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痛苦哀嚎声划破了四周的寂静，卫辞手中的长鞭好似摄魂索命一般，每一鞭都叫赵立喘不过气来。没过多久，赵立胸前条状的血斑密密麻麻分布在淤青之中。
卫辞转了转手腕，那长鞭便温顺地垂在地上没了任何嚣张的气焰，可地上那一道道血痕足以窥见方才惨不忍睹的场面。
看赵立快要断气的模样，卫辞舀了一瓢水直泼在赵立脸上，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声。
“我问你，二十年前燕云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文书会耽搁？”卫辞眉骨下的阴影都掩盖不住眸底起来的杀心。
“二十年前？”赵立冷笑，“我连昨日喝了什么酒都记不得了，哪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
“是吗，那你可认得这文书？”卫辞将简帛文书扔在赵立面前。
赵立饶是低着头，也一眼认出这简帛是他当年私藏下来的，指望日后翻身的秘密武器。没想到啊......如今反倒成了他的罪证。
“你二十年前在卫无棘将军底下做情报官，可为何那次燕云定，卫无棘将军麾下所有将士无一幸存，只你例外？”卫辞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桌上的木杖。
“那时燕云定战势突变，卫无棘将军预知此战耗时费力，便决意请求支援里外包抄，突袭灭了那胡贼，故遣我去百里外的郢祁找邬仲禄大将军派兵增援。哪知待我请来增援时，卫家军已全军覆没了。”
卫辞嗤了声，看来赵立莫不是将他卫某当做傻子了。卫辞正色，长木杖在地上被拖拽着，走到赵立身旁。“盖了印信的文书如今在你手中，那你是如何去请邬仲禄大将军支援？莫非你是叫我相信邬仲禄将军在没有文书的情况下，仅凭你的三言两语就派兵支援？”
赵立此刻也觉得方才说的话狗屁不通，沉默着低下头。
卫辞手中的木杖抵着赵立的方额，“这有印信的文书的落笔时间与你实际送达的文书副本的落笔时间相差了可半月有余。当初圣上念你拼死护送文书，只是免了你官职。我看你这命倒是多活了二十年。”
赵立一听，双腿开始发抖，他苦心隐瞒二十年的秘密如今只差一层薄纸就戳破了。
卫辞语气冰冷，抵在赵立额头的木杖力度又加了几分，直接讲赵立后脑钉在绞架上了。
“说！收买你的究竟是何人？”
见赵立还是没有动静，卫辞拖着木杖直直重击赵立的膝盖。赵立一时间腿没站住，可双手还被牢牢固定在绞架上动弹不得，此刻只能大叫发泄痛意。
见卫辞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赵立被吓的魂都升天了，“我说我说！我不知那人是谁，那日他蒙着面我未能见到模样......只是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匪徒的时候，曾与他有过打斗，无意间砍伤了那人的左臂，我还记得......他左臂有一图腾，好像是一只鹰。”
说完赵立松了口气，仿佛将方才受的委屈都吐了出来。
卫辞走到桌旁，冷脸把玩着之前擦的匕首，叫赵立实在摸不着头脑。
赵立看着卫辞手上的动作，实在经受不住这般折磨，只好接着说：“大人，当时那厮给了我千钱，让我毁了这文书，之后自然会将我在从军名册上除名，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可我没信，过了几日待那人放松警惕，我便立刻启程送文书了。”
千钱？卫辞心中复杂，千万人竟因为这区区千钱丧命，流离失所！
赵立留着简帛文书到现在怕是想要挟幕后之人。只要这个文书还在，就能够证明当初卫无棘将军从未通敌。这么说，收买赵立的人目标不只是卫无棘将军，而是所有卫家亲族？当年，墙倒众人推，卫家宗主为了平息流言，只好带着亲族以死证清白，倘若这文书在当时出现了，或许事情就会不一样......
卫辞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匕首转了又转，仿佛这匕首决定着赵立接下来究竟是死是活。
“看来人命在你面前不值一提，二十年前燕云定你害的数万将士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昔日繁华沦为断壁残垣。就因为区区千钱，可笑！对天子，你不忠；对百姓，你不义。不忠不义之人，当杀无赦。”卫辞冰冷言语中散发着的怒气似乎已经决定了赵立接下来的命运。
“杀无赦”一出，赵立此刻仿佛察觉到自己定是死罪难免，本来还痛着的膝盖顿了顿，紧接着浑身发抖，额头鼻头皆冒冷汗，嘴里不停说着求饶话语。
卫辞步步逼近，直到走到赵立眼前。似乎是感知到赵立心脏疯狂地跳动，匕首尖端瞄准后径直往心脏更深处探去，最后停在离刀柄还有半寸的地方。
赵立瞪大的双眼，发散着的瞳孔似乎在哀嚎着他死前的恐慌。
前几日，答应沈夫人的场景还存在灼灼的脑海中。灼灼其实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何沈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灼灼睁了睁眼，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学习礼仪太过用心，方才吃过午饭后便有些倦意，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寝外别宅风景倒是雅致，走在长廊中还感觉到有种别样的幽静。在这住了几日，灼灼感觉自己更像是被困在这一般。
不过对于现在的灼灼来说是最好的了，毕竟只身一人来都城，还处于不能相信任何人的处境。
“灼灼娘子，家主请你去沈府一趟。”
踏入沈府府邸，看到眼前此景，灼灼想到前几日婉之阿姊还在说着都城沈府有多么的气派。如今一看，灼灼心想婉之阿姊形容的还真贴切。园中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内宅雕梁画栋，古韵悠长，不愧士族风范啊......
沈府内宅
沈复礼和沈夫人分别端坐在堂里一东一西。
灼灼身子深躬，双手拢于胸前行揖礼，“灼灼拜见沈大人、夫人。”
沈复礼点点头，抬手示意灼灼在沈夫人旁边的位置坐下。“我听夫人详述了几日前你不惧霸道之徒，扮作神算子引内讧的故事，当真是有勇有谋，秀外慧中啊！”
“沈大人谬赞，灼灼不胜惶恐。当日看到夫人遇险，便想着尽我所能拖延时间，待巡寮赶到。万幸有惊无险，经此一劫，往后夫人定会平安无事。”
闻言，端庄优雅的沈夫人终是有了些动静，抿唇颔首，沈复礼也颇为欣赏地望着灼灼。
灼灼年幼时在常乐坊里，闲来无事便观察形形色色的客人，也略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离开常乐坊后，灼灼每日过着察言观色的日子，才能不被抛弃。
过往的经历练就了灼灼犀利的眼神，方才从沈复礼望过来的眼神中，灼灼确实有抓住一些不对劲的感觉，好像决心有做某件事一般，具体是什么感觉，灼灼也说不上来。
“其实今日寻你过来是有两件事，一是既然夫人有意认你作义女，今日我便是看看你为人如何，是否值得相信。二是认亲仪式定于十日后，到时会有宗族的一些长辈前来见证。稍后，管妇将我沈家宗法简帛送到别宅，往后行事规矩不可违背宗法条例。”
沈复礼此时轻咳一声又说道：“往后，便是沈家女，同沈家共生共亡，你可明白？”
灼灼颌首，作一深揖便随管妇退下了。
灼灼跟着沈家管妇崔氏走在园中，刚刚沈复礼那句共存亡还回荡在耳边。
此时灼灼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会觉得刚才的气氛很奇怪，就像是设了个圈套，就等着灼灼往下跳了。可惜这条路是灼灼亲自选的，纵使有陷阱，灼灼也定会给它填平。
别宅园中，
几位婢女一会洒扫着屋外空地，一会修剪园中花枝。
一婢女挑起话头，“听说没，半月前沈家娘子进了静心观修心养性，如今还在里头呢！你们说，这沈娘子为何突然跑去那静心观了？”
另一婢女附和道：“是啊，我也觉着稀奇。你们瞧沈家娘子哪里像是会去修心养性的性子。平日总与面首一齐听曲游玩，这次不会把面首也带去静心观一块修心养性吧？”
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可是我听说半月前戚将军特地来府上提亲，阿姊们，是不是过几日府上就有好消息啦！”
“是不是活不够多，竟还有闲情谈论主家的事？”突然一道犀利的声音破坏了刚才还吵闹的气氛。
左右飞快伸出一只手捂住稚嫩声音主人的嘴巴，其他婢女赶紧做出噤声手势。
待管妇靠近，其他婢女行礼问候便接着做事了。跟在管妇后面的灼灼看到眼前这一幕，觉着这管妇是个厉害角色，不光是沈家主宅的婢女仆从惧怕，别宅的也一样。看来以后要小心为妙，不可被管妇抓住把柄。
不过，方才她们说的话......倒是解开了一些疑惑。
原来......沈夫人早在那时便有图谋，挖好坑在这等着灼灼呢！
对于沈夫人此举，灼灼心情却没有任何起伏。在都城，灼灼不对任何人有期待，所以哪怕沈夫人要将她推出去代替沈娘子嫁给别人，灼灼全然没有被下套路的生气......好像，从小到大，灼灼想的从来都只是如何活下去。
落魄之时才知他人刀俎我为鱼肉......
人总归是要靠自己的，所幸，我还有我！
卫辞离当年卫家灭亡真相又近一步。
灼灼被背叛，原来她被认作义女只是因为要替代沈珠珠嫁到戚家。
沈珠珠作为沈家独女，本就娇惯，而且其实沈珠珠不想结婚，只想跟男宠玩乐，是不是跟大家想的不太一样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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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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