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被她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他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声音都渗出一丝暖意:“怎么了?”
林诗镇静下来后,很快地松开手,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脸颊处有着淡淡的绯红之色:“你刚没有听他们说话吗?”
瞧见她这副模样,苏锦心底那点逗弄的心思悄悄冒了头。他故意睁大眼睛,摆出再无辜不过的表情:“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要紧的……”林诗只觉得舌头打结,慌乱地摆摆手,“现在关键是要弄清任征怎么死的,你还记得郝谦的描述吗?”
她借着低头喝水的动作整理思绪,再抬眼时,目光已恢复清明:“他说任征死前紧紧攥着那张符咒,整个人紧张得不成样子。若他对游戏规则一无所知,绝不会是那种反应。这说明他一定知道什么,所以才把符咒当作救命稻草。至于死因……上次我们能安全返回,是因为崔浩打开了箱子。很可能任征就是趁强光刺眼时,偷偷拿走了里面的符咒。可惜他猜错了,代价就是性命。”
苏锦敛去玩笑的神色,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但我总觉得,任征对规则的了解并不完整。他的举动更像是因为听信了半真半假的消息。想想看,崔浩的箱子是任征给的。如果任征确定箱子里有线索,他怎么会轻易交给别人?再者,一个真正了解规则的人,不该把护身符看得比命还重。”
“除非……”林诗若有所思,“问题就出在护身符本身。”
符咒……她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如果每个被打开的盒子都意味着死亡,那么里面的护身符就是唯一的生机。但拥有符咒的箱子,不一定就是通往生路的箱子。目前唯一安然无恙的是尤晴,她手里有护身符,这说明符咒确实能保护打开箱子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他们身边走过,是柳峋。
他目光有些呆滞,回到原位置却不坐下,而是傻站在那里,只是盯着座位位置上面看。
崔浩有些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他怎么不坐也不理人。
“这是怎么了?”
大家经历了上次的那些事情都不免有些担心他再次出事,凑到他的身边询问,可是他好像没有听到似的,过了一会儿,柳峋才眨眨眼睛,看着大家都围在自己身边,有些不知所措,摊手坐下:
“你们怎么这么看我?”
崔浩:“柳哥,你刚梦游吗?喊你不应,就在这里傻站着。”
柳峋“啊”了声,满脸的不相信:
“你们不会逗我吧?”
在看周围的脸上全写着认真,他笑得有些勉强,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随便找个借口解释道:
“可能是有点困了吧。”
崔浩还想说些什么,被方珩揪着耳朵离开。
林诗说:“有事一定要喊我们。”
柳峋并不理解林诗担忧,他打了一个哈欠,随意地道了声“好”,变成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靠着背椅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他来到一辆公交车上,惊醒。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革公文包,身上穿着是一套黑色得体西装。此时窗外的天已经黑,城市的街景仅靠路边的店面的灯牌亮着,他醒来后下意识地看了手腕上的手表。
上面显示的时间是7:50。
作为一个刚上班的社畜,7:50回家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福利,虽然公司下班规定的下班时间是五点三十,虽然老板入职时也在说,我们的公司是不支持加班的,可架不住一级压一级。
这个月来,他几乎都快住在公司里了,今天算走大运,活少,带自己的老同事赶着去酒席,要不然哪能轻易的回到家。
他打开耳机,耳机自动连接上,是欧美音乐的尾声,在在下一个鼓点就戛然而止,无缝衔接上一首纯音乐,没有炸场的Rap,他感觉自己又要快睡着时,空气中飘来一股酒味。他闻了闻,味道很淡,若有若无。
他只有两站就下车了,想来是附近的乘客身上沾着的,也没有过多在意,他常年最喜欢坐的位置是开车司机附近的座位,因为他没有穿cos服,把真实自己出来时总感觉有些不在,为避免。公交司机大叔空耳让他大点声,他总会选择坐在司机后面的那个放着医疗箱和司机背着背坐的那个位置。
冰冷的女机器声音响起,提示人们下车:
“路中大到了,路中大了。”
只是位置都坐满了,怎么没人下去呢?柳峋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平时这个时候这两站的下的老人特别的多,也许今天。他没有加班所以遇到的不是同一批人?
他旁边坐着的人穿着一双白色的球鞋和一双暗红色的花布鞋。白色球鞋的主人看起来个子很小,鞋子也很小,小脚在半空中晃着晃着,这一看,刚放学回家的学生,那他旁边应该是来接她的奶奶。
有时柳峋无聊,又仗着自己读了几本行为观察学的书,总是喜欢在这种场合根据穿着的某个部位去猜这个人的身份。
只是,大人也够不着地吗?
那暗红的鞋子也悬在半空中,柳峋看着自己的脚能够轻松的着地,心里暗暗猜测这个老奶奶的身高,视线慢慢上移,小孩穿着校服,想来是穿了一套,这也再次印证他猜测的成功,今天可是周一呢,要是不穿好搁他那时候,可是不允许参加升旗仪式的还要当全班面前批评的,旁边的老奶奶拉着她孙子的手,把手紧紧握着,黑色粗大的裤子不知道穿多少年了,上面的梅花印子都快洗褪色了,不过看着很厚,想必是加绒了,至少老奶奶穿着很温暖。
现在这个季节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白天热得要狂喝水减衣衣,晚上冷得想要把冬天的棉袄都拿出来穿上。
孙子依偎在奶奶的肩上,一只手还拿着没有吃完的零食,已经开始神游了,奶奶则在一旁看着窗外,一只手握着孙子的手,一只手拿着孙子的书包,让人看着心里莫名的有些温暖。
柳峋想起自己刚过世的妈妈,她也是这样子在上学期间,帮他这样拿着书包的,一时间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长中路到了……”车上的广播站发出声音,站牌就在前面还亮着灯,柳峋回过神来,此刻身体上累占据上方,他仿佛已经想到自己拿外卖开门扔包,然后铺在自己的小绿沙发上一边看着自己想追好久的电影,一边吃着外卖的美好生活了。
柳峋脱离学校一年多,每次下站还总是不由自主的举起手怯生生的喊:“师傅,停一下,我要下车。”
嘴里准备的话语卡住,旁边的老奶奶像心有灵犀般精准喊出他要说的词:
“师傅,我要下车。”
然后拉着孙子急匆匆地下车了,柳峋跟在他的后面,看着前面温馨的场景,心里暖暖的。
“那个小伙子,你能帮我背一下我家的孙子吗?”她转过头,脚步僵硬,累得直喘气,这让一向不会拒绝的他点头同意。
柳峋背起孩子,还不忘掂了掂,那孩子轻得出奇,身子软绵绵、滑腻腻的。方才还活蹦乱跳,一趴上他的背就悄无声息,像个沉睡的布偶。
旁边的老奶奶眯着眼睛指着自己孙子,表情是又爱又恨:
“一点都不听话,真是辛苦你了,小伙子,多亏你帮我。”
柳峋客气几句,老奶奶的家在在这栋小区后面的居民区,得从柳峋小区旁边的那栋楼弯过去,本来在懊恼应该狠下心拒绝的柳峋逐渐被面前奶奶絮絮叨叨声给打动到了。
老奶奶说她有一个儿子年轻、事业有成、又很快结婚生子,前不久还带她去首都旅游,实现了她年轻时候的愿望。
“现在我啊,算是圆满咯!”她拍着行动不便的腿,笑着感叹。
柳峋听见这句话,脚步一顿,眼睛酸涩,朦胧中,记忆里的母亲的影子和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重叠在一起。
柳峋看着记忆中的母亲朝他伸出手,微笑地对他说:
“儿子过来,妈抱抱你。”
柳峋点点头,毫无疑心地将手握上去,整个人都被拉进怀里,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
“妈。”
头顶传来古怪的笑声,那只抚摸他头发的手光滑得不见一丝皱纹,动作生硬地模仿着他记忆里的温柔,低低应了一声。
柳峋猛地僵住,一股难以言状的气味钻入鼻腔,气味里更夹杂着一种类似旧木头霉烂、混着泥土腥气的腐朽感,这味道与他记忆中母亲身上永远洁净的皂香截然不同,像一根冰冷的针,猝然刺破了他沉浸其中的温情幻觉。
他瞬间清醒,下意识地想挣脱这个怀抱,却骇然发现,那具躯体的触感正迅速发生变化,原本柔软的怀抱变得僵硬、冰冷,仿佛他正被一尊逐渐冷却的石像拥住,而原本轻趴在他背上的孩子,不知何时已失去了柔软的轮廓,像一块正在融化的蜡,紧密地、无声地贴合在他的脊背上,刺骨的寒意正透过衣物,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皮肉骨髓。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脖颈僵硬地,一点点抬起。他的眼球干涩发痛,却无法移开视线,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张脸:
“母亲”慈爱的微笑像劣质的颜料般剥落,五官如水波般晃动,扭曲成了方才那位老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但这变化并未停止,那张脸继续扭曲、重塑,顷刻间又变成一个眼神空洞的陌生男人……如同一段失控加速的幻灯片,无数张神态各异、年龄不同的面孔在这颗头颅上疯狂闪烁、叠加。最终,所有的五官在急速旋转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肉色,定格下来时,竟变成了一张以粗糙黑线缝合成方格状的正方形白布,紧绷在头颅的位置。
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在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黑色线缝之下,能清晰地看到一个个单独的眼珠、嘴唇、鼻头的轮廓在里面疯狂地顶撞、蠕动,挣扎着想要破“布”而出。而所有缝隙的焦点,那张白布正中央微微鼓起的“出口”位置,仿佛汇聚了所有器官的意志,一道贪婪、冰冷到极致的“视线”,正从中穿透出来,死死地锁住了他这近在咫尺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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