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炎当众丢脸的那一刻，恨的是时嘉年。
他喜欢岑男人没有丢人的，但看不惯时嘉年那副优柔寡断吊着人的样子。
他时嘉年比缩头乌龟还可恶。
看到他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陆炎很解气。
但还不够，他要时嘉年更惨，最好是放弃岑开宇，离岑开宇远远的。
“你的唯一优点是有自知之明，所以请你好好发扬自己的优点，这样我会高看你一眼。”陆炎拉开他对面的椅子。
跟他的自信相反，时嘉年缩着肩膀的样子，就像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伸出手指，扬起下巴，“看，开宇哥哥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多难看。我记得这件衣服是我陪他去买的，按照我的喜好挑的。不过就送给你了，以后我还可以陪他去买更多衣服。”
时嘉年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叹了口气。
“怪不得岑开宇会把这件衣服给我穿，原来是他不喜欢的款式。”
陆炎沉了沉，“你果然只配得到被丢弃的东西，留在开宇哥哥身边当垃圾桶也不错，是吧。”
是呀，他本来就是可以被丢弃的存在。
连亲生母亲都希望他代替父亲去死。
“你说的没错。”
陆炎：……
“都这样了还傲什么，当垃圾桶就很自豪吗，随便一个人都能代替你的位置。”
时嘉年感觉到久违的眩晕，随手抓起一个卤鸭胗认真吃了起来。
满当当的一盆卤鸭货没人吃，浪费了。
陆炎不可思议，“你现在还有心情吃东西，时嘉年，你没心没肺吗。”
“比起没心没肺，我还想活下去。”时嘉年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才淡淡回道，“随便你，你想要代替我这个垃圾桶也可以，你想怎么骂我都可以，继续，我听着。”
陆炎：……
时嘉年把卤鸭货推到他面前，“吃吧，吃完再骂都可以。”
陆炎气得眉毛跳起来，“有病吧你，开宇哥哥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你去问问你开宇哥哥。”
“你在得意什么。”
“你觉得我有什么可得意的。”
“……”
“陆炎，这有杯咖啡留给你的，你喝不喝？”时嘉年一口气喝光手里的咖啡，目光看向桌子上化了冰，还没人喝过的咖啡。
陆炎切了一声。
“谁要喝你的东西。”
不喝正好。
时嘉年把吸管插进去，卤鸭货配咖啡，别有一番滋味。
陆炎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别看我还没大学毕业，但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小的科技天才了。开宇哥哥脖子上挂的核桃微型定位器就是我研究出来的，也不怕你知道，我一开始就是奔着给开宇哥哥定位的目的研究的……”
时嘉年边吃边嗯嗯哦哦应他，吃得差不多饱了，陆炎的天才事迹也讲完了。
陆炎像是在棉花墙上打拳，用力挥出去，对面软绵绵的，他一点也不得劲。
要知道，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舅舅舅妈家，他可是人群的焦点，世界的中心。
还没有这样被人无视过。
“真想看看，开宇哥哥抛弃你之后，你还会这样云淡风轻吗。”
时嘉年抽出纸巾擦嘴，还有手指。
“可能吧……不就是失恋吗。”
那种感觉，又不是没有体会过。
陆炎又问：“真的好奇，你到底会对什么有反应。”
时嘉年没有接话。
他一直都有反应的，会伤心，会难过，会崩溃……只是他的反应体现在日常的状态里，每天释放一点，每天释放一点，慢慢消化。
所以他们才会觉得他很丧，又没心没肺。
晚饭之前，都没有看到赵星，准备吃饭时，孙宜然收到赵星的信息，说不跟他们一起吃饭。
时嘉年如往常一样，进入厨房帮忙端菜拿碗。
多了郝智渊和陆炎，这是人最多的一次晚饭，但却是最安静的一餐。
邬蕾忙了一天，有些低血糖了，埋头猛猛吃，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直到偶然瞥到岑开宇给时嘉年夹菜，时嘉年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吃了。
这不是第一次夹菜，但之前时嘉年就很别扭，一块肉夹来夹去，反正最后又落到岑开宇的碗里。
在邬蕾看来，时时嘉年边界感太强，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
可现在一看，两人之间的氛围……暧昧。
加上陆炎咬牙切齿的样子，就有种争风吃醋的味道。
自从看了那些剧本，她还专门去找了同类型的小说来看，身边的这几个男生样貌都不错，也时常暗自磕过CP，但也仅限于磕过……
眼前的场景，还有众人沉默的样子，以及空气中散发着的异样……邬蕾好像有重大发现。
她扭头看向孙宜然，孙宜然似乎没有get到她的意思。
于是她继续默默吃饭，等吃饱了，再跟孙宜然分享这个发现。
一桌子人各怀心思吃完了一餐，诡异又和谐。
饭后，时嘉年没有再待在店里，打了车回家。
推开门，时嘉年就跟沙发上的人对视一眼。
赵星果然在家。
“给你打包的晚餐。”时嘉年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
赵星本来气消得差不多，一看到保鲜盒，又来气了。
“怪不得他那个时候那么殷勤送饭。”
时嘉年没有说话。
赵星又阴阳怪气，“自从你去了火锅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今天真是稀奇，太阳没落山就回来。”
“是回来搬家的吗，搬去哪里？郝智渊的公寓？还是那个小仓库？”
时嘉年打开保温盒，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
“你要重新招租的话，至少提前一个月通知我吧。”
咔的一声。
一次性筷子被赵星掰断了。
“那你要退租，也没有提前告诉我呀。”
时嘉年转身去厨房给他拿一双筷子，“我有说退租吗。”
“……”
赵星拒绝他拿过来的筷子，用一长一短的一次性筷子翻着菜，“他做的？”
“不是，小区楼下买的。”
“那这个保温盒？”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吃他做的饭菜，所以倒掉了，重新买了装进去。”
“……”
没一分钟，赵星破功了，堵嘴掩饰上扬的嘴角。
“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
时嘉年也噗嗤一笑。
他知道，赵星已经气消了。
“那我今晚去睡大街，等你原谅我再回来。”
赵星忍不住要上手，最终用筷子另一头轻轻敲打他的额头，“头发长了，还不去剪，留着长发要嫁人啊。”
时嘉年笑了笑，“这不等着你带我去剪头发吗，岑开宇求我去剪，我都没有去。”
“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的嘴巴……”赵星眼珠子往上转，想了想，“这么会贫嘴。”
“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时嘉年撞了撞他的肩膀，两个人都笑了。
出门时，赵星又问，“时嘉年，你老实说，之前是不是对那个尚濮存也有意思？”
时嘉年道：“我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男的，又不是见到个男的就喜欢。”
“那你是真的讨厌他？”
“不是。”
“？”
“是厌恶。”
“他最近有没有找你麻烦？之前你跟孙宜然假装情侣就是为了避他。如果他知道你现在喜欢岑开宇，会不会像鼻涕虫一样粘上来。”
已经粘过了。
时嘉年摇头，“我又不是绝世美色，尚濮存怎么可能惦记我一辈子。”
赵星按下电梯键，扭头认真地看着他。
“时嘉年，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一定不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了，好不好？”
“我就不说岑开宇了，至少我跟孙宜然，你要一视同仁吧，虽然你们认识的时间比较长，但我跟你的感情也不浅呀。”
时嘉年嘴角上扬，“知道了。”
末了，他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赵星拍了拍他的头，“说什么呢，一家人不说这些。”
时嘉年摇了摇头，跟着他走出电梯。
一家人才更应该把道歉和感谢挂在嘴边。
月朗星稀。
人间烟火味最让人放松。
走进小区对面的一家理发店，赵星就冲老板喊道：“上宾两位，来两个最帅的发型。”
这几年，他们俩的头发都是在这家店剪的，跟老板也混熟了，招呼理发师接到他们，笑着应和，“好一段时间没有来了，他的头发跟女孩子似的。”
赵星和时嘉年坐在两张相临的椅子上，赵星打趣道：“他之前想走文艺风来着。”
老板看了眼，“时嘉年天生有股忧郁的气质，确实合适，如果再长一点肉就好了。”
赵星：“老板，你看我呢，我有没有那种不羁的气质？要不就不剪了，弄一个有个性的发型。”
“哦，今晚吃鸡呀。”老板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去，慢悠悠走开。
赵星：……
“双标。”
“帅的，你可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时嘉年在一旁偷笑。
放在以前，赵星会信，现在他可不信了，只回了一个白眼。
理发师操作剪刀干脆利落剪下过长的头发，七零八落地围着椅子画了个圈。
时嘉年一是恍惚，他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要留长发了，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心情理发。
他只知道他有拖延症，要不是有孙宜然和赵星在身后督促他，他现在就是拍死在泥泞小道上的一坨烂泥。
不像现在，起码人模人样。
头发变短了，头也变轻了，时嘉年不太不适应。
老板看到忍不住夸一句：“哎哟，忧郁青年变成清爽少年了。”
“是顺眼多了。”赵星上手抓了抓他的头发，“以后洗完头随便吹两下就干了。”
时嘉年抿嘴一笑，看起来有些害羞。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还是不能随便吹两下，只是两边短，头顶的头发长了些，“怎么样也要吹四下。”
店里的人听了都乐了。
时嘉年掏出手机，对着镜子拍了一张。
定格下的瞬间，他站姿僵硬，角度生涩。
他拍过很多照片，唯独没有拍过自己。
剪头发前，岑开宇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在干嘛。
时嘉年回了三个字：剪头发。
岑开宇发来两个字：看看。
看看……就看看。
时嘉年把随手拍发了出去。
【岑开宇：好看。】
嘴角慢慢上扬。
“嘿，时嘉年！”赵星追上他搭肩勾背，“走那么快，剪完头发就不认人了。”
时嘉年收起手机的同时，把手指插入发缝里面。
“快降温了吧，感觉头皮发凉，想快点回家钻进被窝里。”
夸张。
赵星心情很好，“时嘉年，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时嘉年以为他说的是发型。
话没说出口，就听到赵星继续说，“你都会在当众开玩笑了。”
时嘉年想到在店里的那句玩笑话，笑道，“那不是有你在吗。”
“别。”赵星抬手一个拒绝，“你刚刚是不是在跟岑开宇聊天。”
时嘉年默认了。
赵星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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