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从前只觉得鄢州城里热闹非凡,烟火十足,可没想到都城是不同于鄢州的繁华,八街九陌,车水马龙。灼灼从前只以为会一辈子待在鄢州,未曾想突然经历的变故让她认识到鄢州以外的世界竟如此不同。
面前舞狮杂耍,好生热闹,卖艺人三两下变出的火花更是引得全场人群阵阵欢呼,可看着此景,灼灼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最后还是只剩自己一人。
灼灼噙住泪水,只是在这都城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身上只剩下不到一千钱,若是要直接做生意,会不会被查出真实身份逐出都城,可若要与他人合伙,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定不会被人瞧得起。
初到都城,太多的未知裹挟着灼灼,灼灼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做,自己是否真的能在这偌大的都城中活下去......
等灼灼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何处去了,面前庄严肃穆的氛围让灼灼下意识紧张吞口水,外头那巨大的青铜鼎好像在迎接着有缘人。
灼灼蹑手蹑脚往里头走去,四周壁画上众人簇拥着神仙腾云驾雾飞升,这场景映入眼帘。灼灼就算再眼拙,也猜出这是一座道观。看来都城中大多热闹场面,却独独落下了这,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来祈福。
因为不知道这道观供奉的是哪位神仙,恐祈福之事可能不在这位神仙的掌管范畴,灼灼只好形式般在蒲团上跪拜以示对神仙大人的尊敬。正拜完三拜,听见外边正在吵闹的声音,一女生阵阵抽泣,柔声说着自己并不认识这群人口中的夫人。
灼灼心想这场面莫不是在抢钱?难道这群男子是认为珠光宝气的夫人是在戏弄他们?
灼灼不想管这事,现下自己身份特殊,若是冒险插手可能会惹祸上身,她万般不易才从地狱中逃出,绝对不能再回去了。想着逃离此处时,余光瞥见在道观外一拐角,有一夫人正被几个大汉围着。灼灼摇摇头,努力克制自己的目光,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往外面走时,灼灼正巧路过一梳着双垂髻的女子,那女子来回踱步,神色慌张。灼灼心想这女子莫不是与被困夫人熟识?灼灼试探问了一下这女子是否与一端庄贵气的夫人一同前来,得到肯定答复后,灼灼便向其说明了刚刚看到的事情。
那女子一听,脸色煞白,泪水狂流不止,嘴里还念念叨叨着要往里边跑去。灼灼见这女子失去理智一般,怕是去了也只是白白送命,只好拉着女子让其快去将巡寮请来,她会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命。
其实灼灼也有私心,她方才余光看到被困的夫人雍容华贵,定不是一般人家,倘若灼灼成功助她脱离困境,说不定会感谢送礼,这样灼灼手头倒是能宽裕些。不过这位夫人是否值得信任,却是一个问题。
那女子怔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正要跑去请巡寮,灼灼突然想到没有傍身武器,怕是凶多吉少,万一没救出夫人还把自己赔进去也是得不偿失。目光扫到女子头上的木簪,借用后便将木簪塞进腰带里,而后用随身带的帕子蒙住脸,动作一气呵成,随后装作一瘸一拐的模样步步逼近事发之地。
一边走一边叫着“知命理,通天机”,每往前一步,灼灼的声音便大一分,直到经过其中一面有长疤的彪形大汉身旁,突然转身对着那大汉说道:“大悲!我瞧你应是福相,怎的印堂乌云笼罩,恐命不久矣!”
此话一出,旁边几位小弟反倒是急了,“妖女,怎敢胡说!信不信我等现在就宰了你,让你今后都开不了口说话!”
一人对着那大汉说道:“老大,此女口出妖言,实是对老大的侮辱,不如......”一边说着一边比出抹脖子的手势,灼灼清楚这人是在挑唆要杀了自己!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占卜皆如此!”灼灼直视那人,目光坚定深邃,“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后转头同这伙人的老大说:“若你不信,我便不说,人各有命,强行扭转只能适得其反!罢了罢了......”说着灼灼摆了摆手假装要走,还没走几步,便被一粗声给喊住了。
“等等!”那大汉走来灼灼面前,“你说我命不久矣,何处此言?”
灼灼正盘算着该如何往下编才能让这老大相信,忽然闻到一阵香气。灼灼仔细嗅了嗅,是麝香?在常乐坊时婉之阿姊曾说过城中轶事,有些夫人为了教训寻花问柳的丈夫,便会自制香囊,在里面放冰片、麝香。之后一次婉之阿姊偶然从一客人手中得到装有麝香的香囊,还特意给灼灼闻了闻,这味道灼灼倒是记得清楚。
灼灼假装神算子,捻了捻手指,神叨叨地盯着那人,“家有美娇娘常伴在侧,本应每日快活似神仙,奈何你□□根本飞升不了,可惜啊可惜......”
那人一听此话,瞪大了双眼。灼灼转头忽然对身旁另一男子衣裳上的补丁图案感兴趣,可灼灼反倒问那老大,“你与夫人恩爱如初,看你衣裳上的补丁都是你家夫人缝补?”老大点点头。
灼灼踮起脚尖,凑近说道:“你且等着,待会可有好戏!”见这魁梧大汉满脸疑惑,灼灼对着剩下几人故意提高音量,“难怪你们老大命格昏暗,原来是身边的人惦记着他的命呢!”
此话一出,那几人明显站不住了,纷纷向老大表忠心,其中一人更是将匕首从夫人的脖子上移开,作势要捅向灼灼,被那老大呵斥住了。此举可将夫人吓了一跳,一个趔趄往一旁倒去。
灼灼便趁机指着那手握匕首之人,“你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那人随即一愣,赶忙向老大说自己绝无二心,忠心耿耿。灼灼嗤了一声,“好一个忠心,我看你平日定是将老大家的门槛都踏平了!”
那魁梧大汉终于出声,说的却是“此话何意?”
灼灼心想这老大家都被偷了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呢!看来只是空有一身的力气,却没有半点脑子。“我是说,你家夫人莫不是同这忠心的小弟穿一条裤子啦!”
那小弟此刻青面獠牙,眼露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灼灼生吞活剥一般,下一秒只见他不再伪装,抄起匕首就要刺向灼灼,灼灼一个侧闪,眼看这匕首就要往夫人那边飞去,这下魁梧老大一把冲在夫人面前挡着,抓住小弟的手将匕首甩在地上,又一把将小弟揪了起来。
开始时那小弟还是矢口否认,后面见没办法了,只好从实招了。魁梧大汉一听,怒火中烧,直言难怪昨日他家夫人哭喊着被人欺负,今日这厮便非要同我一起寻人算账,原来是这俩人合伙起来害他呢!
这老大总算是搞明白了,灼灼此时居然不合时宜地感到些许欣慰。这么说老大今日堵着夫人并不是为了抢钱,只是为了给自己夫人出口气?也算是多情种了,只是鲁莽了些。
灼灼之前本想装作神算子糊弄一下拖延时间等巡寮赶到的,没曾想竟戳破男女不伦。灼灼趁着他们内讧的时候,赶紧扶起方才摔倒的夫人,确认没事后便要拉着夫人准备逃离此处慌乱之地。待老大三两下将小弟揍趴下后突然转过身,吓的灼灼正准备掏出木簪防守,怎料那老大只是朝灼灼鞠躬道谢,又朝身旁的贵气夫人道歉。
灼灼长舒一口气,其实这老大本质不坏,只是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请问是哪家的小娘子?”
灼灼一顿,凝眸望着沈夫人,沈夫人心想这小娘子定是将她看做是怪人了,便赶紧解释:“我是想之后找个机会登门道谢。”
灼灼扯下蒙脸的帕子,“不劳烦夫人亲自上门,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只是若夫人不介意,小女可否借夫人的名义在都城开一间铺子?”
沈夫人不解,盯着灼灼的眼睛,好像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一般。没办法,灼灼只好表明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想要在都城做些生意。
这时,那梳着双垂髻的女子倒是带着几个巡寮急匆匆赶来了,灼灼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危险时候不见踪影,此时却出现了,倘若今日真遇上穷凶极恶之徒,现在都已经见完阎王爷了。
鄢州大牢,昏暗潮湿,木棍和鞭子整整齐齐摆在桌上,迎着血肉横飞的大场面。
贾老爷站久了腿麻,大声呵斥卫辞,“老子当年名震鄢州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如今竟敢将老子关押在这,我看你是活腻了。”卫辞却并不理会这嘶吼,只是擦拭着手中已经开刃的匕首,前端被磨的锋利尖锐,刀背狼牙锯齿状。
见卫辞这般,贾老爷反倒不敢再叫嚣,只是嘴里还在小声说着什么。突然卫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那匕首轻轻放在木棍和鞭子的中间。“所以,今日二位为何会在一处?”
“我家新妇是这腌臜的女儿,他将女儿卖给我做妾了,今日上门接亲却碰上赵家失火,烧死了我家新妇。”贾老爷说着望向对面的赵立,可赵立此时被绑在绞架上垂下头,看不到脸上有什么表情。
卫辞却有些好奇,让这老人家心心念念的新妇到底是何模样?此时延平之匆匆进来凑近卫辞耳边说道:“主公,查过了,赵立十年前娶了常乐坊的一个乐姬,名叫柳文娘,这柳文娘有个女儿,叫灼灼,如今十五岁,长的标致。今日这贾老爷就是上门迎娶的,只是这大火来的太过蹊跷,而且......目前只发现了一个死者,年纪较长,应是赵立的妻子柳文娘。暂时没发现赵家小娘子的下落。”
卫辞点点头,让大牢的将士拿来一盆盐和一盆水,随即便抄起桌上的长鞭。卫辞在赵立身边来回踱步,随后将长鞭浸在水里又在盐中滚了几滚,重重打在赵立的身上。
伴随一声巨响和哀嚎,赵立身上很快便有一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赵立,今日你家为何会失火?”
“不知,我只记着先前还在喝着酒,还是灼灼给我热的酒......等等,定是灼灼,是她纵的火。”赵立此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十分笃定地说道。
“为何?”
“定是灼灼这个贱种,她看到我打死了她母亲,便给我下套,给我灌酒然后纵的火!”赵立此时终于悟了,所发生的这一切。
“我看啊,定是你赵立要两头吃,自己做的这场戏。”
赵立一脸疑惑,质问怎么可能。贾老爷便将几日前灼灼上门寻他一事给说了出来,还笃定这一切都是赵立伙同另一位要娶灼灼的人编造出来的把戏。
赵立此时只觉得贾老爷真的蠢的没边了,连连摇头。此时一道清冷嗓音悬在审讯房内,卫辞对着赵立说道:“所以柳文娘是被你活活打死的?”
赵立此刻看着卫辞的眼神,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转念一想,自己怎能在这人面前露出怂样,此后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便压低声音回答:“是又如何,我打死便打死了。”
卫辞冷笑一声,“好一个打死就打死了,那今日,我便来让你领教一下何为法,何为刑?”
赵立此时冷汗直流,后悔方才为何这样说,“你敢滥用私刑?我定告到天子!”
“是吗?阿延,将贾老爷拖出去放了,所有人出去,我要好好审一审这嘴硬之人!”
灼灼回想方才沈夫人说的话,沈夫人......倘若能与这贵人有些缘分,灼灼自是求之不得,可是......
或许,没有退路,只能接受。
“沈夫人,方才说的话可还作数?”灼灼喘着气抓着沈夫人的双手,眼眸清澈明亮。
半个月前,都城四大家之一的戚家想同沈家议亲,商议让戚家长子戚裕良娶沈家独女沈珠珠。能攀上戚家,沈家日后也是无忧,可无奈戚裕良无才无能,整日游手好闲,沈家实在无法将沈珠珠交给这般人。
如今倒是让沈夫人碰上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岂不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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