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越来越向林澜之肩头靠近,一股散不掉的气郁积攒在云程心底,他却丝毫没察觉到她的一丁点儿震怒。
找死是吧。
这样想着,云程向前伸的手不由得加速。
他真的,冷冷清清的,跟个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一点,成绩也好一点吗。到底在高贵什么,她比他有钱比他有权,让他哄她两句他还不愿意张口,是想造反吗?
找死呢不是。
至今谁见到她不是甜言蜜语数不胜数、接二连三的。就他搞特殊,真以为跟她上过几次床就可以成为云家未来的当家主夫了?
搁这做白日梦吧!
轮也轮不到他一个短期玩物,几次就过期的东西,她才不屑一顾。
云程在心里骂骂咧咧,终于给自己骂爽了,场子也找回了点。
她冷着脸,一把抓在他后背的顶级桑蚕丝被子上,没好气地扯上来,两臂抬起扑扑摊开,随后严严实实从空气里扔下去给他盖在了脖子以下。并按紧,不让一丝冷空调的气息飘进去。
“你赶紧给我休息好,半个小时后起来辅导我功课。别以为我找你来是让你来偷懒睡大觉的,搁这来当皇帝的啊。待会不起来,我亲自拖你下床,听见了没有?”她扬声道。
“……你。”
林澜之低低细细的声音突然从被子边响起,全部的呼吸仿佛尽力从胸腔里挤出来一样,整个人气息弱得不行。前后不过才刚发出一个音节,他口干得厉害,舔了舔唇瓣。不再言语只字,安静了下来。
但他其实眼睛都没有睁开,刚刚的话就像在说梦话一样,出完声所有的声音就消散在房间清凉的空气里。跟没存在过一样。
云程见他搭理她了,挑了挑眉,一只脚膝盖忽然压在床上,冲他倾身靠过去,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复问:“我什么?”
林澜之喉咙滚了滚,脑袋不适地蹭了蹭柔软的枕头,瓷白修长的手指抓在枕头边沿,顺着手背往下的位置露出一截线条轮廓清晰的小臂,白得晃眼,下巴尖就轻轻搭在微微攥成拳的拳头上。
他淡声道:“……好…吵。”
说完他就没声了,似乎这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云程:“…………”他刚刚说谁吵?
“你好大的胆子啊林澜之,竟然敢说我吵。”
云程一灰溜退回地板上,怒火中烧地站在床边朝林澜之高声吼道。刚吼完就见他不露声色地把脑袋藏进被子里,像猫咪缩脑袋一样可怜巴巴,躲她的意味十足。虽然还有点明晃晃的嫌弃。
“…………”
她一下子泄气,轻哼一声,没好气地别开眼口出狂言。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个病患斤斤计较。你赶紧睡啊,半个小时后起来给我辅导作业,我期末要考第一名的。”
林澜之:“…………”
“喂你听到了没有?”她又靠过去戳了一下林澜之的后背:“别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了,我不是让你来偷懒拿工资的。”
他没动,她抿着嘴有些着急了,又说了一句:“林澜之,喂,林澜之你听见了没有,先回答我再睡。林澜之,喂——”
“……我听见了。”好多个‘林澜之’闪过。耳朵被吵得生疼,林澜之强撑着意识低低地发出几个字音,说完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也蓦然松了口气,继续闭眼休憩。
他真的是怕了她了。
考第一名,她怎么不上天呢。
这跟让医生救活一个下一秒阎王就确定要收的病人有什么区别。
再让她说下去他的耳朵真的要爆炸了。
云程见他回答,她心满意足地勾唇,冷蔑道:“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她从床上退出去,两手插着口袋晃悠晃悠穿过宽大的休息区走上台阶,拉开房间的门出去了。
嘭的关门声从远处传来,林澜之彻底缓气,这才让快要疼得炸裂的脑子休息下来。渐渐入睡。
花园里的草坪被园工修剪得整整齐齐,末夏的热风裹着金色铁门外摇摇晃晃的粉色夹竹桃淡雅的甜味一路飘进来,云程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椅上,拿着手机在计时。
母亲宁听风和父亲云清则平时各有各的工作要忙,一年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两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所以这个宽广得冷清的家只有她跟哥哥云澈两个人住。
外加一个管家和四个室内佣人以及五个室外佣人。倒也显得不是那么清冷。只是每天过得挺程序化的,上学放学吃饭待房间里,就这几件事贯通她的所有日常生活。
真的是一眼就望到头的狗屁日子啊。
云程抓紧手机,眯起眼深深地注视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一家四口笑面吟吟,共享天伦。
她静静地打量着照片上的几人,难得地发起了呆。许久后,一缕清风徐来,把她的思绪敲散了几分,她怔怔地低下眼皮,冷清地扯了扯唇畔。一抹积郁从心头悄然掠过,下一秒被风统统吹散。
一个半小时后,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着当下正处于晚上八点半。
某些人也该起床了,毕竟她请他来不是来睡觉的,再让他睡下去,她的成绩谁来负责。
云程收起手机,气势汹汹地大步迈回家,一路畅通无阻地上楼,径直朝房间走去。
短短三分钟的时间,云程的手就已经牢牢握在了房间门把手上,结果正要拉开门时手却蓦地打住,她整个人像被定身一样停在门口。开始稍加贴心地胡思乱想。
万一那个病秧子还没醒呢?他要是休息不好身体落下病根了怎么办。如果以后一直没恢复,带病情况下教书效果肯定不怎么样,要是把她成绩教得更坏了,想必要他负责他也拿不出可以负责的对等东西。只会用一双清举瞳眸淡淡地看着她,妄想勾引她,以此来让她心软而饶过他。
真有心机啊。
她不是那种会中计的人。
她只会注重他把她的成绩教成什么样,上涨则赏,下降则罚,狠狠地罚他。
当然,这种时候先不论成绩好坏,毕竟还没到证实效果的那一刻。
就算从最坏的情况考虑,如果他最后真的把她的成绩教坏了,那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教个书都不会,她请他来吃干饭的啊。
肯定得开除换人,让他有危机感。
云程想着想着,一张脸越来越严肃,直到烦躁得难以忍受,她抬手抓了把头发,陡然侧身靠在门上,抱着手陷入进一步沉思。
其实先不管成绩不成绩的事,回到现实来讨论的话。现在他还生着病,她在这里还想着学习成绩算什么事,有些不地道,有辱她一世英名。人命跟成绩相比,肯定人命是重中之重。
所以,如果现在贸然进去他真的还没醒,那她就勉强做一次好人,把他送医院去。
一来是先治病,把身体养好才能更好地教她念书;二来么,死也别死她房间了,容易惹一身晦气。
她臭着一张脸,再一次握在门把手上,风驰电掣地啪嗒把房门打开,抬着脑袋不管不顾就要朝床边迈过去。结果脚还没跨出一步,她就被安静地坐在休息区沙发上看书的人惊住,两只瞳孔慢慢睁大,当场就愣在原地。
六层台阶下,休息区用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圆弧长沙发坐落有序地摆成一个圆形方位。沙发对面是巨大的电视机,书柜、游戏区以及饮品零食区,所有的摆件干净整洁,一丝不苟,尽显尊贵与低调。
灰色的圆弧长沙发中央,气质矜冷的人侧对着她的方向坐着,身上穿着那身单薄的黑色居家睡衣,闲适地翘着腿倚靠在沙发背上。他半垂着脑袋盯着放在膝盖上的一叠用夹子夹起来的试卷,一只手抓在卷子边沿,一只手握着红色写字笔,专注地勾勾画画,完全没有被突然开门的动静所搅扰。
云程站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何,刚才在门外积压的一股气瞬间熄下去,并且还有些舒口气的错觉。她紧抿着唇瓣,沉默地反手把门关上,随后踩着拖鞋踏踏踏走下台阶。
林澜之正握着笔在字迹潦草的物理卷面上打了第十三个红彤彤的叉时,突然一条柔软温和的灰色羊毛薄毯被人从身后披下来,严密地遮盖住他的肩背以及胸前的位置。他指尖停顿,红色的墨渍在卷子空白处点出一个鲜艳的红点。
“披上好一点,身上这么凉,别一会又冻感冒了。知道的人清楚我是招的家教,不知道的人以为我专门虐待自己的家教老师呢。”
云程站在沙发背后边,给他把薄毯披上,并把两个角交叠在他身前,使劲掖了掖,把毛毯掖紧,跟上了胶水一样牢牢贴在林澜之身上。
做好这一切,她单手轻松撑在沙发背上,一个利落的飞跃从身后跳到沙发前,一屁股坐到林澜之身旁。
本就被羊毛毯裹得发热的身体旁边,突然又挨近了一具达到三十六摄氏度的活人体温,腿侧一时热得慌,林澜之披着毯子,神色自若地轻轻朝一旁挪了挪,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感受到身旁人的抗拒与闪躲,云程:“…………”
她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气冲冲地一屁股又朝他挤过去,硬要挨着他坐下。把他挤到了沙发角落。
林澜之:“…………”
他退无可退,动了动唇瓣侧眸瞧了她一眼,她正扬着下巴回视他。他暗暗叹了一口气,选择留在原地,不再挪动半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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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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