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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被困住了

楚墨屿猛地睁开眼。

视线里是柔软的丝绸帷幔顶,带着熟悉的、母亲偏爱的淡雅薰衣草香气。身下是无比柔软的床垫,包裹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他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一旁。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泼墨般的漆黑夜空,暴雨如注,疯狂地敲击着玻璃,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噼啪声。雨幕之外,隔着一片虚无的黑暗,是远处帝国大厦彻夜不熄的、如同彩色珠宝般闪烁的霓虹灯光。灯红酒绿,繁华喧嚣,与他记忆中断壁残垣、死寂无声的庄园形成了两个极端对立的、荒诞的世界。

这里是他在帝都的居所。皇室“赐予”的、同时也是监视他的牢笼。

都是……梦吗?

那个充斥着死亡、腐朽、血腥和冰冷触感的漫长噩梦?

他不敢确定。

心脏在胸腔里迟缓而沉重地跳动着,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却又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更深的空洞。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的丝绸滑腻触感如此真实,但鼻腔里,仿佛还萦绕着酒窖中那股混合着陈年酒香、灰尘和干涸血液的金属锈蚀气味。

他坐起身,动作有些迟滞,像一个关节需要上油的木偶。身上的睡衣柔软干净,腰侧那片灼热的印记似乎也平息了下去,只剩下隐隐的、熟悉的钝痛。他低头,撩起衣摆,那片覆盖着荆棘纹身的皮肤除了微微发红外,并无异样。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

所以,真的是梦?

一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细节清晰到刻骨铭心的……噩梦?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脚步有些虚浮,他扶了一下床头柜才站稳。他走向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倦怠的脸。蓝绿异瞳下方是浓重的阴影,眼神里带着一种尚未完全褪去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空茫。他伸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触感冰凉。

他需要确认。确认自己还“正常”,还存在于这个“真实”的世界。

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巨大的空间里摆放着昂贵的家具,一切井然有序,一尘不染,与他“梦中”那个布满灰尘和死亡的家截然不同。他像个第一次到访的客人,带着一种过分谨慎的好奇,缓慢地巡视着。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摸过沙发的皮质表面,仿佛在确认其存在。他走到酒柜前,看着里面陈列的各色名酒,眼神却没有焦点。他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皇室提供的、他几乎从不碰的食物。他拿起一个苹果,在手中反复摩挲,感受着那冰凉的、光滑的触感,然后又轻轻放回原处,位置分毫不差。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小心翼翼的平稳。他在努力模仿一个刚刚醒来、或许还有些迷糊的“正常人”该有的行为。他在试图将自己的思维和行为,重新塞回那个名为“正常”的、狭小的框架里。

然而,这种模仿显得如此僵硬,如此力不从心。他的眼神无法长时间聚焦,总会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片雨幕,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座死寂的庄园。他的手指会在无意识中微微颤抖,当他意识到时,又会立刻用力握紧,指节泛白,直到颤抖被强行压制下去。

他像一个技艺拙劣的提线木偶,努力扮演着生者的角色,试图融入这活人的世界,却总在不经意间,泄露出属于亡者的滞涩与空洞。

他走到客厅的墙壁前,那里挂着一个设计极简的电子时钟。黑色的屏幕,猩红色的数字跳动着。

他的目光落在时钟上。

然后,他凝固了。

时间显示:01:45。

一个无比寻常的时刻。

但他的瞳孔,却在看到这串数字的瞬间,猛地收缩!呼吸骤然停滞!

在他的“梦”里,在庄园的酒窖,在他最后一次失去意识前,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父亲手腕上碎裂的机械表盘,指针,就凝固在……01:45。

巧合?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开始失控地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回流,留下冰凉的麻木感。他死死地盯着那跳动的红色数字,仿佛要将它们烧穿。

然后,更让他通体冰凉的事情发生了。

那猩红的数字,在他一眨不眨的注视下,忽然模糊了一下。紧接着,像是信号不良的屏幕,数字开始扭曲,闪烁!

01:46……01:45……01:46……01:45……

它开始在两个数字之间跳跃,最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屏幕上的红光彻底凝固在了——

01:45。

不再跳动。不再变化。仿佛时间本身,在这个雨夜,在这间公寓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锚定在了这个诡异的节点。

楚墨屿的呼吸彻底停止了。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感觉不到任何属于活物的体征。世界在他周围褪色,远去,只剩下那面墙壁,和墙壁上那个凝固在01:45的、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的时钟。

眼睛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干涩和刺痛,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眨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揉一揉眼睛。

指尖触碰到脸颊的皮肤,却感受到一点湿润的凉意。

他怔住。缓缓地,将指尖移到眼前。

透明的,带着微弱体温的液体,沾湿了他的指尖。

泪……眼泪?

他……哭了吗?什么时候?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他看着指尖那点湿痕,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仿佛那是什么无法理解的、来自外星的造物。他应该感到悲伤?痛苦?还是恐惧?他不知道。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那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空。

就在他试图理解这滴眼泪的意义时,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

墙壁,时钟,昂贵的家具……一切如同被打碎的镜面,片片剥落。冰冷的、带着霉味和金属锈蚀气的空气再次涌入鼻腔。脚下变成了粗糙不平的石板地面。

他眨了眨眼。

他又回到了那里。

昏暗,阴冷。巨大的橡木酒桶沉默地矗立。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酒窖。

他站在酒窖的中央,面对着那面写满暗红色“创世神”字迹的石墙。脚下,是他父亲瘫软的、毫无生气的尸体。

时间,仿佛一个恶意的循环,再次将他拖回了这个绝望的起点。

01:45。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彻底模糊、崩塌。哪个是梦?哪个是真?或者……两者都是?他是被困在了某个不断重复的恐怖片段里,还是他的精神早已分裂,在一个个破碎的时空碎片中穿梭?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种反复的、毫无意义的切换,这种对理智无情的凌迟,快要将他最后一点作为“人”的认知碾碎了。

一种尖锐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在他内心疯狂积聚,但他死死地咬着牙关,下颌绷紧,没有让一丝声音泄露出来。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过度压抑后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需要确认。确认疼痛,确认血液,确认这具身体是否还属于他,是否还能感受到除了冰冷和虚无之外的、更“真实”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他缓缓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抽出了那把一直跟随他的、冰冷的匕首。

匕首的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过。

他没有丝毫犹豫,眼神空洞地,将匕首的尖端,对准了自己腰侧那片灼热印记旁、相对完好的小腹。

然后,狠狠地刺了进去!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在死寂的酒窖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剧烈的、尖锐的疼痛瞬间炸开,沿着神经末梢疯狂窜向四肢百骸!这疼痛如此真实,如此强烈,几乎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声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紧咬的牙关中逸出。

他低下头,看着匕首的柄端露在体外,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匕首的血槽,汩汩地涌出,迅速染红了他浅色的睡衣,滴落在冰冷粗糙的石板地上,形成一小滩不断扩大的、黏稠的暗红色。

血。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属于他的血。

他感受到了。这疼痛,这鲜血,是真实的。

一种近乎解脱的确认感,混杂着剧烈的痛苦,席卷了他。他甚至微微勾起了嘴角,那是一个扭曲的、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但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的右手,握着那柄刺入自己身体的匕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疼痛引起的痉挛,而是一种……被无形之力牵引着的、带着某种韵律的颤抖。

然后,他的左手,自顾自地抬了起来。五指张开,沾染上从他腹部伤口不断涌出的、温热的鲜血。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操控的傀儡,僵硬地转向那面写满“创世神”的石墙。

他的左手,蘸满鲜血的手指,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向着空白的墙面,伸了过去。

不……不要!

他在内心无声地嘶吼,抗拒着这诡异的操控。他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试图让那只手停下来。

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的意志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被彻底隔绝。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那只属于他的手,用他自己的鲜血,在冰冷的石墙上,一笔一划地,开始书写。

创……世……神……

字迹扭曲,狂乱,带着未干血液的粘稠和流淌感,与墙上那些早已干涸发黑的旧字迹重叠、交织。每写下一笔,他都能感受到指尖与粗糙墙面的摩擦,感受到血液的黏腻和冰冷。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写。不,不是他想写!是某种东西,某种力量,在按着他的头,强迫他进行这场血腥而亵渎的书写仪式!

他感到一种极致的屈辱和愤怒,但这情绪被禁锢在无法动弹的躯壳内,无法宣泄,只能转化为更深的内里撕裂。

他拼命地,用尽全部残存的意志,试图转动自己的脖颈,试图看清到底是谁,是什么,在背后操控着他!

脖颈的骨骼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他的转动极其艰难,仿佛在与整个世界的重力抗衡。

终于,他的视线,越过了自己的肩膀,投向了身后——

酒窖昏暗的光线下,在堆积的酒桶投下的、扭曲跳跃的阴影之中。

他看到了。

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无形的幽灵。

是他自己的影子。

被微弱的光源拉长、扭曲,投射在另一面墙壁上。

那个影子,也正抬起一只手,动作与他同步,轻柔地,缓慢地,抚摸着墙面——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颊,又仿佛在确认某种神圣的纹路。影子的动作,透着一股与他此刻被迫书写的狂暴截然相反的、极致的优雅与平静。

那个优雅的、抚摸着墙壁的影子,正是他自己。

不,是另一个他。一个沉浸在这血腥仪式中,带着某种近乎神性的专注与满足的他。

现实与倒影,暴力与优雅,被迫与主动,清醒与沉沦……在这一刻,在他身上,达到了最极致的、令人胆寒的统一。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那个优雅抚墙的影子。他看着自己那只不受控制、疯狂书写血字的手。

他终于明白。

没有什么外在的操控者。

逼迫他写下这些字的,正是他自己。是那个早已碎裂,沉浸在疯狂与痛苦中,试图用这种极端方式与某种不可知存在沟通,或者 simply 在表达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崩坏的……他自己。

“创世神……”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酒窖里响起。干涩,沙哑,带着血沫翻涌的咕哝声。

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在写,也在念。

一遍,又一遍。

用他的血,用他的痛,用他这具不断在现实与噩梦间切换、早已支离破碎的躯壳。

而那个优雅的影子,始终伴随着他,如同一个沉默的、愉悦的见证者。

在这场只有他一个人的、血腥而寂静的仪式中,他既是祭司,也是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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