没出息的出路。周一恒和几个好兄弟都是文科优余理科,却在这场动员大会上改了方向直奔自己的劣势科目,毅然选择加入了理科班的队伍,而何蓉仍旧坚持自己的文科。
为此年纪主任都来劝说过好几次,而她仍旧雷打不动的选择文科,周一恒没有劝她,毕竟就算何蓉最终考上师范出来当个小老师,他也坚信自己能养活她。
谁料多年之后,文科理科一样吃香,甚至何蓉的工资比他还要高出不少,并没有像老师们预测的那样毫无出路。
整个高中三年何蓉勤奋刻苦,每天早起背单词背课文,周一恒被揪起来好几次,却是和几个兄弟打赌背沿街的小商店的门牌号和电话号码。
何蓉偶然听到他和几个兄弟在路上背商家门牌号及电话号码,竟然全对。气得当街踢了他屁股一脚,他猝不及防,被踢了个大马趴,正准备回头破口大骂时看到何蓉那阴沉的脸,瞬间没了气性。
何蓉看着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气得哭了起来。
他不敢说话,只得静静跟在她身后。
为着他学习这事,两人吵了一架又一架,周一恒保证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和几个兄弟边玩边学,甚至高三的上半年,他和林杨几人旷了一个多月的课,天天拎着几瓶酒去山上,打着自主学习的旗号,结果背了两句诗词,便打开了酒瓶,两口酒下肚,昏昏沉沉的在溪边睡到太阳下坡才回家。为这事何蓉不知和他吵了多少架,又在他的一次次道歉下软下心来。
在高三的紧要关头,何蓉发现自己怀孕了,周一恒欣喜不已,忙给家中报了喜,两人还没来得及请假回家面对父母,两家父母都连夜走路赶到了城里。
周家父母不用说,满脸的喜色藏也藏不住,何蓉父亲阴沉着脸,在周一恒过来时就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破了周家的欣喜。
周母立马拉下了脸,周父稍稍沉住气,拉住正欲周口的周母。
而何母则是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家的姑娘,周父率先开口,他冲被打蒙了的周一恒喝到:“给我跪下。”
周一恒老老实实在父亲面前跪下,却被父亲一脚踢到何父面前,父亲继续道:“你给你岳父跪,不要给我跪,你对不起的是你岳父,不是我。”
这一声岳父一出,几人都稍显震惊,毕竟当时说好的是等两人读完高中再谈论婚事,如今周父一口提出岳父,就代表这事已经是敲定了。
何蓉见周一恒挨了打,马上挣开母亲的手,也跪在自己父亲面前:“爸,这事不是周一恒一个人的错。”
周一恒何等聪明,马上跪在何蓉父亲面前,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对何蓉父亲道:“爸,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小蓉,这事是我一个人的错,您要打要骂我绝不躲,但是不要动小蓉一下。”
见两人如此,何父的怒气也消了大半。
长叹一口气道:“你们俩都起来吧。”
见何父松了口,周父打着手势把周一恒支到一边,满脸堆笑道:“老亲,既然俩孩子都在一起了,咱也不说什么见外话,等他们俩一考完,我老周家马上准备婚礼,该有的礼数一样不缺,你看咋样?”
周母也笑着拉过何母:“是呀是呀,亲家母你看看如何?”
何母不敢擅自接话,只看着何父。
何父点燃自己的旱烟袋,吧哒吧哒吸了几口,才开口道:“我不是担心你们家不认账,是我自己没教好闺女,就算你们不认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是,这丫头成绩一向很好,高三才考了几次试,省外的学校都寄来信件了。她这,唉,眼下,这怎么办啊。”
他看了看何蓉,何蓉也明白这是父亲在为自己争取继续读书的事情,也不敢擅自插话。周父听只是这个事,当下拍板定下:“这事老亲你不用担心,我来时已经给刚子家大伯打听过了,只要闺女考上,我们在医院给她开个疾病证明,让闺女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交给我家老婆子带,她安安心心去读书,我老周家在这儿给你立个字据。”
闻言,何父放在自己的眼袋看着周父询问:“这是真的?”
何蓉也有些震惊周父能把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到,周父拍着大腿保证。此事最终得以圆满解决。
何蓉高考后被上海一所大学录取,周一恒父亲请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开了周证明寄到学校,何蓉得以暂缓一年入学。周一恒却没有那么幸运,他连一个专科也没有录取到。
周父气得将他用皮带狠狠揍了一顿,逼着他去复读。
周母看着被打得脱了半条命的儿子,心疼道:“他读不了就不读了呗,出来做做生意也好,反正都当爹的人了。”
周一恒捂着屁股不知死活道:“是嘛,我出来做生意难道会比读书差了。”
周父往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恨铁不成钢道:“你做生意?你做狗屁!你以为何家那凤凰丫头去读几年大学出来还能看得上你这个一事无成的混蛋。她一旦进了大学,大把大把的优秀**,你以为还能看得上你。”
周一恒被说得有些心虚,却还是低声嘟囔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周父将皮带摔倒一旁,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再去读一年,就算考个专科,长长见识,出来考个铁饭碗,也比做生意的强。”
见周一恒又要反驳,他抬手制止:“你听我跟你说,何家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应办婚礼?为什么一直不肯让何蓉住到咱们家来,那是留了一手的,在这个小寨子里名声多么重要,他家就怕坏了自己闺女的名声。你周一恒混不出个人样来,她尽管生了孩子,也照样不是你的女人。”
周一恒这次没再说话,老老实实回自己房间去了。
等到九月初,周一恒老老实实收拾行李去了市里复读,而何蓉也被送去了自己外婆家待产。
次年四月份,周一恒早早的到何蓉外婆家陪着何蓉待产,因为未婚先孕,不敢去卫生院生产,只能找了个可靠的接生婆在家里生产。
生产那天,何蓉疼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周一恒在旁边也急得哭出声来,跪下来求何蓉母亲:“妈,我求你了,送她去医院吧,我害怕,我要何蓉,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何蓉妈也心疼得直掉眼泪,外婆拉开两人:“出去等着吧,当妈的就不能陪女儿生孩子,你哭她也哭,还怎么生。”
接生婆磨着剪刀,不慌不忙道:“快出去吧,我活到这岁数,接生了多少孩子,保证没事的。”
这话不假,她虽是一个乡下女人,却连村里卫生室生孩子没办法时都来请她去帮忙。
周一恒和岳母被赶出临时搭建的产房,何蓉母亲坐在凳子上边抹泪边祈求。周一恒则蹲在一旁,听着媳妇传来的破碎的压抑声,暗自发誓不管生的是儿子是女儿,再不会让何蓉受这种苦。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何蓉有惊无险的生下一个儿子,老周家欣喜万分,送来很多城里买的礼品。等何蓉在外婆家坐好了月子,才将孩子接回来落在周一恒堂哥的户口上。
临近周一恒高考,何蓉也要准备去市里买票去上海,于是她没提前写信告知周一恒便独自去了周一恒的住所。
第三章
何蓉照着信的地址,满心欢喜的敲响周一恒的房门,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周一恒。
周一恒看见站在门口的何蓉,霎时白了脸。
房子很小,何蓉探头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女人,那是去年同在一个班的女生刘梅,去年高考之际全班都知晓了他们两人的关系,这个刘梅还是不停勾搭周一恒,谁能想到今年周一恒来市里复读,她追到这里。
何蓉怒气上头,冲进房间抓着她的头发撕打起来。
场面顿时混乱,周一恒忙把门关上去床上拉架,刘梅体型上占了优势,只几招便将何蓉反压在身下,周一恒见媳妇失了势,忙上去把刘梅拉开。
拉扯之际刘梅狠狠甩了何蓉一个耳光,指甲过长,何蓉脸上不仅红肿还刮起了血丝,周一恒见何蓉受了伤,未加思索便反手给了刘梅一个耳光,刘梅被扇倒在地,红着眼起身准备继续厮打,何蓉眼角流下一滴硕大的泪珠,转身绝望离去。
周一恒手忙脚乱的穿衣去追,最终没有追上。
何蓉本意是买一个月之后的票,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后她毅然决然买了今天的票去往上海。周一恒出来找不到何蓉,又去电话亭打电话给家中询问,得知她今天是来买票时,迅速拦车赶往火车站。
何蓉灰心至极,连电话也没有给家中打,随手买了马上发车的火车票,周一恒赶到时恰好见她进站,他在身后大声呼喊,却没能得到回应,欲冲进去时被安检处拦下,他只得去买月台票,等他买好票进到站里,火车已经发动。他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找,最终找到了坐在窗边的何蓉,她红着眼不去看他,他不停拍打着窗户叫她:“媳妇,我错了,你快下车,媳妇,我给你解释,媳妇...’”他大声喊着,何蓉也哭了,她将头侧过去,没有回一次头。
火车由慢到快,驶离了周一恒的视线,他跌坐在站台上,直至乘警过来赶人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何蓉两天后到的上海,打电话给家中说明了情况,又叫父母给自己打点钱,自己身上的钱已经交了房租,准备在上海打两个月的工等着开学。
何母自是哭成了泪人,何父照旧是吧哒吧啦抽着旱烟。
周一恒父母很快也知道了此事,不过不是何蓉告知的,刘梅母亲带着她来周一恒家中讨要说法,周母险些被气到晕倒。
周父一脸无赖:“谁让你家姑娘上赶着贴上我家儿子的床,还敢打我儿媳妇,我家没找你要我儿媳妇的精神损失费就算好了,你还敢来。你这种行为,叫偷情,叫被抓奸你知道吧?那是现在新中国新社会了,你要是在旧社会,那是要沉塘下猪笼的,你跟我吵?赶紧带着你闺女滚吧,再吵吵把名声吵坏了就真的没人要了。我家可是有正经媳妇的,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可以纳小妾。”
刘梅母亲被这一家子的无赖行径气到无话可说,怒气冲冲带着女儿离开了。
等刘梅母女走了,周父才踹向一旁的周一恒。
周一恒立刻跪下,周父顺着气,对一旁的周母道:“你去,去房间里拿2000块给他。”
周母何周一恒都震惊地看着他,他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对周母挥挥手。
周母去里屋拿来了一踏百元钞票,周父接过仔仔细细数了一遍,交到周一恒手上。
周一恒跪着接下那带着霉味的钱,周父嘱咐道:“你去,去买上海的票,去把这件事处理好,顺便拿一千块给小蓉,她在那里人生地不熟,需要帮忙的地方多,你先帮了,别的男人就没帮的了。”
周一恒还有些迟疑,周父继续道:“你等会儿和你堂哥一起去,买最近的票,一会儿我去老何家给你要地址。你去收拾东西,还有两个星期高考,快去快回。”
周一恒只能服从父亲的命令。
坐了两天的火车,周一恒屁股都要坐开花了,好在邻座是几个年轻女生,有些共同话题。他算不上帅气,但谈吐足够幽默风趣,临别之际女孩主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他将老家村里的号码写给女孩便下车了。
按着父亲给的地址,他找到了一排筒子楼,询问了几人都说不认识何蓉,他只得老老实实靠在墙角等着何蓉。
何蓉出去找了一天的工作,回来时就见周一恒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等她。
她没想到在高考之际他能追上来找她,心一软,瞬间就流下了泪。
周一恒见她来了,顾不上蹲麻的脚,忙跌跌撞撞地扑上去,脚一软就跪在了她面前,他也顾不上什么害羞,顺势抱着何蓉的腿道歉:“媳妇,我错了,真的错了。”
何蓉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没好气的伸手扶他起来:“进来吧。”
进了屋子,周一恒一把将她抱住,何蓉也没挣扎,任由他抱着解释。
他自顾自的说着和刘梅没发生什么,两人只是合伙做饭吃,那天恰巧吃完饭她就去他床上躺着了,真不是何蓉想的那样。
何蓉被他这说法气笑了,合着只要没有把他们捉奸在床,一切都还有解释机会。
周一恒自然也知道这说法过于可笑,但父亲说了,只要没有捉奸在床,就咬死不认。男人嘛,有些事情可以认,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认的。
何蓉也不准备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毕竟确实没有实质证据,再有,单凭周一恒那天的态度,她知道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周一恒在上海待了两天,便被何蓉赶回了老家备考,何蓉下了命令,今年再考不上的话,那她就待在上海不回去了。
周一恒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考上,依依不舍的回了老家。
高考之后周一恒准备去上海找何蓉,却被她以上班为由拒绝了,何蓉在厂里找了一份工作,准备上一阵班等着大学开学。
周一恒就留在老家带着儿子,说是带儿子,实则把孩子交给母亲,就和朋友们疯狂玩耍去了。
那年手机刚刚流行,父亲在城里做生意时高价从一个外地商人手中购置了一台摩托罗拉手机,带回家还没捂热就被周一恒抢了去。
有了新鲜东西,周一恒首先找到了林杨,两人拿着手机跑到最高的山顶上拨打着10086,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觉得实在好玩。
等玩够了,两人坐在高高的山顶畅想着各自的未来,周一恒说:“我以后,做生意一定很成功,等我做生意成功了,一定给你买一台手机,这样,咱哥俩就可以天天打电话了。”
林杨笑:“你还是不想考工作吗?”
周一恒长叹一口气:“真不想考,官场那么黑暗,太势力了。”
林杨也附和:“我也不想考公务员,考个师范院校当个老师好了,单纯一点。”
周一恒立马起身,鞠躬道:“林老师好。”
林杨把他打到一边,又继续研究手机有些什么其他功能。
山脚传来卖货郎的声音:“买煤炭咯,哪家要煤炭叻。”
林杨看着手里笨重的大家伙,叹道:“你说,十几年后,会不会这样卖货的也能买得起手机了,那时候,谁家要煤炭,打个电话,就拉来了。”
周一恒看着远处的大山,兴奋道:“何止哟,可能你爸他们那些农民都有手机了,到时候你在学校教书,打电话回来问他:“老者,你在干嘛?”
他接起电话就说,在地里面做活路了嘛。”
两人畅想着那感觉遥远的梦,殊不知,在不远的将来,何止人人有手机,那手机功能更是比如今强大了不少。
周一恒补习一年最终录取了一个专科学校,在省外。
林杨录取了一个师范院校,在省内。
林宋录取在武汉大学,李崇录取在北京大学,几人就此分别,开始自己的求学之路。
何蓉在读完四年大学之后又攻读了本校的研究生,周家生怕放跑了这个优秀的儿媳妇,在大四刚毕业就催着两人领了结婚证,周父又在村里找了些人把儿子的户口落回他俩名下。
周一恒一毕业就和几个兄弟琢磨起了生意,事业做的有模有样,却还是敌不过父亲的观念去考了一个乡镇干部,由于本人活络,又加上家中关系打点,短短几年就活动到了市里。恰逢何蓉研究生毕业,义无反顾的投身于自己家乡教育事业中,学校分了房子,两人把儿子接到市里,自此就在市里安定了下来。
周一恒职位逐渐上升,应酬也逐渐增多,身边也不乏女性投怀送抱,他生性就放浪不羁,来者不拒,打着所谓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孩子也识趣,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过多纠缠,所以这些风流事从来没有传到何蓉那里。何蓉一心扑在工作上,孩子送进学校,每天和她一起去学校,晚上放学就接到自己学校等着自己上晚自习。
三年后何蓉成功考上博士研究生,被高校聘为教授,忙着学术研究,再没有过多时间关注周一恒的私生活。周一恒虽忙着工作,却每日雷打不动的接何蓉上下班,何蓉有时出差,他便早早等在机场,送上一大束鲜花,何蓉同事们都羡慕不已。两人一向是同事好友中的模范夫妻。
这日临下课时,一个女孩子的微信打破了这份平静。
她看着请求添加好友的通知,还以为是系里的学生,点了通过之后就没再关注。“叮叮叮”的提示音接连传来,她还是没有在意。直至那头的年轻女孩沉不住气打来了视频,她才放下手中的论文,拿起手机接听电话。年轻女孩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周夫人您好呀,能听得见吗?”
她很少听人这样称呼自己,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冷冷道:“您是哪位?”
那头娇俏的女声继续传来:“呵呵,我没找错人就好,您先看看照片吧。我等你联系我。”
电话挂断,她这才看到那女孩发来的照片,周一恒或醉或清醒,半趴半倚在女孩身上的,更有**上身在白色床单上的,密密麻麻全是些尽显亲密的合照。
她不由地想到多年前发现周一恒出轨那次,想到那次之后他给自己的保证,给自己的承诺,好像都被这几周照片击破了。
她冷静地在网上下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模板,将名字及其信息改动过后连同那个女孩发来的照片打包传给周一恒,然后将女孩的微信删除拉黑。防着他给自己的电话轰炸,又将电话关机。
心中又气又闷,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深吸了几口气,看着教学楼那边出来的学生们,思绪不由回到了那些年自己求学时。
那些年的自己,虽是小地方出来的,却也足够努力,足够优秀,以至于校内校外不少男士追求,可她至始至终没有动过那些心思,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周一恒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禁受不住外界的诱惑。
她想打开手机再看看那个女孩的模样,又想起手机已经关机。只好靠在窗旁看着窗户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面容,她不禁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心里问自己:“老了吗?这周也曾年轻过的皮囊?难道十几年前吸引他求爱的,也是这周曾经不施粉黛的年轻容颜吗?”
胡乱的想着,就这样看着学院里的学生走光,瞬间充满朝气的学院又落寞下来,一如自己多年看似温暖,和睦,相爱的婚姻生活。
她就这样在办公室待了一晚上,直到浑浑噩噩起来上了第一节课回来,就看到那蹲在墙角的男人。
见她回来,周一恒局促的站起身,可能脚蹲麻了,站起身时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她不愿让人过多知道自己的私生活,于是开口叫他:“进办公室。”
他见她还肯开口与自己说话,忙笑着走到她身旁叫她:“老婆。”
何蓉不打算和他过多废话,才进办公室关上门,就开门见山问他:“我发给你的东西你打印好了吗?你签好字的话给我一下,我马上可以签。”
周一恒知道她是动真格的,所以应酬完看到信息的第一时间便找了代驾将车开到学院,连电话也不敢打。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叫她:“老婆,我可以解释,她是上个月聚餐时老刘他们叫来暖场子的一个女生,在那种场合里,你也知道,动作可能有些过分了,但是我敢保证,绝对不像你想的那样,不信你问他们,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看着他一如几年前那样信誓旦旦的起誓保证,就觉得可笑。她将手机里的照片摆放在他面前,他周着嘴想说些什么,又好像没有想好说辞,周着嘴半天找不到词语,何蓉最是了解他,没有实质性证据,他那周嘴可以各种狡辩,可是一旦有了证据,他又说不出半个字。从他这些表情,何蓉已经判断出了事情真假。她坐回自己的电脑前,将那份保存在电脑上的离婚协议书打印出来,利落地签了字递给他。
周一恒瞬间冷了脸,他接过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狠狠砸在地上,怒吼道:“我不离,打死我也不离。你就知道拿离婚威胁我,我找这些女生怎么了?叫你陪我参加朋友聚会同事聚餐,你从来都摆着那副高岭之花的架子一次也没有去过,我的单位在哪?我有哪些同事,你从来都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哪个男人的聚会上不带女人,我求过你多少次,你又去过吗?我为了这点面子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怎么了?你是亲自捉奸在床了还是怎么了?凭借着几周照片,你就要和我离婚。我不离,何蓉我告诉你,我不会离的。”
他说到最后,竟然带了哭音,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孩子。
何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像个孩子一样撒泼打滚,像个被忽略的孩子一样控诉她的不关心,她开始反思,自己确实这么多年没有去过他单位一次,他的同事她也确实没有见过一个,他每次醉酒都是在外面睡,她确实没有照顾过他一次,可是这些,就是出轨的理由吗?
她脑子里很乱,有每个婚姻中的女人面对丈夫出轨时的第一反应,愤怒。也有每个女人在面对丈夫控诉时的第二反应,反思。
周一恒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坐在电脑前竟然没有察觉。
第四章
她起身捡起被周一恒丢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仔细看看,有很多条款都还是那模板上的,和他们的实际情况半点不符,可见她没有仔细看,没有真的想离婚。而周一恒同样没有认真看,她正思忖着,对于周一恒,放纵是不是就是代表不关心。
她这些年确实忙,新晋的学者一代比一代强,她的职称久久评不上去,她整日忙于课题研究,周末甚至跑到图书馆看书,也从没答应过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她正反思着自己近几年来的失责,好友林杨就打来电话。
他们是相识了十几年的朋友,肯定是周一恒那没脸没皮的给他打的电话。
林杨也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的问她是怎么了?
她也没什么好瞒的,如实相告。
林杨在电话那头劝解着,无非就是替他开脱,又为他作保,几次出去他都老老实实的喝酒,绝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她苦笑:“林杨,他和你在一起时我相信,可是他和别人在一起时,你能保证吗?他是什么德行的人,你和我都最清楚,就不要再多说了。”
林杨本就不是什么油嘴滑舌之人,自然编不出更多好话。只能再次劝解道:“何蓉,别的我也不会说,但你只要知道,他是真的离不开你的,或许他有做错事,但只要他的心还在这个家里,我觉得还是可以不用闹到离婚这一步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他的心在这个家里,她自然是知道的,从她给他离婚协议书的那时起,她就是想确认这个事实,如果他当时选择和她谈离婚内容,她就毫不犹豫离婚。
周一恒看着林杨挂断的电话,忙询问怎么样了?
林杨看他那副模样,给了他一个白眼:“何必呢?自作自受。”
周一恒急的直跺脚:“你快别说废话了,她怎么说的?”
林杨坐在沙发上:“她说会好好考虑。我看这话里的意思,就是看你要怎么处理了。”
周一恒松了口气:“怎么处理,这还用得着说嘛。早让人处理好了。”
林杨疑惑:“你怎么处理的?”
周一恒得意的点燃手中的烟,深吸一口缓缓道:“给她点钱,半哄半威胁呗,她还是个在校学生,出来陪酒,捅到院办那里,她的毕业证还想不想要了。”
林杨长叹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劝诫道:“从高中那个刘梅开始,你勾搭了多少个了?去找何蓉的火车上都能勾个大学生过暑假,还有这些年,我觉得你差不多得了。”
他将没抽完的烟插在烟灰缸里,摊手道:“好好好,你是大哥,我听你的。再不玩了。”
林杨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彻底无语。
他交叉着腿躺在沙发上,感慨道:“我们家这朵何鲜花,就插在了我这么一坨狗屎上,真的太可惜了。”
林杨看着他自嘲,也笑道:“我看你也就这点好,有自知之明。”
他倒也不恼,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爱玩。遇上那些凑上来的女人,总觉得不玩就是没男人魄力,我这人又受不得激将法,每次出去,那群人一激我,我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股脑地都做了。对于那些女人,别说爱了,我连喜欢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其实要说爱,我最爱的他妈的真还就是何蓉,真的,一直都只爱她一个。可是她呢,偏偏那么高高在上,考了研究生不算,还考博士,我一个大专生,在她面前像个小学生一样。有时候都不敢和她说话,生怕她听不懂我,我听不懂她。唉,算了算了,她这次刷的把离婚协议书发给我,又当着我的面打印出来,那么绝情的签字甩给我,我真的是怕了。我认输,我改。”
第五章
一个月后的周五,何蓉收拾好物品准备离校,刚打开门就看到坐在门口的周一恒。
见她出来,他忙站起身,伸手去接她的包,路过的老师见怪不怪,笑着打招呼:“何教授的老公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周一恒笑笑不说话,何蓉也点头致意,任由周一恒拿过手提包。
这一个多月,周一恒守诺再没有去应酬过一次,每天早早接了孩子做好晚饭来学校接她。
两人并排走在楼梯上,走到操场时何蓉叫住他:“周一恒,我们一起走走吧。”
周一恒闻言,转过身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问她:“去哪儿?”
她看着充满青春气息校园,道:“就在操场,围着操场走几圈。”
周一恒不敢再说话,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淡淡开口,问周一恒:“周一恒,你在大学时候谈过恋爱吗?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周一恒忙走到她面前,严肃保证:“没有,从来没有过。我真的,这辈子,一直喜欢的都是你。”
她看着他严肃又慌张的模样,不禁笑了。
她继续说:“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个高我一级的师兄,一直追求我,他当时是学生会的会长,家世好,长得也帅气,是那种天之骄子的人。在我的大学四年,他帮了我很多忙,他一直追求了我四年,在我明确告知他我已经结婚生子的情况下。为什么是四年你知道吗?因为原本准备在毕业后出国留学的他,又等了我一年。”
周一恒有些惊讶,也有错愕,大学四年,她给他写信打电话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更没有提过这个人,他猜到在大学里有人追求她,可是没想到有这么一个优秀且执着的人爱她。今天从她嘴里听到,他第一反应是在这期间她有过动摇,甚至在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那个男人后有过后悔,尤其是面对今天这样不堪的自己,她可能会觉得不值。
于是他站在原地轻声问她:“所以,你有后悔吗?”
何蓉没有说话。
他笑着回望她:“你还是坚守住了婚姻里的那份责任。”
她环抱着双手,缓缓道:“我对于他,有欣赏,有敬佩,可唯独没有爱情。我一度认为只是婚姻关系中那份妻子的责任捆绑住了我,但到最后才发现,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对他没有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或许会因为荷尔蒙而发生□□关系,但最终不会走到一起,就算走到一起,要分开也很容易。而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产生了爱情,就算不发生□□关系,那么千百份责任也捆绑不住那头名为爱情的野兽。”
周一恒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他脱下外套披在何蓉身上:“何蓉,我十多年前爱你时你就是那样优秀,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奈何自己真对读书没什么天分,所以就想在金钱上能占占上风,不是为你压你一头,只是想在另一个领域能勉强能与你平齐。”
何蓉见他还是不能理解,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夫妻之间,荣辱与共,怪我过分优秀,也怪我没能察觉到这份优秀给你带来的不安。可是一恒,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而产生不满,产生不安,我觉得这些都不足以构成你对婚姻不忠的理由。我珍惜我们的婚姻,也想守护这份爱情。所以我愿意退步,愿意改变,如果我的优秀让你有压力,从而要从别的地方释放这份压力,那我宁愿自己无为。”
周一恒从椅子上滑跪到她面前,她忙伸手扶他,他半跪在草坪上:“老婆,我没有不忠,真的,我发誓,我只是喝了点酒,绝对没有背叛。我不会文绉绉的表达什么,但是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些什么。我爱你,爱这个家,想和你说话,可是又怕你听不懂,又怕听不懂你的话。我也不想你因为这个垃圾的我改变迁就,我会改掉这些坏毛病,真的,我会改。”
她看着面看仍旧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站起身不再说话。
他厚着脸皮从背后抱她,她使劲掰他的手:“快松开,在学校呢,被学生看见像什么样子。”
他将头搭在她肩上:“不放,我们家何鲜花这么年轻,谁知道是老师啊,人家还以为是哪个系的情侣呢。”
面对婚姻里面对出轨的男人,女人大都是三个阶段。第一、愤怒心痛,破口大骂,寻找亲友帮助。第二、怀疑自己,质疑自己,四处搜寻小文章来否定自己。第三、反思改变,改变自己,改变生活。开始寻找放大自己身上的缺点,并试图一夕之间将自己变得完美,甚至向那个本来就不完美的第三者靠近。但在这其中,很多女人都没有发现最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出轨的男人,他的心还在不在你身上?还在不在这个家里?当你发现他出轨时,第一反应是自己无法控制的愤怒难过,但第二步便应该是确认,确认他究竟还想不想挽回这个家庭,破碎的杯子粘上会有裂痕,但它不会像完全碎掉的杯子会扎人。当你确认了他是否想要回归家庭时,那么才可以开始第三步。
很多女人会觉得《颠沛流离》这本书中(沛)这一卷中的方蓉没有女人骨气,一个名校的博士生,又是高校教授,一个那么有才气的女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丈夫周一恒的不忠。
纵观全文,周一恒每一次不忠被发现后,第一时间都是跑到方蓉跟前求原谅,他爱她是真的,爱玩也是真的,爱这个家,更是真的。他的多次出轨,有自身浪荡的原因,也有方蓉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过多关注他的原因,所以我说,男女双方,任何一方出轨,都并不是单独一方的原因。当方蓉被那个年轻女孩挑衅并试探性提出要离婚时,他第一时间做出承诺并付诸行动,而方蓉也在确认了他的意愿后开始了第三步。所以他们是这几对80夫妻中走得最远的。我写这篇文并不是要让广大女性同胞一味地原谅忍受出轨不忠的男性,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夫妻之间,没有哪一方是完美的,在面对男性脱轨时而你又还继续要这个男人时,你要确认他是否还想回到原来的轨道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不然,你所有的反思及为他的改变都是徒劳。两个人谈恋爱时,你只是你,他只是他,可是结婚了有了孩子之后,他的身份不止是你的老公,更是孩子的父亲。当然,在婚姻关系中,借用明兰的一句话:“与人相处,往往要看那人的最低处。”有人觉得出轨不能容忍,有人觉得赌博不能接受,有人觉得家暴不能原谅…但总有那么些人,因为一个“爱”字,忍受得那人的的最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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