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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七章

诚然我只看过翠善慈为别人治病,自己却从未上过手,更没动过手,虽在她耳提面命之下修几手功夫,但根本没有实践过,想来若当真亲自操刀上手,必定会弄得一塌糊涂。

但我医术虽然不济,身上丹药却很充足。

只需那么小小一枚,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药到病除。若是除不了,就再来一枚。

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但只响了一小会儿,我便又忆起一事。

我虽有灵丹妙药在手,却不知茅庐中的人是良善易与之辈呢,还是穷凶极恶之徒。是值得我仗义援手呢,还是压根死有余辜。

虽说南若玉与其相识,可他一派天真浪漫,没什么识人的眼光,加上相识的时光未久,自也分辨不出人家的真面目。

若那真是个堕修恶徒之流,我是救呢,还是不救?

虽然要指望从他口中问出纳兰晴昱的下落,可翠善慈的规矩是,治病救人不能盲目,要看那人值不值得去救。有些时候有些人,你出于恻隐之心救了他。可他安然之后,便到处行凶作恶,一番救人的好意却反而害了旁人,不免弄巧成拙,所以一定要避免这种事的发生。

我这厢尚在衡量之中,还没衡量出个结果,那厢茅庐的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推开,露出住在里面的人。

我踮起脚尖举目一望,唔,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气度沉稳,风采卓然,只是头发稍微有些凌乱,看起来有好几天没洗了。脸色也是一片灰败,明明眉目很是年轻,但却给人一种已经耄耋之年的错觉。

他一双混沌驳杂的眼睛在我们几人脸上逐一扫过,笑道:“来者是客,诸位请入寒舍一叙。”

于是我们便走进了他的寒舍。

说是寒舍,但屋内的摆设布置却十分有讲究,檀香幽然,木墙崭新,桌椅板凳屏风条案应有尽有,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可钱零忧那两间小茅棚不知道了好看多少。

他泡了茶端来待客,我端起小嘬了一口,原本只是觉得人家既然待客周道泡好了,不喝就是浪费,所以意思意思,哪知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忍不住又喝一口,觉得还是意犹未尽,于是再接再厉。

“好茶。”

我由衷赞了一声。虽然其实我并不太懂哪种茶好哪种不好,反正在我看来,茶这种东西,与饮酒一样,都是用来喝的,好不好全看滋味,好喝就好,不好喝便不好,简单粗暴。

不论是谁,被人夸了都难免心头高兴,这个身上有疾的前辈也不能免俗,闻言开怀一笑,兴致勃勃的讲述起这茶的来历与晒制之法,多么多么巧夺天工,怎样怎样来之不易,平时他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喝,全是用来款客云云。

我便不得不再次称赞他为人慷慨。一叶知秋,一个人的德行如何不需要用什么特别的办法去印证,通过观察一些鸡毛蒜皮小事的细节便能看得出来。他的茶品很好,看来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然这两个品并没什么关系,但他这么大方,而与大方同在的通常是雅量,谦恭,爽朗,广襟。身上有这些特质的人必定是值得一救的。

于是我便问起了他的身体状况。

他笑着说:“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身子骨不及年轻时硬朗,总是有些杂七杂八的小毛病找上门来。”

我端详了一番他二十许岁的模样,默默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钱零忧一脸探究的问:“敢问兄台而今年方几何?”

闻言,他便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了半天,没数出个所以然来,笑容顿时尴尬:“让各位见笑了,活得太久,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我而今有多少岁了。”

他顿了一顿,补充道:“不过嘛,我应该比在座的各位都要大上几轮。”

钱零忧奇道:“可我看你貌似也大不了我们几岁。”

他笑得和蔼:“在修真界,向来都是人不可貌相。你莫瞧我模样并不甚老,那只是因为我平素无甚喜好,闲来无事便研究养生之术,所以看起来还算年轻。其实,我已是一把年纪了。”

“呵呵,那你还真是驻颜有术,小女子佩服。”我说:“不过依我看,你身上的病却非因于年迈,倒像是与人斗法时伤到了肺腑所致。”

他咦了一声,立刻对我刮目相看:“你怎么知道?”

我微微一笑:“小女子不才,曾有幸习得一些皮毛炼丹之术。”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他笑出了梨涡:“想不到姑娘你年纪轻轻,便能一眼看穿我的病因,却不知尊师是哪位高人?”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好,但我偏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尤其是此时此刻,正是出风头的好时候,于是我便直言不讳:“家师是朝天峰翠善慈。”

翠善慈的名头不用多说,那自是比醉汉的鼾声还要响亮不知多少倍的,每次有人听到她的鼎鼎大名都会引起一阵惊骇,这次也没例外。

这位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年迈的兄台闻言,惊得目瞪口呆,十分夸张,对我一顿赞许。

我十分受用,飘飘然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不知兄台可否需要我为你将这毛病治上一治?”

我以为世间人什么都可以不稀罕,但唯独有一样东西,是所有人都分外珍稀的,那便是命。

毕竟物以稀为贵,世间万物,唯有命这种物什,每个人只有一条,半条都没多的。

便是我当初甘愿死于柏樾剑下,也并非我不惜命,相反,我是太惜命了,只不过不是惜自己,而是惜万千瀛渊国人。

所以我先入为主的便以为眼前此人听了我的话,必定喜出望外,高高兴兴的让我为他整治,谁知他却摇了摇头:“不必了。”

这一着委实大出我意料之外,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愣了一愣,愣完之后问:“为何?”

“家境贫寒,难付诊金。”

“……”

我噎了一下,想不到像他这种修行多年不再俗世的世外高人也会因为金银而看不起病。

“容我猜猜,你该不会原本只是受了些轻伤,因为家境贫寒,一直拖着没治,所以才酿成这步田地的吧?”

我觉得我的想象力实在太过丰富,他们几个约摸也是这么觉得,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我。而对面的前辈只是轻微一笑,放下了茶杯:“是啊,你真是神机妙算,这都看出来了。”

有人因为一个穷字而看不起病以致抱憾逝世,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修行之人身上,就有点不对味了。

我粗略估计,他应是自己不想活。毕竟以我的眼光来看,他的修为至少也在金丹以上,这般修为境界怎么可能会栽在一个钱字上头。

虽然我很想窥探一下他不想活的原因是什么,但这涉及个人**,实在不好开口,我只得按捺住内心想法,言归正传。

“你放心,我师父素来规矩极严,诊金并不固定,往往因人而异。逢遇大富大贵之家,才会大抬高价。穷困的病人我们也会量力降低酬劳。你若实在拿不出那许多,我便给你打个折扣。”

“还有这种好事?”

他将信将疑:“可我得的这个病十分要命,你若将我治好那便是救命之恩,想来就算有再大的折扣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呵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我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不过以我的本事,治你这身伤只是举手之劳。我们朝天峰行医有两条规矩,除了方才同你说过的,见人下菜碟之外,还有一条便是看心情,心情好时,我们尝尝义诊。我今天心情不错,不收你一分钱。”

他显然不信:“所以这次你也要义诊?”

“那倒不是,酬劳你还是得给,但不是银钱,而是别的。”

我顿了一顿,觉得还是直接开门见山比较妥当:“只需你帮我们找一个人。”

他仿佛松了口气般:“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何人?”

“唔,那个人叫纳兰晴昱。”

唠叨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不知前辈可否识得?”

钱零忧和凤朝阳也是一脸希冀的望着他,唯恐他说不认识。

却见他淡定的喝了口茶,喝完随即就点了头:“原来你们远道而来是为了寻找此人,那可巧了,我还真认识,而且与他很熟。”

“那你可知他的住处?”

他再度点头:“知道。不过找他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他帮我们一个小忙。”

“哦?你们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只是想请他帮个小忙吗?”

他咧出意味深长的笑:“应该不只是这样吧。”

“就只是这样。”我如实道:“这个忙于他而言,也就只比举手之劳要复杂那么一点点,但反正也很简单就是了。”

本来我都这么说了,他应该放心才对,但他却仍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纳兰晴昱而今自身难保,形同废人,什么都做不了。”

钱零忧与凤朝阳齐声惊呼:“他自身难保?”

他点头,却没说话。

我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狐疑瞅他:“莫非那个纳兰晴昱也跟你一样重病在身?”

他再度点头:“正是。”

“那正好。”我笑了:“其实我们找他,只是想让他装一装死,帮我们引个人出来。”

“装,装死?”他莫名其妙:“你说的帮忙就这?”

“正是。”

“那谁都可以装,何以非要选他?”

“因为他修为比较高嘛。”我直言不讳。

他沉吟片刻,没完没了:“你们要引的是什么人?”

凤朝阳开始向我使眼色。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万一那个纳兰晴昱与明月府有交情,若是如实相告,搞不好他便不肯帮这个忙,反而还会将我们拿住交由明月府,届时未免弄巧成拙。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我觉得先刺探一下,于是不答反问:“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请教几个问题。”

也不等他答复,我便自作主张请教了:“不知你对那位纳兰前辈了解多少?”

他仿佛憋着笑,口出狂言:“若是了解的话,恐怕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听他的口气,好像那个纳兰晴昱是他家亲戚似的。

“那你可知他生平有哪些仇家?”

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说:“他虽是个散修,但一直避世而修,基本没招惹过什么人,只是与几个人有些不大不小的过节,但也算是深仇大恨。”

于是我终于问出重点:“那么,他与明月府的关系如何?”

“明月府?”他笑得深沉:“问得好,与纳兰晴昱有些过节的,便是明月府中人。”

“那就太好了。”我拍手称快:“我们要引的也是明月府中人,大家可谓是同仇敌忾。”

他笑容不改:“我猜到了,需要用装死来对付的,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明月府这一家了。众所周知,他们喜欢盗人尸身。”

“呵呵,你知道的还挺多。”我敷衍了一句,随即眼珠子一转,问他:“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纳兰晴昱的下落了吗?”

“嗯?”他跳了眉梢。虽然一副病恹恹的形容,可这么一挑眉却长了几分精神:“不是说好你为我治病,我再告诉你吗?你这是想忽悠我?”

我不好意思的转了转茶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行吧。”他不是个好忽悠的,我妥协了,肉痛的从兜里掏出一枚丹丸:“此丹包治百病,有了它,任你什么疑难杂症都必定药到病除。”

“有这么厉害?”

他一脸不信,对这丹药瞥了一眼,不屑一顾。

若是翠善慈在此,看到他这副形容,必定大怒,然后拍案而起。

我继承了她那份不容旁人质疑的脾气,肃然于他说:“你知道这丹药是谁炼制的吗?”

“哼,不就是翠善慈的手笔么。”他明知如此,还敢小觑:“她虽炼丹之术冠绝当世,但有些病,不是丹药能治得好的。人间有句俗话,叫做心病还须心药来医。”

“你别告诉我你得的是心病。”

虽然我医倒造诣尚浅,但只要稍懂岐黄之术,一眼就能看出,他那是与人斗法时受的伤。

“本来只是受了些小伤,后来吃药痊愈了。但愈合不久,我便得了一场心病,以致伤势复发,一发而不可收拾,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故而如今才落魄至此。”

他将我的丹药一推:“倒不是说尊师炼制的灵丹不灵,只是我这病非同寻常,不是吃药就能治得好的。”

我犯起难来。

若是连翠善慈的丹药都无济于事,那基本没办法了。

钱零忧忽道:“那要吃什么才能好?鸡鸭鱼肉我都会做,要不要为你整一只叫花鸡尝尝?”

他成功让在座的几位陷入沉默。

“叫花鸡就免了。我习惯清茶淡饭,不喜欢吃荤。”病人婉拒了钱零忧的好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的向我看来。

“其实,我这个病还是有办法可以治的。”

他的眼神已经明晃晃的告诉了我,我能治。

可我浑身家当只有丹药能派的上用场,但他方才说什么来着?丹药终究不是心药。

“我听说九重界便在你们朝天峰上,可有此事?”

怎么突然扯上九重界了?

听到这个名字,一旁南若玉的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铁青,急忙痛饮两口茶来压惊。

“确有此事。”

这也不是什么秘幸,我便如实相告:“但九重界与尊驾的病有何关联?”

“并无关联。只是她能为我治病。”

他语出惊人,我却觉得大惑不解,望向黑着脸的南若玉:“你与九重界比较熟,她会炼丹吗?”

南若玉哼了一声:“她只会整天叽叽喳喳。”

意思就是不会炼丹。这就奇了,她既不谙医术,又如何治病救人?

“你既然来自朝天峰,必定有办法将九重界带到这里来是吧。”病人端着茶杯望我,一脸渴求:“只要她肯出手,必能全我心愿,我心愿若了,病也就好了。”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不仅如此,还开始胡说八道:“莫非你从前与九重界相识,还与她发生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你的心病便因她而起?”

他莞尔一笑:“那倒不是,我与她素不相识,只是听过她的名头而已,你就说能不能请她过来。”

我又沉默。

原本我是与她同路的,可而今却已各奔东西,却上哪里找她?

我只得求助南若玉。他接到我的目光,避退三舍:“别看我,我不会帮你叫人的。”

哈,听他的意思,他确实有办法和九重界联系。我顿时高兴起来,笑盈盈的看过去:“好师弟,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同门,如今我有难,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呢。”

“你直接回去请翠长老出山为你作证不就行了?”他不耐烦的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反正人又不是你杀的,我就不信光明之巅那批人还真敢抓着你不放。”

“这不是要洗清嫌疑嘛。”我无奈道:“而且,我也想看看那个真凶到底是谁,又到底与我长得有多像,才能整出这么大的误会。”

我拉过他的手,用哄亲儿子的语气软语说道:“好师弟,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也帮你一把,为你解决九重界的烦恼,叫她以后都安安分分,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是认真的?”

他终于动摇:“你果真有办法让她死心?”

“山人自有妙计。”我神秘一笑,笑完继续哄:“你看,我都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他当然该表示,于是便开始作法联系九重界。须臾作完,说道:“她在东南方向,距离这里有点远,要一个时辰来能过来。”

那就只能等一个时辰了。

主人家见了南若玉施法的手势,道:“看样子九重界已认你为主了,这倒是件奇事,我听说她很是挑剔,千百年来无数英雄豪杰竞相追逐,没一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不想小兄弟你竟有这般好本事。”

南若玉被一顿夸,立即飘飘然。我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若真说好本事,那也是我,但九重界那妮子看的根本不是本事好不好,而是心情好不好,心情好了还得看合不合她的意。

我一直想不通,九重界究竟看上了南若玉哪点,居然让他将千百年来数不尽的大人物都比了下去。

后来我想通了,除了万事都看缘分,他们有缘有分之外便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她从前有过一个主人,后来死了,而南若玉长得与她的先主模样十分相似,也有可能是神似,所以才会让他白白捡了这个便宜。

这是结合自身经验得出的结果,我深以为然。

只不过南若玉这家伙不识好歹,得了这天大的便宜,居然还嫌弃,约摸是不懂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个事越想我心头越是难以开怀,只得不去想它,转念去向旁的。

“九重界稍后便倒,现下你可以告诉我们,那位纳兰前辈的所在了吧。”

我决定用这个事来遮住南若玉与九重界给我带来的不悦:“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主人家悠闲淡定的喝着茶,直到茶水见底方才放下,不咸不淡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向我们四个抱拳:“在下纳兰晴昱,幸会。”

“……”

四个人无言以对。

我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拍桌面:“你为何不早说?”

他一脸无辜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们也没人问啊。”

我认真回忆了一番从与他相见时至如今,确实没有问过他姓甚名谁。

这样算起来,也着实怪不着人家,我只能忍气吞声,勉强向他点个头意思意思:“原来你就是纳兰晴昱,失敬了。”

纳兰晴昱毫不介意,笑眯眯的看我:“怎么不叫前辈?”

“纳兰前辈。”我提高嗓门喊他:“敢问你的心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何以非得让九重界过来?”

一句话居然将纳兰晴昱给问住了。他沉下脸,看起来有些忧愁,于同他病恹恹的神情一映,难看至极。

“也没什么,就是一段不太美好的往事罢了。闲来无事总爱回忆,越回忆心头便越堵得慌,越不是滋味。”

原来是闷坏了给憋出来的。

我顿时目露鄙夷,若是吃饱了撑得慌,可以去外面行一行医,走走看看,就一直待在这泠泠清清的薄凉之地,难免憋出病来。

他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伤怀,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们四个端坐一圈,安安静静的听着他讲。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的故事竟是一出恶俗复杂又精彩的儿女情长。

原来他年轻并非散修,也是有门有派有家世的,而且他的出身还真不简单,他竟是百里之巅的掌门人的首席大弟子,年纪轻轻便拥有不凡修为。被誉为整个苍松之巅最杰出的弟子,他们门中的长辈对他寄予厚望,盼着他成龙高飞,步步高升,将来接替掌门人的位子。

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想着未来当上掌门之后,必定奋发图强,将百里之巅发扬光大。

他的愿景是好的,可惜运气不太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虽尚未成为英雄,但却在成为英雄的路上就卡在美人关了。

有一回他出了趟远门,时隔多年,迄今已记不得究竟是出山历练还是奉师命出去办事什么的,反正就是出门。

出门在外,他听闻有人大放厥词,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金丹之下第一人,修真界最强金丹,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金丹境界的人能胜得他一招半式。

纳兰晴昱当时也是意气风发。他修行之路上同样顺风顺水,生平大小数百场斗法,罕逢敌手。尤其是同境界中,他还真未尝一败,便想去会会那个大放厥词的人,存心要与他分个高低。

出乎意料的是,说这话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她。

也就是紫欢云宫上任掌门之女、现任掌门之妹,叫做玉玲珑。

那时的玉玲珑非得修为佼佼,相貌也是生得姣好,不过纳兰晴昱从来对姑娘不屑一顾,并未在乎她长得好不好,只是觉得,口出狂言的居然是那么一个看起来娇滴滴怯生生弱不禁风的妙龄姑娘,委实令他吃了一惊。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姑娘模样虽好,却有些美中不足,不仅双眼盲目,而且双耳也聋了,又聋又哑,只有一张樱桃小嘴不断口出狂言,声称自己是天下第一金丹,同境无敌,嚣张不可一世。

纳兰晴昱向来知晓修真界卧虎藏龙,人不可貌相的真理,当即将她视为对手,要与她切磋一番。

一番切磋之后,最令他吃惊的事发生了。

他居然惨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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