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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秋雨连下了三日,把土路泡得泥泞不堪。陈阿娇裹紧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旧夹袄,跟着王二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华阴县城走。夹袄是前几日在路上农户家用钱换的,夹袄到处都是破洞,挡不住多少寒意,她的手脚早已冻得通红,每走一步,泥浆都能没过脚踝。由于道路泥泞,为了减少马车负重,陈阿娇只能徒步前行。

“过了这华阴县,再走两日就是桃林塞。” 王二柱回头叮嘱,雨水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往下淌,“县城里盘查严,等会儿进去,你就低着头跟在我身后,少说话。”

陈阿娇点点头,把斗笠压得更低。斗笠的竹篾早就断了几根,边缘耷拉着,挡不住斜飘的冷雨,头巾湿了大半,黏在脸上,又冷又闷。这几日她几乎没合眼,夜里就缩在马车里打盹,白天跟着赶路,颧骨越发高了,眼窝陷得更深,若不是那双眼睛还亮着,看起来和路边饿死的流民也差不了多少。

石头赶着马车跟在后面,车上装着他们仅有的家当 —— 半袋麸皮、一捆草药,还有换下来的那套粗布男装,用油布裹着藏在稻草下。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连马车都故意弄得更破旧了,车辕上绑着几根枯枝,看着像刚从山里拖出来的废车。

离县城还有半里地,就见路口扎着个木栅栏,几个穿着皂衣的官差正拦着行人盘查。官差腰间挂着刀,手里拿着长棍,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对每个过往的人都要盘问半天,连挑着菜担的老农都没放过。

“麻烦了。” 王二柱的脚步慢了下来,眉头拧成个疙瘩,“看这架势,怕是在查什么要紧人物。”

陈阿娇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 —— 那里本该别着赵姑姑给的银铤,前几日为了换干粮,已经换成了零碎的铜钱,藏在袄子夹层里。

“别慌。” 王二柱察觉到她的紧张,低声道,“咱们就说是从槐里县那边逃难来的,要去洛阳投亲,通关的路引正好能排上用场。” 他说的路引,是花钱托人伪造的,上面写着王二柱带着 “侄女王氏” 投奔远亲,籍贯、事由都编得滴水不漏。

他们随着人流慢慢往前挪,能听到前面官差的呵斥声:“路引呢?拿出来!”“籍贯哪里?去洛阳做什么?”“这女的是你什么人?抬起头来看看!”

陈阿娇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滑腻腻的。她把脸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心里一遍遍默念着王二柱教她的话 ——“小女王氏,家乡遭了灾,跟着叔父逃难”,声音要嘶哑,要怯懦,绝不能露出半分曾经的从容。

终于轮到他们。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官差斜着眼打量他们,目光在陈阿娇身上顿了顿:“站住!干什么的?”

“回将军,小的王二柱,从槐里来,带着侄女去洛阳投亲。” 王二柱连忙弓腰,双手递上路引,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家乡闹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求将军行行好。”

官差接过路引,翻来覆去地看,又抬头盯着王二柱:“槐里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将军,是内史的。家里就剩小老儿了,侄女她爹娘都…… 都没了,所有一道带了出来。” 王二柱的声音适时带上了些哽咽,偷偷掐了陈阿娇一把。

陈阿娇连忙配合地啜泣起来,肩膀微微颤抖,故意用嘶哑的声音说:“将军…… 求求您…… 让我们过去吧……”

络腮胡官差没理会她,目光又落在石头身上:“这又是谁?”

“是小的徒弟,石头,跟着一起去讨口饭吃。” 王二柱解释道。

石头吓得脸都白了,攥着车辕的手在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陈阿娇心里捏了把汗,生怕他露馅,好在那官差也没深究,只是把路引往王二柱怀里一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这话是对陈阿娇说的。

陈阿娇的身子僵了一下,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知道这一刻躲不过去,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斗笠的阴影落在她脸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消瘦的下颌和干裂的嘴唇,眼角特意抹了点锅底灰,显得又脏又憔悴。

“抬起头!” 官差不耐烦地用长棍敲了敲栅栏,“把斗笠摘了!”

王二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刚想求情,就见陈阿娇慢慢摘下斗笠。雨水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淌,混着脸上的泥灰,画出几道狼狈的痕迹。她的眼睛半垂着,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刻意露出的眼神怯生生的,像受惊的兔子,和曾经那个眼神飞扬的皇后判若两人。

络腮胡官差盯着她看了半晌,没发现什么异常。流民里长得清秀些的女子也有,只是这 “王氏” 瘦得脱了形,又脏又病,实在没什么看头。他撇了撇嘴,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谢将军!谢将军!” 王二柱连忙拉着陈阿娇,催着石头赶车快步过了栅栏,直到走进县城的街巷,听不见官差的呵斥声了,才敢大口喘气。

华阴县城比陈阿娇想象的热闹,虽然刚下过雨,街道上还是人来人往。挑着担子的货郎、叫卖的小贩、穿着直裾的儒生、骑马的富家子弟……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来,空气中弥漫着麦饼的香气、牲口的粪便味和雨水的湿气,混杂成一股鲜活而杂乱的气息。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 “民间”。没有宫墙的隔绝,没有等级的森严,粗鄙却生动,嘈杂却自由。可她没心思多看,王二柱拉着她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找了家最便宜的小客栈,只要了一间房。

“先歇口气,我去买些干粮和伤药。” 王二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你这几日咳嗽得厉害,得买点草药煎了喝。石头,你在房里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石头连连点头,反锁了房门。

房间狭小阴暗,只有一张破木床和一张桌子,墙角堆着些杂物,散发着霉味。陈阿娇瘫坐在床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摘下头巾,露出被汗水和雨水浸透的头发,手还在微微发抖。

刚才那短短一刻的盘查,比在长门宫禁足半年还要煎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官差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阿娇姑娘,你刚才真镇定。” 石头端来一碗热水,看着她,眼里满是佩服,“换了我,早就吓瘫了。”

陈阿娇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才觉得稍微缓过劲来。她苦笑一声:“镇定?我手心的汗都能浇菜了。”

她只是太清楚,慌乱没有任何用处。在宫里那么久,她见过太多人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出错而丢了性命。恐惧是本能,但能压下恐惧,做出最稳妥的应对,才是活下去的本事 —— 这是刘彻和卫子夫教会她的,也是她在无数次危机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可刚才官差的眼神,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石头,” 陈阿娇看着窗外狭窄的天空,“你说,这一路上,是不是还有很多这样的盘查?”

石头愣了一下,挠挠头:“师父说,过了函谷关就好了,那边离长安远,管得松。”

陈阿娇却摇了摇头。她知道,只要她没有离开中原,就没有绝对的安全,但是如果离开中原又能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王二柱回来时,买了几个热得卖饼、一小捆草药,还有些粗布针线。“刚才在药铺听人说,朝廷最近在严查‘可疑流民’,说是…… 说是长安那边跑了个要犯,女的。” 他压低声音,脸色凝重,“没明说是谁,但看这架势,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陈阿娇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此。

“那怎么办?” 石头急了,“要不咱们绕开县城走?”

“绕不开。” 王二柱摇头,“过了华阴到函谷关关这条路是必经之路,盘查只会更严。咱们明天天一亮赶紧走,别在县城多待。”

陈阿娇点点头,拿起一个热麦饼,慢慢啃着。麦饼是用粗粮混合小麦做的,带着淡淡的甜味,是这几日吃过最像样的东西。可她没什么胃口,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她原以为离开长安就安全了,可现在才明白,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华阴县的盘查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桃林塞、函谷关,还有洛阳,还有无数个城镇关卡,每一处都可能藏着危险。她就像惊弓之鸟,哪怕是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她魂飞魄散。

“把这药煎了喝。” 王二柱把草药递给石头,“喝了发点汗,别真病倒了。咱们得有个好身子骨,才能闯过这一关关。”

陈阿娇看着那捆草药,又看了看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韧劲。

是啊,得活着。

为了那些帮她的人 —— 赵嬷嬷、春桃、瑶月、小禄子、两个侍卫以及张老三,还有眼前的王二柱和石头,她不能死。

为了自己,为了摆脱那个 “废后陈阿娇” 的枷锁,为了能在朐县的田埂上晒晒太阳,听听风声,她也不能死。

“明早动身也好。” 陈阿娇放下麦饼,声音平静下来,“雨这两天看着也停不了,应该盘查的也松弛。”

王二柱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这姑娘虽然曾经金尊玉贵,却没有半点娇弱,骨子里的韧劲,比许多男人都强。

晨光中,雨果然下得更大了。三人趁着天早,悄悄离开了客栈,石头赶着马车,王二柱在前面引路,陈阿娇坐在马车车辕上,依旧戴着破斗笠。县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灯笼的光晕在雨幕里晕开,官差的脚步声偶尔从街角传来,吓得他们连忙躲进暗处。

出城门时,盘查的官差果然少了些,大概是被大雨淋得没了精神,草草看了看了眼路引就放他们过去了。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淋着哗哗的雨,虽然冒雨赶路显得狼狈,陈阿娇她知道,华阴县的险遇只是一个警告,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等着她。

逃亡之路,从来就没有坦途。

但她不会停下脚步。

马车在雨夜中继续前行,朝着函谷关的方向,朝着未知的远方。陈阿娇攥紧了手心,那微微的暖意,让她在无边的黑暗里,找到了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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