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处站着的男人迟迟不动,还皱眉盯着她,方尽染也皱起眉,再次开口:“还站在这做什么,需要我找人请你走吗?”
“你……”裴聿风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方尽染没给他往下说的机会,因为她叫丫鬟把门给关上了。
门隔绝了他和方尽染的对视,裴聿风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也看了看紧闭的门,百思不得其解,方尽染这是闹哪出?
此刻的卧室里,风荷听自家大小姐的命令,关上了门后,回到大小姐的身边,弱弱地问:“大小姐,洞房花烛夜我们不让姑爷进来吗?”
洞房花烛夜将新郎官赶走的行为,风荷是闻所未闻,但这事是大小姐做的,好像也没那么惊世骇俗了。
毕竟,大小姐做事向来随心所欲。
方尽染反问道:“让他进来做什么,碍我的眼吗?”
风荷绞尽脑汁地道:“奴婢听说洞房花烛夜要夫妻二人度过的。”
“我跟他又不是夫妻,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她和裴聿风的夫妻情分早在前世她遇刺身亡的当天时就断了,现在她被迫嫁入裴家,经历了拜堂成亲,都改变不了方尽染的想法。
“这……”风荷不敢往下说了。
“好了,去看李嬷嬷清点好我的嫁妆没,叫她回来。”
“是,大小姐。”
没人吵闹了,脸上的胭脂水粉也擦得干干净净了,方尽染回到床上歇息着。
“大小姐,老奴回来了。”
门外传来李嬷嬷的声音,她道:“进来。”
李嬷嬷边打开门,边偷偷看一眼刚才明显从这里刚离开的裴聿风的身影,而后向方尽染禀报嫁妆是否清点完毕,末了,道:“大小姐,我刚看见裴将军从这里离开。”
“不管他。”方尽染比较关心自己的嫁妆,看父母到底给了她多少嫁妆,拿着李嬷嬷给她的清点账本来看,至于裴聿风,她是半点兴致都无。
“裴将军是来和你喝过合卺酒了吗?”合卺酒是成亲当晚,新娘子和新郎官都得喝的酒,意味着喝下去就会百年好合,李嬷嬷想,裴聿风来过这里,大概是和大小姐喝合卺酒的。
“喝什么酒?”方尽染合上账本,正视跟随自己陪嫁过来的李嬷嬷和四个丫鬟说,“你们记住了,我是明面上嫁给了裴聿风,实则上我还是方家的大小姐,裴聿风和我什么关系都没,不必把他当做姑爷看。”
李嬷嬷没见过这种阵仗,成亲了后,夫妻名分是有的,但还能像男未婚女未嫁那样,不解道:“大小姐,可您和裴将军是皇上赐婚的。”
方尽染不以为意:“那怎么了?赐婚不意味着我要跟裴聿风过日子,只是意味着我们成亲了,仅此而已。”
皇权在上,那也上不到管别人家里是如何过日子的,把手伸到别人的床上,她不跟裴聿风做真正意义上的夫妻,皇上逼迫不了她。
闻言,几人纷纷应下:“是,我们记住了。”
“大小姐,有个事。”李嬷嬷轻柔地帮方尽染揉捏着肩膀,提醒道,“您不跟裴将军过日子,那您也得把管家权拿到手,万一裴将军哪天纳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回来,怕是……”
后宅是女人的天下,过得好的女人,通常有三种情况,一是被丈夫宠爱,二是娘家实力雄厚,三是把管家权牢牢握在手中。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大小姐是做了裴聿风的正妻,可不是裴聿风后宅唯一的一个女人,得防范将来会出现不好的情况。
“谁爱管家谁管家,我不管家。”方尽染不做这个当家主母,前世她是自愿当的,操心裴家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务,这辈子她在裴家呆不了几年,没必要拿管家权,况且,裴聿风的母亲王氏仍健在,由王氏当家做主即可。
“您不管家,日后……”
“好了,我自有主意,你不用担心。”
被方尽染打断,李嬷嬷不好再说下去,也怕她年纪小,刚从小姑娘转变成妇人,不适应身份转换,被人无意间欺凌了,但一想到方太师,稍稍放下心。
有方太师在,裴家哪怕胆大包天,也不敢轻易给大小姐添堵吧?
方尽染吩咐道:“我要洗漱,去准备热水。”
闻言,李嬷嬷立马去安排热水。
泡热水澡时,方尽染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的卧室太小了,面上划过一丝嫌弃,真不知自己前世是怎么适应在裴家生活的。
洗漱完毕,她在床上沉沉睡去。
***
翌日。
裴朝颜一早就醒了,等着见已从她手帕交变成她嫂子的方尽染。
她尚未成亲,闹不得洞房,昨日就她哥和方尽染拜堂时,见了一会方尽染,如今她期待着见方尽染,也有个原因。
方尽染初来乍到,对裴家不熟悉,她要带着方尽染好好逛逛。
就在这期待下,裴朝颜一看到她哥,立刻问:“哥,我嫂子醒了没?”
从皇上赐婚后,自己妹妹叫方尽染一口一个嫂子的,今日还欢喜地叫着方尽染嫂子,裴聿风拧了拧眉:“我不知道,你去她院子看看。”
“什么?你怎么不知道?”裴朝颜惊讶道。
“我为何要知道?”
“昨晚是你和嫂子的洞房花烛夜。”
“……”裴聿风昨晚压根没和方尽染度过,虽然他不想和方尽染度过,但是方尽染比他更不想度过,“我说了,你去她院子看看。”
看着她哥的冷脸,听着她哥阴沉的语气,裴朝颜不往下说了,转身朝着方尽染的院子走去,同时感到些许怪异。
见到李嬷嬷,她快步走上去:“李嬷嬷,尽染醒了没?”
“大小姐刚醒,裴二小姐您要进去吗?”李嬷嬷指了指卧室,只要裴朝颜一说要进去,便给她开门。
“我……可以进去吗?”裴朝颜感觉有点不合规矩。
“可以的。”
不等裴朝颜说什么,李嬷嬷去敲卧室的门,大声道:“大小姐,裴二小姐来找您了,我可否给她开门?”
“开。”纵然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方尽染并不避讳裴朝颜进来。
李嬷嬷二话不说地开门,放裴朝颜进去。
进了门,裴朝颜见到方尽染穿着里衣、披散着一头青丝,慵懒地半坐在床上,奇怪地问道:“尽染,你没有不适吗?”
才子佳人的话本看了那么多,她称得上“博览群书”,知道女人的破瓜之痛是会导致女人身体不适的,严重者会在第二日起不来床,可方尽染显然很正常的样子。
难道话本严重欺骗了她?
“有。”方尽染环视四周,“这床差了点,味道不大好。”
她在方家的闺房的床,是采用千年金丝檀木制作而成的,散发淡淡的清香味,而她这卧室的床,不知用什么劣质的木材,味道隐隐刺鼻。
“……”裴朝颜哭笑不得,“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就话本上不是说洞房花烛夜过后会不适吗?”
裴朝颜隐晦地问自己,方尽染听懂了意思,道:“因人而异,你少看点话本。”
即便只有过裴聿风一个男人,她也觉得话本上好多东西是骗人的,比如说,女人落红是第一次做男女之事才有的,实际上,男人太过粗鲁,女人也会多次落红。
“哎呀,我本来都不爱看话本的。”裴朝颜嗔怪道,“还不是你以前给我送话本,送着送着我就喜爱上了。”
“对了,你找我有事吗?”方尽染伸伸懒腰。
“带你好好逛逛裴家。”裴朝颜想坐在床上,和方尽染一起坐着,但这到底不是方尽染的闺房,不可像往常的随意,就站在方尽染的面前。
“不用了。”方尽染用不着逛裴家,她不是前世的自己,对裴家的一切陌生。
“怎么,你害羞啊?”没见过方尽染害羞一面,可裴朝颜还是往女人嫁了人后,刚接触夫家的人会或多或少都害羞的方面想。
“我哪会害羞?”方尽染掀开被子,落地下床,“我是不想麻烦你。”
“我们谁跟谁啊!”裴朝颜凑到方尽染的身边,“我现在是你的小姑子,你是我的嫂子,我们是一家人了。”
“是,一家人。”方尽染侧目扫了扫外面,“我还没洗漱,等会我们再说。”
“好勒。”
裴朝颜乖巧状地呆着,等待方尽染洗漱时,想起一件事。
“尽染,你和我哥是不是得给我爹和我娘敬茶啊?”
裴朝颜是在问自家大小姐,李嬷嬷还是回答了:“裴二小姐,按照规矩是这样的,新媳妇要在成亲第二日给公公婆婆敬茶。”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规矩根据大小姐昨晚的反应,大小姐未必会遵守。
忽地,门口处多了个人。
孙嬷嬷客气地道:“李嬷嬷,夫人派我来问,少夫人起了没,她想请少夫人一起用膳。”
李嬷嬷没马上回应孙嬷嬷,低头望着自己在帮她梳妆打扮的大小姐。
是王氏派人来请自己,方尽染扭头扫视一眼伏低做小状的孙嬷嬷。
对于王氏这位婆婆,前世她们相处得不错,王氏也不像那些喜欢摆架子的婆婆,不时就给儿媳妇找点事,看在前世的情分上,三分薄面是要给王氏的,她道:“说我起了,我等会过去。”
“是,少夫人。”孙嬷嬷即刻回去交差。
非单独和王氏用膳,方尽染去找王氏时,屋子坐了不少人,分别有王氏和裴聿风的父亲裴老将军,还有裴老将军的几个小妾,以及几个庶子女。
这些人,除了裴聿风的父母,其他人都略微拘谨。
王氏亲热地拉着方尽染的手:“尽染,你嫁到我们裴家,不知你习不习惯?”
再不习惯,也不能当众打王氏的脸,方尽染浅笑道:“习惯的。”
新媳妇理应给公公婆婆敬茶的,但王氏看方尽染好似不知有这规矩,干脆作罢,让方尽染坐下饭桌旁,准备给她挨个介绍裴家都有谁。
她特意把一大家子都集中在这屋子的,她就一个儿子,儿媳妇目前是仅有一个,但儿媳妇的排面不能落下。
首先必须介绍丈夫,王氏道:“这是聿风的父亲。”
“裴老将军大名鼎鼎,战功赫赫,往日我有所耳闻。”
“那……”
方尽染夸了丈夫,但没改称呼,王氏犹豫如何跟她说。
未等王氏开口,裴老将军说:“方小姐既然已入我们裴家的门,叫我裴老将军不合适,应当和聿风一样叫我爹。”
“好的,爹。”前世叫过裴聿风的父母为爹娘,这辈子方尽染也不为难,无非是个称呼,裴聿风见了她的父母,再不心甘情愿,他照样得叫爹娘。
此时,正来到这的裴聿风,一进门就听见方尽染叫他父亲为爹,面上是较为端庄的样子,顿时想起她昨晚赶他走的画面,唇角微微一抿。
这女人有几副面孔?
一会一副面孔,还挺能换的。
“聿风,你来了。”看见儿子姗姗来迟,王氏朝他招招手。
“嗯。”裴聿风走到母亲的身边,余光扫过站他母亲另一边的女人。
女人直直地挺着腰,头颅也昂得高高的,犹如莅临谁的寒舍,做派相当傲气。
有人看自己,方尽染感受得到。
她抬起视线,不经意和裴聿风对视,随即毫不掩饰嫌弃地别开。
什么叫相看两相厌?
她和裴聿风这就叫相看两相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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