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栖见他失魂落魄至极,隐隐叹息,移开眸道:“离席太久,我先走了。”
张月栖向前一步离去。
崔和凌神色已然凄凉,心下酸楚无限,可对她,他仿佛永远都拒绝不了了,即便她是故意为之,他甘心受之。
“且慢——” 崔和凌唤出声。
张月栖脚步一顿,并不回头,只留下一个清冷翩跹的背影。
崔和凌面上苦涩:“你说你虚伪,其实不然。我初时也觉你虚伪,可明知你虚伪,却不知不觉靠近你,实际你真实不做作,不同于其他女子,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对我都没有区别。”
张月栖心头一动,这样的话若是出自赵向暝的口,那该有多好。
张月栖道:“崔公子的情意,月栖不敢受,月栖何德何能,崔公子切勿再费心思于我了。”
张月栖迈步离开。
崔和凌眼里满是萧索,缓缓闭了眸。
张月栖走出山石处,竟没发现这个花园是被一座假山隔开了,这一边正坐着一个人,其穿着雍容端庄,脸上已有了皱纹,但细看之下,脸庞显得秀美温和。
她身边站立着一个侍婢,身份必然高贵,此次宴会,只一些公子小姐前来,这人在此悠然自得,应是崔府中人,难道是崔夫人?
张月栖心下一紧,她适才在那边和崔和凌的话,不会被她分毫不差给听去了罢?!
适才匆匆一瞥,已与她对上视线,无法假装没见到。
张月栖沉下心,快步向前,躬身行过一礼,道:“夫人安好,无意打扰,月栖这厢拜过。”
面前这人却是赵夫人,她从前院处出来,心闷气短,便在此清静处赏花,谁知听得一场好戏!
赵夫人面色凝重,细细打量着张月栖,面庞白净,容色照人,举止间掩不住的窈窕娉婷之态。
原本以为儿子看上的人即便不是高门贵女,但也算得上是秀外慧中,不料是一个空有美色、不知廉耻的女人!
赵夫人眉头瞬间拧紧,目光刀一般从张月栖身上刮过。
张月栖还蹲着身子,垂头不语之际,发觉前面之人的敌意,心里明白了十成之□□,崔夫人定是听到了适才的对话。
张月栖还想着该如何挽回时,突然听得一声冷冽的“起来罢”。
张月栖眼皮一跳,平缓地直起身子。
赵夫人怒目而视,道:“张二姑娘,闻名已久,今日得见,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赵夫人的语气可谓是含针带刺的,浑身上下散发出凛冽威严之气,与适才的温和截然不同。
张月栖暗道:不好,方才与崔和凌的你来我往定是被她听见了,眼下她如何辩白,都会当成狡辩了。
张月栖垂头,做出十二分的文雅,微微一笑道:“月栖初来乍到,幸得大家怜爱,才得如今的体面。”
赵夫人扫她一眼:“你心里倒也清楚,你品行不端,却看得明白,我儿喜欢你,你又是如何待他?”
被这一斥,张月栖心乱如麻,她一心以为面前的人是崔夫人,以为她口中所说的“儿”是崔和凌,明明白白道:“我与令公子并无情谊,害他为我挂心牵念,我深觉羞惭,也愈发对他不住。”
赵夫人双眼一瞪,不仅想起那晚赵向暝坚决的语气,为她一再磕头的模样,那情形是下了狠心,他一心一意对张月栖,可这个女人心里竟没将他当一回事。
赵夫人气血上涌,不禁喝道:“你与他并无情意,他却将你挂在心上,你给他灌了什么**药?!”
张月栖被这一喝震得耳边嗡嗡作响,不觉紧捏掌心,自辩道:“夫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他痴恋我,原因并不全在我,我亦深受其害。”
赵夫人没料想张月栖如此伶牙俐齿,竟公然忤逆顶嘴,怒火大炽之下,重重拍了桌子道:“你目无尊长,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张月栖拧着眉,心知适才她言语太过激烈,可她所说确是事实,因为崔和凌,她受到的冷言冷语,只多不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月栖低垂着脸,道:“月栖一时言语无状,冲撞了夫人,请夫人见谅。”
她虽已认错,可赵夫人已将她定了生死,浑身上下看她不顺,对比之下,显得崔如枫乖巧伶俐。
赵夫人斜眼睨之,气道:“你确实无德无能。”
张月栖的心狠狠一提,这是她方才与崔和凌说的话,那是自谦,如今是被人当面教训。
张月栖虽然低微,但是心高气傲,不容别人诋毁,现在是满心的愤慨。
赵夫人心胸似要气炸了,骤然起身,搀着身旁侍婢的手,看样子是要离去。
张月栖见状不敢多言。
两人来到张月栖面前之时,赵夫人倏地顿了一顿,眸光似剑,道:“你说对我儿并无情谊,那就请你日后不要纠缠的好!”
这话就像是消散不尽似的萦绕在耳边,张月栖晃了晃头,喃喃道:我为何要纠缠崔和凌?
张月栖心下苦闷:惹恼崔夫人,此地不宜久待,反正礼已至,心意到。
张月栖避开人群往外走,一面走一面想:我这般不顾一切逃走,其他人不要紧,但还没见到赵向暝。
张月栖思索着又停下了步子,又是一想:他在席间,自然惬意无比,可我就受了罪,为何让我受罪去等他?今日不见,日后总能再见。
将自己说服之后,张月栖便离开了崔府。
张月栖与赵夫人前脚刚走,赵向暝后脚便到,他在席间脱身不易,又见到张月栖手里有伤,担心不已,这便追过来,谁知跑了一场空。
正当他左右张望之时,身后倏地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
“这可真巧啊,适才看了一场好戏,现在又撞见了赵公子!”
赵向暝眉眼一凛,当即循声看去。
见到来人时,想了一瞬,忆起这是在席间针对张月栖的江姑娘。
赵向暝极重礼节,眼下虽面对着她,也是微微一弯身子,温言道:“江姑娘。”
江玉吟见其温润如玉,风姿绰约,与崔如凌的潇洒桀骜全然不同,心中不由得泛起深深的嫉妒,这样两个人都喜欢张月栖。
见赵向暝转身要走,一字不说,她不由得制止道:“赵公子,你不问问我看了怎样一场好戏吗?”
赵向暝眸光淡淡,唇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浅淡笑意,道:“在下对戏文不感兴趣。”
这戏当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戏,定是群众玩闹之事,赵向暝不甚在意。
这一副诸事不扰的姿态,令江玉吟心中泛起一股恶趣味,她想打破这幅面孔。
江玉吟将头一偏,盈盈一笑道:“这戏若像寻常一般,我也不至于唤住赵公子了,这主人公啊,是张二姑娘,那赵公子猜猜看,另一位人物是谁?”
赵向暝眼眸一缩,唇角的笑顿时散了七八分,可语气依旧温和:“在下并无时间与江姑娘打哑谜。”
说着便径直往外走。
江玉吟变了脸色,喊道:“是崔公子,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吗?”
赵向暝身形一滞,脚步又是一顿,修狭的眼蕴了风雪。
江玉吟见状,心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添油加醋道:“他们抱在一处,朗有情妾有意,令人感动。”
赵向暝心中已然掀起波澜,可他也知晓江玉吟针对张月栖,所言不可尽信,故道:“江姑娘说话须得注意分寸,即便你是亲眼所见,可眼见不一定为实,未经论断,随意宣扬,既毁他人清誉,又于自身无益。”
江玉吟笑了笑:“当局者迷,赵公子对她情深,有损她的事一概不信,她以真心待你吗?前些时日,张二姑娘受伤,崔公子为她担忧,亲自为她包扎,今日他们———”
“够了!”
赵向暝嗓音低沉,打断了她,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夹杂着不信。
“江姑娘慎言。”
他扔下这一句冷漠的话,提步便走。
江玉吟气愤至极,他可真是软硬不吃的人。
赵向暝在这附近走了一大圈,假山石、花园、游廊等清净之处,能去的都去了,抬首望去,并无人影。
赵向暝心里仿佛放着一个大疙瘩,口头上虽不认可江玉吟的言语,但他心中不住地想那一番言论,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张月栖与崔和凌抱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二人的情谊委实不浅。
赵向暝神色一凛,回到了席间。
宴席间,崔如枫数次和赵向暝搭话,但是赵向暝出去一趟,仿若变了一个人,语气不甚和缓,透着冰天雪地的寒意,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她若不问,那便是她一人自言自语。
崔如枫疑惑了一瞬,望向席间,忽的发觉张月栖的位子空了,心里隐隐明白,他的一颗心全放在了张月栖身上。
崔如枫默默垂了头,似含有无限伤心,今日是她的生辰,但是她并不快活。
张月栖回到张府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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