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寒指尖的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眼神冷峻地盯着梁采洲。
“说说吧，”他嗓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梁采洲喉结滚动，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七年前，我和梦秋在一起过。”
傅景寒瞳孔骤然紧缩，指间的烟几乎被捏碎。
“三年前，梁家资金链断裂，老爷子逼我联姻。”梁采洲苦笑一声，眼神晦暗，“我没办法…只能和白家订婚。”
空气瞬间凝固。
七年前，也就是他记忆中的一年后。
傅景寒猛地揪住梁采洲的领口，将他狠狠抵在墙上，眼底翻涌着暴怒：“你他妈趁人之危？！”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不可能知道我喜欢她，还撬我的墙角？！”
梁采洲被他勒得呼吸微窒，却并未挣扎，只是哑声道：“当年你出国前，只说她是你学妹，让我多照顾…可你没说过你喜欢她。”
“放屁！”傅景寒一拳砸在他耳侧的墙上，指节泛白，“我每次打电话都问你她的近况，你听不出来？！”
梁采洲闭了闭眼，“…是我对不起你。”
傅景寒冷笑一声，松开手，任由他踉跄一步。烟头被狠狠碾灭在皮鞋之下，“从今天起，”他转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是我的人。”
......
夜色浓稠，傅景寒的宾利停在顾梦秋楼下时，已是凌晨。
他踉跄着上楼，昂贵的皮鞋踩在老旧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酒精烧得他眼眶发烫，可脑海里全是梁采洲那句“我和梦秋在一起过”。
他抬手敲门，力道有些失控。
门开的瞬间，顾梦秋裹着睡袍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景寒整个人就压了过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灼热的体温。
“傅景寒？你...喝了多少？”
印象中，他并不是嗜酒的人。
傅景寒将她抵在门框上，“我在家里，找不到你。”
顾梦秋意识到他说得的事栢漾天居，解释道：“我...对那里还有些不习惯。”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呼吸粗重，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情绪。指腹抚上她的脸颊，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可以亲你吗？”
可以吗？
顾梦秋心跳如捶鼓，他们之间，只是一场戏而已。
她问过周特助，“以傅总的实力，即便没有我，应付董事会也该游刃有余吧？更何况，丰业背后还站着整个傅氏集团。”
他们实在不必找上她。
周特助当时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顾小姐，您可能不了解八年前的傅总。”
他停顿片刻，罕见地逾越了职业分寸，“那时候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您更重要。”
顾梦秋闻言冷笑，眼底浮起一层薄冰：“重要到要和别人官宣？重要到出国，一走了之？”
周特助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
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那是老夫人的意思。"窗外的阳光将他的镜框映出一道冷光，“而现在，希望您能解开傅总心结的，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懂了，这大概就是他们豪门子弟的身不由己。
她忽然觉得疲惫，不愿再深想那些陈年旧事的对错。
“顾小姐，”周特助忽然开口，镜片后的目光洞若观火，“暂且不论旁人如何。”
他声音放得很轻，循循善诱着，“你可以试着去问问自己的心，这对您而言，何尝不是...一次弥补当年遗憾的机会？"
顾梦秋呼吸一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竟连这个都看穿了。
屋外暮色四合，晚风卷着前的梧桐叶飘进来，那些被时光冲淡的、以为早已遗忘的悸动，此刻正随着傅景寒平稳的呼吸声，一下下叩击着她的心脏。
顾梦秋睫毛轻颤，还未回答，他的唇已经若即若离地贴上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闭上眼，踮起脚尖主动吻上去。
傅景寒身躯一滞，随后加重这个吻。他扣住她的后脑，唇齿间是威士忌的苦涩和她熟悉的淡香。
他们跌跌撞撞地纠缠着，从玄关到沙发，他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滑落在地，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最后是顾梦秋先喘着气推开他。
傅景寒顺势仰倒在沙发里，手臂却仍紧紧箍着她的腰不放，“梦秋...我不会再错过你了...”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他泛红的眼尾和微微皱起的鼻梁。她突然觉得，他是多么可爱，一如当年。
......
傅景寒并未在她这里过夜，只不过第二天一早，窸窸窣窣的响声从楼道传来。
她赤着脚拉开门，傅景寒斜倚在门框边，西装裤腿沾着晨露，手里还拎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豆浆。
“既然你不想住进栢漾天居，那我住到这里来好了。”
六个穿着藏蓝制服的工人正小心翼翼往屋里抬家具。他指导着工人，“小心一点，这个要轻拿轻放...”
忙活了一阵，顾梦秋环视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小屋，心中一股奇妙感油然而生。
敞开的衣柜里，几套奢华低调的男士衬衫和外套，静静地挂在她的裙子旁边。
不小心按到遥控器之后，窗帘缓缓拉开，橙红的朝霞流进窗格，映照着屋内的豪华梳妆台。
卫生间的灯比以往更亮。她爱的香水，全部不翼而飞。男士拖鞋，牙刷，剃须刀规规矩矩地摆放着。
......
一周后，私人飞机降落在赫尔辛基的雪原上。
“抬头。”傅景寒突然从身后捂住她眼睛，在零下十度的空气里数了三声。
顾梦秋睁眼时，整片天幕正被极光撕开。翡翠色的光浪翻滚着坠入她瞳孔，而傅景寒的呼吸就贴在她耳畔：“比企划书里写的还好看，是不是？”
他们在玻璃穹顶酒店里喝热可可，在雪原上滑雪追逐，在极光下十指相扣。
......
在威尼斯沉船书店的阁楼上，顾梦秋发现一本1946年的《小王子》。泛黄的扉页写着“所有大人最初都是孩子”。
她下意识看向正在和店主讨价还价的傅景寒，这位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的傅总，此刻正为多要一张藏书票而幼稚地威胁要举报店家漏税。
“看够了？”他突然转头捉住她的视线，把抢来的藏书票按在她掌心。阳光透过百年老窗，把他睫毛的阴影投在她手背上，像蝴蝶轻轻振翅。
“还想去哪里？”
“我还想，看企鹅。”
于是，一个月后，科考队从法国出发，目标南极。
暴风雪来得毫无征兆。
原本计划观测的帝企鹅群被风雪阻断，向导遗憾地宣布行程取消。
傅景寒却拉着她溜进科考站厨房，用黄油煎了焦糖松饼。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他们在碎冰区遇见几只迷路的小企鹅，圆滚滚的身子左右摇晃，黑豆般的眼睛写满好奇，用滑稽的肢体盯着他们看。
两人忍俊不禁...
顾梦秋笑着笑着，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滚落，晶莹的泪珠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几乎要凝结成冰。
傅景寒捧起她的脸，唇瓣温热地贴上她冻得发红的脸颊，“再哭要变成冰雕了。”
他忽然退后两步，在雪地上划出半个圆弧，“还记得这个吗？”
那是他参加十佳歌手时的招牌舞步，一段生涩的机械舞。虽然对于顾梦秋来讲已经过去了八年，但对于傅景寒来说，只过了一个月。
他记忆犹新。
如今他裹着厚重的防寒服，动作笨拙得像只真正的企鹅。连小企鹅都被吸引，扑棱着短翅膀加入进来。
顾梦秋破涕为笑，可下一秒，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只见傅景寒后仰躲避凑太近的企鹅时，靴子卡在冰缝里。他整个人重重向后栽去，后脑勺撞在隐藏的冰棱上，鲜血瞬间在白雪上绽开刺目的红。
“傅景寒！”顾梦秋扑过去，听见自己心脏停跳的声音。
......
破冰船的医疗舱里。
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里，顾梦秋盯着他被纱布包裹的头。科考医生说撞击造成脑震荡，但更麻烦的是发现了陈旧性脑血管畸形。
“必须立即回国手术。”
考察立即停止，两天后，他们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首都国际机场的VIP通道内，周特助和一位姿态雍容的老妇人等在机场，一下车，就有专门的医生等候在旁，刻不容缓。
傅老夫人翡翠耳坠在廊灯下纹丝不动，医护人员推着转运床疾驰而过时，顾梦秋下意识退后半步，却仍被老人家的目光剐到。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
不知是谁撞落了她的围巾，等再抬头时，黑色奔驰车队已经载着傅景寒绝尘而去。周特助落在最后，转身时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微光，“顾小姐，你回家安心等消息吧。”
这一等，就是一周。
出租房的挂钟走了168圈。第七天黄昏，顾梦秋把冰箱里发霉的饭团扔进垃圾桶，才发现洗碗池里堆着的泡面碗已经长出了霉斑。
镜子里的人让她愣怔，头发蓬乱地扎着，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是第十七次翻看他们在极光下的合照。照片里傅景寒的指尖正拂过她睫毛上的雪粒...眉眼含笑。
凌晨，她终于等到了周特助的来电，“顾小姐，傅总醒了...”
这是，窗外忽然暴雨倾盆，雨水如银鞭般抽打着玻璃窗，将整个世界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水幕。
顾梦秋喜极而泣，眼泪混着雨声簌簌落下，却在下一秒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她的视线开始扭曲，天花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拧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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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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