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后,林言问起赵真的住处要怎么安排,毕竟要住两三天。四人相互看了看,其实几人住的都是单间,赵真随便跟谁挤一挤都行,就是不知道赵真自己愿不愿意。要是个普通人,随便找张被子安排人睡地上都行,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这位可是掌握着老秦的半条命了,怎么说都得让人心里舒坦了。
李战提议说:“要不我和老孙挤一挤,让小赵医生睡我那。”
“得了吧”钱亚洲很嫌弃地说:“就你那个狗窝,还不得把我们小赵医生熏晕过去。”
说实话李战的提议赵真还挺心动的,因为他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但初来乍到的跟人家也不熟,赵真觉得自己还是别太霸道,于是连忙接话到:“不用这么麻烦的战哥。”说完又转头问秦季铭:“哥我和你一起睡吧?”反正他横竖是睡不好的,跟秦季铭睡一起还能观察观察病情。
秦季铭还没说什么,倒是钱亚洲十分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季铭一眼。而秦季铭则面无表情地回了一眼。钱亚洲耸耸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两人的眉来眼去赵真自然也看到了,不过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他猜大概是秦季铭这人也不喜欢跟别人睡一张床。
果然,只听秦季铭说到:“我晚上老是咳,你跟我睡一屋怕睡不好。”
赵真说:“没事儿,就是为了听你咳才跟你睡的。”本来秦季铭都婉拒了,赵真也应该顺势改口的,但秦季铭身体情况挺复杂,挨着睡的话晚上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了解,毕竟对病患了解越细致,越好对症用药。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季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赵真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拍了拍大腿,众人疑惑地看着他。赵真说:“就忽然想起,我没有换洗衣服。”赵真这人用他六叔的话说就是一身的毛病,睡个觉都要瞎讲究一通,不管天气如何,睡觉之前必须要洗澡,而且穿过的衣服不管脏没脏,洗完澡之后都不会再往身上穿。要是他自己一个人,索性衣服一脱光着睡也行,可现在明显行不通。
“这算什么事儿,等会儿让小林找身干净的给你换。”李战说。
赵真也看向林言:“麻烦了言哥,有纯白色的吗?最好是纯棉的。”
没等林言回答,那边钱亚洲先笑了:“小赵医生,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这上山还穿的一身白,是有什么说法吗?”
今天,赵真里面穿的是一件纯白的t恤,外面又加了一件白色衬衫,只不过在衣襟处绣了几簇的蓝色的花,裤子也是只在裤脚绣了一圈花。
赵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自己也没忍住笑了,白色确实不耐脏,尤其是往山上走这么一圈,他这衣服脏得都不能看了。赵真解释道:“我有些化学染料成分过敏,有些衣服料子也过敏,我嫌麻烦,就索性穿纯白纯棉的。”赵真指着衣服上绣的那一圈蓝色的花说:“至于这个,是我奶奶用春花染色的线绣的,上面绣的也是春花,她嫌我穿得太素净,说年轻人要鲜花着锦才好看。”
其实也是赵真自己的问题,以前他六叔给他买衣服的时候都是带着他去店里一件一件的试,拿衣服往手背上一蹭,手背不发红就证明能穿,那时候他的衣服还是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不过长大后自己给自己买就没那个耐心了,图的就是一个方便。
听赵真这么一说,林言有些为难地问:“过敏严重吗?”他们这里压根没有纯白的衣服,都是黑色或是迷彩服,更不要说纯棉的了,那玩意儿不耐造,上边也不让采购啊。
赵真回答:“也算严重吧,就是会浑身发痒起疹子。”所以说赵真不爱出门,他这破体质真的太麻烦,且还没说床单被罩呢,要恰好是他过敏的材质,他说不准得趴桌上睡。
这时秦季铭问:“真丝的可以吗?”
“可以的!”赵真双眼放光的盯着秦季铭:“哥你有吗?”
秦季铭解释到:“家里人给准备的,因为不合适,就一直放着没拿出来穿。”秦季铭说完起身说道:“走吧。”
“哦”赵真应了一声,知道秦季铭是去给他拿衣服,也就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钱亚洲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目光幽深地朝林言说:“小林呐,你顺便往上说一声,咱们老秦怕是铁树开花要娶媳妇儿了。”
林言只是稍微顿了一秒,随即笑着回到:“钱少校开玩笑了。”
钱亚洲挑眉,看着林言,好一会儿才笑着说到:“你说得对,开个玩笑。”
钱亚洲朝孙思何和李战说到:“走吧,咱们上训练场练上几圈。”
两个人看了林言一眼,起身跟着出去了。走出好远,李战才问道:“老钱,你刚刚干嘛呢?你造谣老秦就算了,跟林言呛什么气,就算不喜欢姓林的,你也忍忍行不行?这可还有半年呢,心理评估报告就在人手里攥着。”
钱亚洲没有说话,孙思何在旁边解释道:“老钱这是点他呢,咱们都知道老秦本来就喜欢男的,老钱是怕姓林的往上报的时候话说得暧昧不清,到时候麻烦一大堆。”
李战想了想说:“那不能吧,我看姓林那小子还挺识时务的。”
孙思何耸耸肩:“总归点他一句也算有备无患,反正呢,老钱也说了,就是开个玩笑。”孙思何说完朝着钱亚洲问:“对吧老钱?”
钱亚洲只是抬眼看了孙思何一眼,扯了扯嘴角假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自己一个人跑圈去了。
李战“啧”了一声:“就烦他这一点,肚子里装的都是花花肠子,莲藕成精似的,就显得他聪明呗?”
秦季铭的房间是标准的职工宿舍。赵真的三叔是小学教师,宿舍布局跟这个一样,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不过,秦季铭的宿舍明显重新装修过,厨房和客厅被打通,厨房的位置成了个小阳台,看起来宽敞了不少。客厅的摆设也挺讲究,除了一整套的黑色沙发和配套茶几外,还有一个实木的博古架,而墙上则是一幅山水画,赵真对国画没什么涉猎,也看不出好赖,不过这一套下来,赵真再看秦季铭,感觉这人身上的野性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有点文化人那味儿了。
秦季铭推开主卧的门,赵真看到里面就只有一张带床头柜的大床和一个衣柜。跟赵真脑补的钢架焊接床,军绿色床单加豆腐块被子不一样。大床估摸着得有两米,床上用品也是一整套的深灰色。
看着赵真惊讶的表情,秦季铭问:“怎么?”
赵真回过神来,看见秦季铭手里拿着一件白色衬衫递给他。“没”赵真接过衣服:“只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你们都是统一的豆腐块。”赵真说着指了指床。
秦季铭边在柜子里翻找边回道:“深山老林的,没那么严格。”在上面那群人看来,只要他们心里不变态,其他要求都是可以适当放宽的。秦季铭起身将翻找到的东西递给赵真。赵真一看,是条白色内裤,心想秦季铭这人还挺细心的。
“纯棉的,不过可能有点大。”秦季铭说这话是存了心思想逗逗赵真的,不过,赵真显然没听出来:“没事哥,有得穿就不错了,哪还能挑这挑那的?”
秦季铭盯着赵真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外面的洗手间说:“洗漱用品里面都有。”
赵真也觉得秦季铭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可能是忽然听到自己的病能治好了有点兴奋过度,所以会时不时的发笑。赵真暗自想了想,深以为然,于是朝秦季铭点点头,拿着衣服洗澡去了。
秦季铭在客厅里坐着,断断续续的又开始咳嗽。洗澡间里的水声响起,隐隐约约还夹杂着哼唱声,曲不成调的,也不知道在哼些什么,但却活泼轻快。从赵真出现直到现在,秦季铭其实都没什么真实感,首都中西医专家会诊都说治不好的病,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一口就敢应下,连半点为难都没表现出来,虚幻得像是一场梦。秦季铭甚至有那么一瞬怀疑是不是他们心里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一年前,他从病床上醒来,得知自己从‘王牌’变成了‘病秧子’,说实话,那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还不如光荣牺牲了。他说服自己接受事实,只花了一天时间,因为病房外有他的亲人和战友,哪怕是为了他们,他也得装出坦然接受的样子。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哪怕现在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了,他心里依旧不甘。不仅是他,其他五个人也一直过不去心里的坎,秦季铭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压住了六个人。直到赵真出现,让所有人都能喘上一口气,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着赵真。
“哥,哥”赵真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秦继明的沉思,他抬头望去,洗澡间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探了出来:“哥有干毛巾吗?”赵真有些讨好的问。
秦季铭回过神来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起身去阳台上拿了一条白毛巾问:“用我的行吗?没有新的。”
“行”赵真接过毛巾,那条门缝又被关上了。没过两分钟,门又被打开,只见赵真穿着秦季铭的白色衬衫就出来了,衬衫挺长,都快到赵真的膝盖了。秦季铭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视线。
赵真把手里的脏衣服往地上一扔,拎着他的那一串小竹筒,往茶几上一放,坐在了沙发旁边的凳子上:“是真的有点大了,我得把裤口改一改,不然穿不住。”
秦季铭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赵真,只见小赵医生正坐在凳子上,衬衫往上缩了一截,只能盖住大腿根,那双白皙的腿就这么一览无余,而他手里还拿着那条白色内裤。秦季铭又喘岔气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赵真慌忙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窜到秦季铭身边,对着他后背哐哐就是几巴掌,秦季铭这才止住咳。
赵真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哥啊,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身体还来我们这高寒山区坚守岗位,我是真的佩服你了。”
“没事。”秦季铭说着推了推赵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心道你少刺激我几次我也不至于这样。
赵真也退了回去,拨弄着茶几上的小竹筒,打算继续做他的针线活。秦季铭也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茶几上,问道:“这是什么?”桌上那一串小竹子有五截,只有小拇指粗细,竹节上打了孔,用绳子穿起来。
“这是针筒”赵真说:“你们应该没听说过,这是我们这里老一辈人用来装针线的,出门在外方便携带。我让我奶奶给我做了好几个用来装东西。”赵真指着小竹子介绍到:“这个里面装着针线,这个里面是银针,其他三个装的药粉和药丸子。”
秦季铭点点头,他一开始看到赵真腰间挂的这一串小竹筒,还以为是什么装饰品。只见赵真打开其中一个倒出一根缝衣针,针上还穿着一根白线。赵真就这么拿着针改裤口,改好之后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穿上了。已经戒烟一年多了的秦季铭此刻忽然很想抽根烟冷静冷静。这人再怎么生活在大山里,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难道就没有听说过男的也会喜欢男的吗?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哥,你这里有盆吗?我把衣服洗了。”还没等秦季铭郁闷完,那边的赵真又叫上了。
秦季铭指了指阳台:“扔那边洗衣机里洗,毛巾也晾阳台就成。”
“还有洗衣机呢?”赵真还挺惊讶。
秦季铭觉得好笑:“有洗衣机是什么很值得惊讶的事儿吗?”
赵真点头:“你们不都应该是统一端着一个黄色的塑料盆,自己洗衣服吗?”赵真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那你要失望了,并没有什么黄色的塑料盆”秦季铭指着次卧说:“我有点事儿,里面是书房,想看什么书可以进来找。”
赵真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秦季铭进书房之后并没有关门,赵真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有一个整整一面墙那么宽的书架,上面都摆满了书,少说上百本,赵真暗自咂舌:还是个文武双全的。
赵真没什么看书的**,他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可能是因为刚洗完澡,赵真感觉自己很困,毕竟早上也起得早。赵真挽起袖子在沙发上蹭了蹭,过了一会儿发现手臂并没有发红发痒,于是整个人都缩在沙发上,边打盹边等着衣服洗好。
秦季铭拿着保温杯出来接热水的时候,就发现了在沙发上团成一团正在打瞌睡的赵真。“去屋里睡”秦季铭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去拉赵真。赵真迷迷糊糊跟着走到卧室里才想起来洗衣机里还洗着衣服:“”我的衣服还没洗好呢。”
“睡你的,等洗好了我帮你晾。”
既然秦季铭都说了,赵真也没跟他客气,甚至十分理直气壮的觉得这是他该做的,毕竟救他一条命呢。赵真说了声“谢谢哥”,当然也没忘挽起袖子用手臂在床上蹭蹭。
秦季铭看到了赵真的动作,解释说到:“都是真丝掺羊绒混纺的,用植物染料染的色,应该没事。”
赵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果然没事,于是往被窝里一钻,眼睛一闭,拉起被子盖住耳朵,只留下鼻子和嘴巴喘气。赵真犯困和刚睡醒的时候都不大想说话,所以他也没和秦季铭打招呼就这么自顾自地睡了。
而秦季铭在床边站了几秒钟,看赵真睡了也就转身出去了,顺手把门也给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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