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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长门宫的秋晨总是裹着一层湿冷的雾。陈阿娇躺在榻上,听着院外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像谁在耳边低声啜泣。春桃刚用布巾擦过她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昨夜捏碎药包的苦涩 —— 为了让脉搏更微弱,她昨夜将那草药汁多抹了些,此刻连指尖都透着股凉意。

“娘子,该换药布了。” 春桃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圈还有些红肿。昨夜亥时刚过,王宦官突然闯进来,说陛下今日要亲自来探视,吓得她手忙脚乱,连夜给陈阿娇调整了 “病容”—— 脸颊的炭灰又加重了些,嘴唇用胭脂调了点紫黑,连呼吸都刻意放缓,每一次起伏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陈阿娇微微点头,任由春桃将额上浸了凉水的布巾换下来。布巾刚触到皮肤,她便顺势咳嗽起来,一声声短促而嘶哑,仿佛肺腑都要被咳穿。这咳嗽不是装的,连日来刻意压抑呼吸、少食少饮,早已让她的喉咙干得像要裂开。

“咳…… 咳咳……” 她蜷起身子,单薄的被褥下,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 不是王宦官那拖沓的脚步声,而是整齐的靴底碾过石子路的声响,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陈阿娇的心猛地一缩,知道是他来了。

春桃的手也顿住了,手里的布巾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忙将布巾搭在床头,退到榻边,垂着头,指尖紧张地绞着衣角。

“陛下驾到 ——”

尖细的通传声穿透晨雾,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长门宫的死寂。陈阿娇闭紧眼,将脸更深地埋进枕中。那声音她听了十几年,从少年时的清朗到如今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曾牵动她的心绪,可此刻听来,只剩刺骨的寒意。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院门口。她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 —— 玄色龙袍上绣着暗金龙纹,腰间玉带压着衣褶,或许还戴着那顶垂着十二旒的礼帽,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陛下,这边请。” 是王宦官谄媚的声音,带着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废后陈氏…… 就在这东厢房里。”

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涌了进来,混着晨雾的湿冷,落在陈阿娇的颈间。她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连咳嗽都忘了。

刘彻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这间破败的屋子。墙皮剥落的墙面,漏风的窗棂,角落里堆着的破木箱,还有榻边那只豁了口的瓦罐…… 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椒房殿判若云泥。

他记得阿娇的宫殿,朱红宫柱上缠着明黄绸带,紫檀木架上摆着西域的琉璃盏,连窗纸都是用金粉描过的。那时的她总爱坐在窗边绣牡丹,阳光落在她发间的金步摇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可眼前的她,躺在一张铺着破棉絮的旧榻上,身上盖着打了补丁的灰布被,头发枯黄地散在枕上,露出的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的芦苇。

“她…… 一直住在这里?” 刘彻的声音有些干涩,打破了沉默。

王宦官连忙躬身回话:“回陛下,是。废后迁居长门宫后,一直…… 一直在此处静养。” 他不敢说这里连炭火都供应不足,更不敢说送来的饭菜常常是馊的。

刘彻的目光落在陈阿娇身上,她似乎被脚步声惊醒了,睫毛颤了颤,费力地睁开眼。那双眼曾像含着秋水,此刻却浑浊得像蒙了层灰,眼窝深陷,眼下是青黑的阴影。

“陛…… 陛下?” 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气若游丝,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认出他。

刘彻没有走近,只是站在离榻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建元元年的那个春日,他刚登基不久,阿娇穿着正红色的皇后礼服,站在太极殿前等他。那时的她,眉眼飞扬,带着馆陶长公主独女的骄纵,却也有着少女的鲜活。

他说过 “金屋藏娇”,那时是真心的。他依赖她母亲的势力,也贪恋她毫不掩饰的欢喜,哪怕她后来善妒、跋扈,他也总想着念及旧情,多容让几分。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从卫子夫入宫?还是从她用巫蛊诅咒?抑或是从她仗着陈家势力,干预朝堂?

他记不清了。只知道后来的每一次见面,都伴随着争吵和冷战,她的骄纵变成了刻薄,他的容让变成了厌烦。直到巫蛊事发,他看着那些人偶和符咒,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 —— 那个曾说要永远陪着他的女子,竟然盼着他死。

废后诏书颁布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可此刻看着她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身子…… 如何了?” 刘彻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陈阿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春桃连忙上前,用帕子接住她咳出的 “血沫”—— 那是早就备好的胭脂混着清水。

“咳咳…… 妾…… 妾身……” 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恐…… 恐怕…… 时日不多了……”

刘彻的目光落在那帕子上的 “血迹” 上,瞳孔微微缩了缩。他见过太多生老病死,知道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太医说,你是湿热侵体。” 他说,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是……” 陈阿娇的声音更低了,“许是…… 长门宫太潮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刘彻一下。长门宫潮湿,他是知道的。将她迁来此处,确实有惩戒之意,却没料到会如此破败。他以为凭着她的性子,定会哭闹不休,甚至会托人向母亲求情,可她却安安静静地待了下来,直到传出病重的消息。

是真的认命了,还是…… 心死了?

他突然想起少年时,她因为他多看了别的宫女一眼,就闹着要回堂邑侯府,哭得梨花带雨,说他说话不算数。那时的她,眼里只有他,爱得炽烈而笨拙。

而现在,她躺在他面前,气息奄奄,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怨怼,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若…… 若有不适,让他们…… 报给朕。” 刘彻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像是在说客套话。

陈阿娇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更加微弱,仿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刘彻站在原地,又看了她片刻。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细密的绒毛。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终究还是转身了。

“照看好她。” 他对王宦官说,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奴婢遵旨。” 王宦官连忙躬身应道。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向外走。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那股龙涎香的气息。直到院外的动静彻底消失,陈阿娇才缓缓睁开眼,眼角有一滴泪滑落,悄无声息地渗进枕中。

不是装的,是真的觉得可悲。

刚才他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目光里有冷漠,有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她以为自己会恨,会怨,可真当他站在面前,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时,心里只剩下一片空茫。

那段 “金屋藏娇” 的岁月,终究是过去了。

“娘子……” 春桃见她落泪,担忧地唤道。

陈阿娇摇了摇头,用尽全力攥紧了手心。那里的苦涩的药渣还在,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刘彻的探视,更像是一场告别。他来看看这个即将逝去的 “故人”,了却一段年少的牵绊。

也好。

他走了,她的计划就能更顺利地进行了。

她闭上眼睛,将那些残存的、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

活下去,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长门宫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陈阿娇的呼吸依旧微弱,可她的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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