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兰面带忧虑抬头望向耿季:“你赶紧去村尾看看!”
耿季将炭筐搬进堂屋才无奈开口:“好,我等下就去。”
落哥儿也将背篓提了进来,闻言抬头望向他。
“还等什么等!现在就去!”
邱兰心里无比煎熬,人家衫哥儿因为他们家早就已经嫁人了,现如今还带着个孩子又被他们家纠缠,邱兰心里是十分过意不去的。
衫哥儿跟月明那孩子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挺乖巧听话的一孩子,知道他们家不会娶他后也没跟月明过多纠缠,如今人家生活已经十分不易,他们家还闹,邱兰心里十分无力。
“好好好!我把骡子拴在后院就去。”
“我去拴,你赶紧去!”
邱兰说完就跨出堂屋将骡子牵去后院,车厢耿季已经卸下来了,搭在屋檐边上的。
落哥儿放下背篓捏着袖口有些无措地站着,眼巴巴望向耿季。
耿季看着邱兰牵着骡子风风火火赶去后院,只能无奈转身对着邱辞:“外祖,这是落哥儿。”
落哥儿连忙站直身体,面向邱辞低头问好:“外祖好!”
“好!”
“那外祖,我们这就去村尾看看,一会儿回来。”
邱辞无奈叹息,
“去吧!把伞带着,这雪飘太大了。”
“哎!”
耿季应了一声带着落哥儿往外走,他们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带了伞,这会儿正好打上。
两人撑着一把油纸扇慢慢往外走,雪花落在伞面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好似人的心跳声一般,在这寂静的天地格外明显。
耿季牵着落哥儿手慢慢往前走,思索着这事要怎么办。思索无果后无奈地叹口气望向落哥儿:
“你说这事怎么办?”
落哥儿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啊!”
他怎么知道要怎么办,他只是有些同情这位素未蒙面的衫哥儿,一个人带着孩子何其艰难,孩子还这么小就得跟着一起受罪。
思索片刻后他犹豫着开口:“我只是有些同情这位衫哥儿。”
女子和哥儿在这世间总是要比男人承受的更多,成婚前家里是避风港,这避风港有时候对他们来说还是漏风的,成婚后家里就成了漂泊不定的船只,就算想要再回去,也得等它靠岸,再购买船票,征得他们同意。因为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家,有了新的生命,新的延续。
落哥儿也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女子哥儿都过的艰难,可要承受的总是要比男子更多,因为他们没那么多退路和筹码。受了苦受了累只能自己扛。未来也只能期盼另一半是个知理疼人的,他们的未来只能去赌。
而他真的是幸运的,能遇到耿季,遇到耿家人,他很满足,也会珍视和守护这份美好。
抬眼望向耿季,他眼中闪着淡淡的光亮,盛满笑意。
“我们能帮下他们吗?”
既然有人能为了衫哥儿在反抗着这个世俗,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那么作为旁观者和亲戚的他们就可以选择帮他们一把,不然互不妥协结果只能两败俱伤。他想,这不会是大家想看到的结果。
耿季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嘣了一下他脑袋瓜子:
“这是我们想帮就帮的了的吗?想让舅么死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从表弟坚持了这么多年舅么都没心软就可以看得出来。”
落哥儿听后皱紧眉头思索半响:“舅么既然是想给表弟找更好的姻缘,那么断了这么这条路是不是他就能同意了。”
只是如何去断了这份念想他没想好,得好好琢磨琢磨。
耿季闻言脚下一顿,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脑子里快速思索着怎么能让舅么死了这条心,如今衫哥儿已经嫁过人了,还带着个孩子,想让舅么同意表弟娶他这怕是难如登天。
舅么之所以不同意俩人婚事最开始就是表弟读书不错,私塾先生私下跟他们说过表弟有慧根,再积累两年考中秀才没问题,以后举人也有希望。
可如今三年过去了,表弟进步并不大,想来这事对他影响至深,要是拿读书之事要胁舅么肯定能以死相挟,表弟人虽然犟,可不会拿舅么生命来当赌注。
那么不能拿读书之事要挟,那么就只剩表弟这个人了,思索半响,耿季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这或许能成,到时不仅表弟能继续读书还能娶到衫哥儿,不过得好好跟表弟聊聊,可不能这么硬莽,这样舅么是不会妥协的!
心里有了主意,耿季心中一松脚下快了几分,脸上带着笑意催促道:“快走,快走,我们赶紧过去瞧瞧,别打起来了吓着孩子。”
落哥儿被他拉着走的飞快,转头瞧他脸上神色想来是想到法子了,也没多问,乖乖跟着大步往前走。
路上几串黑洞洞脚印落在身后,由密到疏,印证着他们的一路历程。
双鱼村地势相对坎溪村来说相对平缓,落哥儿随着耿季踏着雪花一路走到村尾,路上倒没遇见什么人,只偶尔路过别人家院门会听见一两声孩童的吵闹声。
又走了一刻钟后,他们老远就看见前面破旧的茅草屋围着一圈人,里面隐隐传来吵闹声,还有孩子尖锐的哭声。
耿季拉着落哥儿快跑几步,来到跟前,拨开人群这才看清里面。
雪白的地面被人踩得破碎不堪,露出下面泥泞的土层。地上倒着一个大麻袋,黄灿灿地稻谷随着袋口冲出地面,散成一滩黄色印迹。
几人正对峙着。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并未勾搭邱月明,从你家拒婚后我再未与他见过面。”
“我也不是那岂子死缠难打之人,你也算看着我长大的。我何曾做过什么逾矩之事?!”
“今儿我也把话放在这,我不是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的人,早在你说出你家月明不会娶我之时我就与你们家再无交集往来,以后也不会有!”
“请管好你们自己的人,要是以后他还来骚扰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乱棍打出去!”
杨衫一手抱着哭闹的孩子,一手捏着根木棍用手背轻轻给孩子擦着眼泪。面无表情直视着刘双一行人,语气泰然自若,铿锵有力。
刘双挣脱王竹的束缚,双木圆瞪,指着杨衫高声呵斥:“你没勾搭月明,那这袋子粮食怎么回事?!你没哄骗月明他会偷偷从家里带了粮食过来?!”
“别在这里一副假清高的模样,演给谁看!”
杨衫轻轻哼笑一声,扫向邱月明:“那你就得问你的好儿子了!”
邱月明推开他爹拦着的手认真地望向刘双:“阿么,是我自己从家里搬出来,趁着天黑放在衫哥儿家门外的,我并未让他知晓,就是怕他拒绝。”
“还有,我是真心想娶衫哥儿,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将来,我都坚定不移,我也会为之努力,如果我们真的没有缘分,那么我也不会再娶任何人。”
“阿么,我说到做到,请你别在难为衫哥儿,他并未做错什么。”
杨衫听见这话,眼眶微微泛红,却并未看向他,只怜爱地细细哄着怀中的姜哥儿。
刘双听见儿子的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抖着指尖指向邱月明:“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说完两行清泪滑落下来,迅速被周遭的冷空气侵袭变成两行白色印记,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就是在犯贱!”
“他都已经嫁人了还带着个娃,等你考上秀才大把的哥儿女子任你挑,到时你想娶什么样的人娶不到!”
说完刘双已泣不成声,他不明白,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什么儿子就是不理解他。
科考何其艰难,他们只是个种地的,不找个有力的岳家帮着以后他的路该有多难,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
邱月明被阿么的话刺得心痛难当,忍不住倒退两步,神情木讷。
犯贱?他是犯贱!可衫哥儿明明就是他从小就说要娶回家的人,家里人也没反对,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而快乐的时光,为什么说不娶就不让他娶了,他和衫哥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哦!对!就是从考上童生开始的,从考上童生阿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时时叮嘱他注重学业,不可与衫哥儿多加来往,说他们大了影响不好,当时他不明白,现在看来阿么从他考上童生后就打定主意不让他娶衫哥儿了。
一切都是读书惹的祸!
邱月明恍恍惚惚转身往外走。
耿季看见表弟神情不对,不敢再看下去,连忙拉着落哥儿走出来。
“外么,舅么,舅舅!”
耿季一一向他们打过招呼,转头看见表弟已经走出人群,忙道,
“落哥儿,你先带外么他们回去,我们回去之后再说,我去劝劝表弟!”
说完他就大步向邱月明追去。
落哥儿看着他急匆匆跑走,偷偷深吸一口气也跟着一一打过招呼。
他伸手扶住不停垂泪的舅么,这天气久哭可不好:
“外么,舅么,我们先回去吧!耿季去劝表弟了,我们先回去等他们。”
王竹叹口气,点了点头,与落哥儿一起扶着刘双往家里走。
“等等!你们的粮食自己带走!”
杨衫说完紧紧抱着姜哥儿转身回到身后的茅草屋,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汹涌而出,不过很快就被他擦去,因为他知道哭没有用,只能让自己陷入悲伤而绝望的情绪中,他不能倒下,他还有姜哥儿要养,生活无论如何都要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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