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吧。”闫风玉按了按眉心,示意大夫继续。
“观大人脉象,用药之人好大胆,应是先用热水烈药拓开经脉,加以疏导,如今上臂停滞肿胀之势已有好转。”
“上臂好转后,巩固即可。其余症状,许是那些地方早有暗伤,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一并发了出来。”
“小医不敢擅改药方,若那位大夫愿意与小医一见,小医自当竭尽毕生所学。”
严鸢犹豫,转头看向年青云。年青云心硬似铁,日后回到青银多的是讨论的机会,“他这几日出城采药,不在宅上,待他回来定邀您一叙。”
当大夫当了几十年,阅事无数早已练就火眼金睛,一听年青云这话,大夫就明白对方暗藏之意了,没有继续纠缠,随着蒙拟一道下去了。
“怎么不见师父?”说道李竹山,严鸢也许久不见师父了,心里总惦记着他。
“师父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他今日去哪儿了。”年青云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嘿!”
下一瞬,猝不及防的大声问候从严鸢耳边响起,严鸢上半身猛地向上一窜,显然被吓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李竹山乐不可支,抱着手臂仔细端详严鸢表情。这个徒儿自明事理后就一直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早慧模样,今日这样大的反应实属百年不遇。
“师父!”背后传来阴测测的声音,李竹山大喊一声逃到了年青云身后,与大步追来的严鸢开演一出“秦王绕柱走”。
“弑师啦!”李竹山夸张地喊道,“青云快救救为师。”
“青云你让开。”
名为年青云的柱子被夹在二人之间,就连椅子也在,这让她如何让开。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
“师兄,我不该帮着师父逗你。”
“师父,你这次过火了。”
无法偏帮任意一位,于是年青云使出了万能招式,各打五十大板。
“年轻人还是活泼些好。”李竹山丝毫不知悔改,甚至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还有,你是不是退步了,为师都站在你背后了,你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竹山捡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严鸢身边。
严鸢瞪了她二人各一眼,不情不愿地挨着李竹山坐了下来。
“手。”李竹山示意年青云伸出手来。
“过两日就能当值去了,”李竹山身形一转,正对严鸢,“鸢儿,你的手。”
严鸢将信将疑地伸出了手,他又没事,号脉干什么。
但看着李竹山越皱越紧的眉头,严鸢心蹦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静待李竹山开口。
“把晨功晚功捡起来,每日我去你宅中督查。”
李竹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严鸢,明明身体也无甚大事,功力竟退步到自己站在身后也无法察觉的地步。
严鸢与年青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竹山把两个徒儿安排好,这才拍了拍手说正事儿,“你们蒙叔明日就要回去了,有什么想让他带回去的,都收拾好,我送去。”
年青云尴尬,无从下笔,思来想去也只提笔写了半页信纸,交给了李竹山。李竹山捏着薄薄的信封,短叹一声,安抚似地拍了拍年青云肩膀,回了驿馆。
“就这些?”蒙翎挥了挥单薄的信封有些诧异,他本以为会拿到一沓家书,但手上这个信封好似只有一两页纸。
“哎呀,你别问了。”李竹山心情烦躁,看蒙翎也不顺眼。
蒙翎跟着叹了口气,“小姐聪敏,已经知道了吧?”
李竹山忽地抬头,瞪大了双眼看向蒙翎,蒙翎是年熙心腹,这些话他原不该说的。
“你是不是忘了小拟被打了板子,仓惶离开了?”
“我这当爹的,连给儿子出口气都做不到。”
蒙翎将信封妥善地收进衣服的暗袋中,盯着李竹山缓缓说道,“小拟既然跟了小姐,还请小姐替他出口气,我蒙翎代蒙家上下谢过小姐。”
“我是做不到了……”
说到此,李竹山竟有些眼睛发干、鼻子酸涩。
“好,我替你转达。”
年青云听罢,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蒙叔说话真有意思,三言两语就摆明了蒙家要与年三划清关系,又通过蒙拟维系自己与蒙家的关系,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厢送使者回青银城,那厢年青云也收拾收拾重新上值,当值第一天就又迎头撞上了副统领。
“哟,这不是我们李副统领吗?美人在怀、高枕无忧,休息够了?”
年青云本着好好相处的态度,想友善地打个招呼来着,但对方实在多嘴。
“副统领慎言。”
年青云刀未脱鞘,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腰带上抽出架在了对方颈侧。副统领讽刺的表情还未褪下,就僵在了脸上,尖酸刻薄的话随着冷汗一并升上天空。
年青云赶着去校场,见恐吓有效,冷冷瞥了对方一眼,收刀就走。但对方也算是提醒了她,严霜要不要见于人前。
始终将她藏在宅中似乎对她有些不公,在外人眼里,严霜一个未婚的闺女无名无分地住在年青云宅上;但见于人前,又担心她与严鸢长相相似,恐露马脚。
年青云叹了口气,决定由严霜与严鸢二人决定。
“现在这样就好。”严霜垂下眼皮,拇指食指无意识地揪着手帕,不安溢于言表。
年青云向严霜的方向挪了挪,“真的吗?”
手帕被扯得发白、变形。
严霜将头也垂下,声音如同蚊鸣,“嗯……”
“为什么不想?”年青云放缓了语气,哄诱严霜再说些什么。
“正值关键时分,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误了事。“
年青云失笑,严霜闻声抬头,被年青云眼中的无奈刺了一下,当即就要变回鸵鸟,将头深埋怀中。
年青云从小榻一侧起身,换到另一侧挨着严霜坐下。
“想不想光明正大地出门?和姐姐实话实说。”
严霜躲着不愿与年青云对视,年青云一提衣服直接蹲在地上抬头仰视严霜。
严霜正要躲,就被年青云伸手捏住了脸,语气加重,“和姐姐实话实说。”
“姐姐什么事都能解决。”
年青云太会蛊惑人心了,严霜眼眶中迟迟未流下的泪水在她开口的那一刻,骤然落下,滴在了膝盖上。
“想……”严霜带着哭腔说道。
“好,过几日休沐就带你出门。”
严霜仍旧难以置信,“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戴好幂篱就好。”年青云撑着发麻的双腿站了起来。
“幂篱闷不闷?”年青云牵着严霜的手小心地将她引至提前围好的位置。
“不闷。”严霜先是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年青云看不到,转为开口说话。
“此地确实比城中凉快些,难怪难预订。”
年青云这几日问遍了同僚,终于从无数好玩之地挑出了一个既安全又雅致的地方。
就在城郊闫风玉庄子往南数里,离官道不远不近,再向南是涓涓细流,北面则是闫风玉庄外栽中的树木。
年青云她们来得早,待到中午时分才有别的官眷呼朋引伴相聚于此。
年青云对一堆人里面到底有什么谁并不感兴趣,若是认识她自会上来攀谈,如今无人来,说明自己与他们并不相熟。
年青云转回头,从地上拿起翻开的书继续读了起来。出来散心自然不看什么正经兵书,也不带那些“圣人言”,捧着本游记读得津津有味。
“我还未去过西南呢……”年青云翻过“剑阁”那一页,感慨万千。
“李卿?”
闫风玉平日里不来郊外庄上,今天一早起来听管家说庄子外有许多赏景之人逗留,才带人前来,没想到在此处见到了年青云。
正午阳光刺眼,年青云眯着眼勉强从轮廓认出对方是闫风玉,随手将书一丢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同时不着痕迹地站在严霜身前挡住了她的面貌。
“见过郡王。”年青云欲行礼,却被闫风玉扶着胳膊将姿势复原。
“不必拘束,我只是偶然路过。”
“李卿,这位可是未婚妻?”
年青云只是隐隐绰绰挡住了严鸢的脸,身形可无从遮掩,自然闫风玉第一眼就认出了年青云身后是一位小娘子。
“是。”年青云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笑,少年慕爱最是藏不住。
闫风玉似是第一次认识年青云,难以置信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何日成婚呢?”
年青云回头看向严鸢,见她已用手帕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并额头,才回转说道,“她还在孝期。”
“但……”年青云停顿一瞬,而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一直住在我宅里对她名声也不好,所以我俩打算一年孝期后便成婚。”
闫风玉挑了挑眉,“好妥帖,到时一定知会我。”
“若是想给姑娘体面,我为你俩证婚。”
“郡王福泽深厚,若有郡王祝福是臣之幸。”
年青云口中称谢的同时,一直在背后的严霜福了福身,同样谢过闫风玉好意。
闫风玉去庄上另有要事,只唠了这两句便又奔上马车向北而去。马车驶离之际,闫风玉鬼使神差地掀起了窗帘一角,恰好看到年青云含笑替未婚妻解去面上手帕,那女子的面容一闪而过。
“原北矿山如何了?”
年青云与其未婚妻之事转头即忘,一进庄子闫风玉就拿出了刚送到他手上不久的线报。
“已经接管矿山驻守,看守将领均被拿下,已经在清点矿藏了,初步估计铁矿数千斤。”
“矿上定要铁桶一片,不要让任何一人走露了消息?”闫风玉声音冷肃,与方才与年青云攀谈之时判若两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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