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贺兰彧直接抬脚进了司礼监,门口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谁也没想到贺兰彧突然到访。
司礼监掌印太监江福海弯着腰跪在贺兰彧面前,“不知殿下突然造访,奴才们未有准备。”
贺兰彧衣袍一掀径直斜倚在椅子上,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云州制造司每年往宫里送来的布匹衣料,记载何在?”
江福海立马道:“有,有!奴才们不敢有所疏漏。”
“上个月西北军班师回朝,本王赏下去不少绢布,账册取来。本王要一一过目。”
“是。”
江福海起身又弯着腰往后面走去,小跑着取来账簿递给兴安,再由兴安转交到贺兰彧手上,贺兰彧翻了两下,视线落在陆瓒这个名字上,忽然又想起朱雀大街上那座宅子。
“本王赐给陆瓒的宅子,是你办的?”贺兰彧目光微斜。
“是。”
“为何将前朝陆家的宅子分给了他?本王不是说过任何人不能入内吗?”
“这……”江福海吓得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实在是没有旁的宅子了,殿下说要供陆将军九族居住,旁的宅子要么太小,要么还未修缮完整,只有、只有原来神将军的宅子能住人,奴才就把那座宅子分出去了。”
贺兰彧按了按眉心的位置,“尽快修缮其他宅子,陆家的府邸本王要留着的。”
他自己都舍不得住,怎么能叫旁人住了。
贺兰彧又往后翻了翻,锁定云州制造司的那几十匹软烟罗,越看越觉得头疼,怎么这么多软烟罗?
“你!”贺兰彧指了指江福海。
“去把赏下去的这匹软烟罗都要回来。”
“啊?我?”江福海指了指自己,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这他不得把朝廷大半的官员都得罪个干净啊?
“或者去他们家里仓库看看赏下的软烟罗还在不在,若是不在的,就把人名记下来报给本王。”
“蠢货,你就说这批软烟罗有瑕疵,带人检查一番。瞧见了就说没问题,没瞧见的就问问用哪去了。”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江福海抹了把额头的汗。这摄政王殿下好好的怎么非要把赏下去的软烟罗要回来?又不是什么名贵物件,而且并无瑕疵呀!
*
另一头的陆瓒刚从蔡尚家中回来,手上还美滋滋地抱着一匹讨回来的布料,他前脚刚走,掌印太监后脚就到了蔡尚家里。
“卖了?”江福海一脸懵逼。
“这可是御赐之物,将军怎么能……”
蔡尚憨厚一笑,“那东西金贵,我家人少,夫人和姑娘都用不完,剩下的自然就卖了,倒不如换些银钱给军队的兄弟们买酒买肉,换个新的马鞍,你说是不是啊?公公?”
“这……”江福海被他堵了回去。毕竟是为了西北的将士们,他也不能说个[不]字。
江福海默默在人名单上蔡尚的名字下面打了一个红色的叉号,随后又叫人往下一家去。
一直到数日后陆瓒叉腰看着仓库里他淘回来的几十匹软烟罗心满意足,这下攸攸姑娘一定会很高兴,没准还愿意和他结拜呢!
陆康敲了敲仓库的门,打断了陆瓒的思路,“大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是司礼监的江福海公公。”
“来了。”陆瓒将仓库的门锁好,往外走去。
“哎呀,见过陆将军。”江福海先向陆瓒行了一礼。
“江公公,是摄政王殿下有什么事吗?”陆瓒已经几乎习惯宫里来人往他家里走一圈了,下意识就以为又是贺兰彧派人来的。
“是这样的,杂家前几日清点库存,发现上个月赏下去几匹软烟罗中混有瑕疵品,特来检查一二,若是有问题的,杂家便拿蜀锦和将军换换,不知是否已经用了?”
陆瓒讪笑一声,“我卖了。”
“你也卖了?那可是御赐之物。”江福海几乎脱口而出。怎么都卖了?
陆瓒笑道:“是啊,软烟罗金贵,我舍不得用,正巧有人来买,我想着卖了换些银子。”
“公公,你看我这家里破败,到处都要用钱,我这家里还有十几张嘴等着吃饭,我一个农户出身的,身无分文,实在贫寒,只能卖些用不上的布匹来维持家用。”
“公公,你看这边的阁楼还没修缮完呢,我还欠了工匠几百两银子,你能借我点儿吗?”
江福海沉默了。
江福海道:“将军,杂家出来的急,正好没带银子,等回宫后会把您的情况报给摄政王殿下。不知是何人买走了您的布?”
陆瓒摇头道:“不认识,他蒙着白巾,戴着斗笠,又穿了一身蓝袍,出了高价要买软烟罗,反正银子总归是真的,我就卖给他了。”
“好吧。”江福海也没招了。他一连走了数日,所有的软烟罗要么卖了、要么用了,真是稀奇。这软烟罗何时变得这般抢手?
“公公慢走,不送。”陆瓒高高兴兴地把人送走。
幸好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这软烟罗确实是御赐之物,所以他从蔡尚手里买回来不合规矩,干脆就胡诌了一个买布之人,再用些借口搪塞。
江福海带着一堆打了叉号的人名单回宫复命,跪在贺兰彧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非是奴才办事不力,实在是那蒙面人动作太快,竟然将软烟罗都买了去。”
“什么样的蒙面人?”贺兰彧正在案边提笔作画,发间还插着[陆羽]送的那根兰花玉簪。
而画像中人戴着一方斗笠、以白巾遮面,穿着件蓝袍,袖口挽束,带着几分少年气度,腰间银带,器宇轩昂,银丝绣线都泛着光,贺兰彧下笔时神情认真,生怕画错了一笔。
“戴着斗笠,蒙着白巾,穿着件蓝袍……”江福海还在描述他今日搜集来的信息。
贺兰彧笔尖一顿,再看看自己画像上的人,再听江福海的描述。
“他?”贺兰彧将画像展出。
“对对对,就是他!”江福海眼神清亮,画像上的人和那些人的描述分毫不差。
贺兰彧:“……”
陆羽要这么多软烟罗做什么?
“知道了,此事不必再办,下去吧。”
贺兰彧将人打发走后,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腿上传来一阵字迹。
[攸攸姑娘]
[我又买回几匹你喜欢的软烟罗]
贺兰彧一愣。
这些软烟罗是买给他的?
不对!贺兰彧猛地想起。这批软烟罗他是在西北军班师回朝的宴席上挨个赏赐的,名单上的人也基本都出席了宴会,而陆羽能在短时间内搜集到这么多软烟罗,说明他也在宴席上,他知道哪些人手中有软烟罗。
“来人,将上月西北军犒赏宴上的名单取来。”
上次宴会上来的人不少,将里面的西北军圈出来,剩下的人就极有可能是陆羽改名换姓后的身份。可这些人他都挨个试探过并无异样,莫非是试探的方向不对?
等等……那他在宴席上和陆瓒的对话岂不是也被陆羽听了去?
想到自己说什么对陆羽一见钟情,而那家伙就混在人群中看热闹,贺兰彧恼羞成怒气得猛掐了一把大腿。
“兴安,叫人收拾华清池,本王要去泡汤。多加热水,最好烫死本王。”
既然陆羽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另一头的陆瓒正等着夸奖呢,结果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嗷,好疼。”陆瓒当即就叫出来声,这姑娘手劲怎么这么大?他是哪里得罪她了么?
[我错了]
[但是能不能告诉我哪错了]
根据他爹被罚跪搓衣板多年的经验来看,男人就要勇于认错,不管错没错,先道歉,毕竟对方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贺兰彧:[你没错]
陆瓒:“……”
完蛋了。
通常这种情况他已经把人惹生气了,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是怎么惹生气的?因为他要送她几匹软烟罗?那这更不该生气啊,她应该高兴才对。
陆瓒:[你不喜欢软烟罗了吗]
实在不行,他再搜集点其他布匹,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衣裙吗?他家里还有蜀锦、苏绣等,全是贺兰彧赏下来的布。
贺兰彧:[陆郎送我的都喜欢]
陆瓒不理解,那她到底为什么生气?
陆瓒:[我送到听松茶轩如何]
既然那位姑娘不想暴露身份,他干脆便以听松茶轩为据点,把东西送过去。
贺兰彧:[好]
陆瓒刚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便感觉自己身上的衣裳被人剥开,有指尖时不时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像是故意似的指腹轻轻扫过肩头,引得陆瓒一阵战栗。
怎么回事?
她在做什么?
先是一只脚被温热的汤水包裹,随后整具身体都没入了温热的池水中,热水不断地在肩头浇灌,一只手拂过脖颈的位置轻轻滑动,随后落到胸口的位置,触感柔软,那人好似还故意地捏了一下。
陆瓒脸色腾地一下爆红。
他现在知道攸攸姑娘在做什么了,但是她要不要避一下自己呢?他怎么觉得对方是故意的呢?
陆瓒想写字,但是想到对方在做什么,他又担心不礼貌,便将那只手又收了回去。
可他的手能缩回去,不代表那位的手也能缩回去,偏生还越发放肆起来了,故意在他全身上下游走。这里碰一下,那里捏一下,时而轻柔,时而用力,陆瓒都快被她搞疯了。
大晚上的外头寂静,身上的感官便越发明显,他甚至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好似那人真躺在他旁边故意在他身上玩.弄似得。
那汤池子里的水温度很高,周围环境也闷热不得清凉,陆瓒觉得自己快要被热得头晕眼花,浑身胸闷气短,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分明是泡在水里,却平白出了一身汗。
陆瓒能感觉那人手指还故意用指甲勾了勾自己胸前的皮肤,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整个人像是泡在云朵间,周围绵密柔软的触感将他的手臂肩膀包裹,浑身毛孔舒张,过于舒适。
她应该是在用澡豆了。
救命啊!
陆瓒甚至跑到书房里翻出来一本《春秋》开始诵读。
陆康路过书房,瞧见里面点的烛火和坐得板正的陆瓒忍不住疑惑,他们家大公子怎么这会儿突然开始奋发读书了?
陆瓒看了许久也没看进去一个字,他现在怀疑那位攸攸姑娘是在故意报复他前几日涂药。
[能快些洗吗]
陆瓒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怎么洗了快半个时辰都没罢休?这样不会把皮肤泡出皱褶来吗?再者周围的环境又闷又热,她不会晕倒在里面吗?
[不能]
对面非常潇洒肆意地回了两个字,指走龙蛇,甚至写字的力气都故意重了几分。随后故意似得在大腿上流氓般抚摸了一把。
陆瓒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这是被人隔空调戏了?
陆瓒:[我错了]
但是能不能告诉他到底哪错了?
这位女中豪杰他实在是惹不起,她怎么能自己流氓自己?
[陆郎]
[喜欢吗]
陆瓒打了个寒颤,[不敢]。
[腰]
那只流氓手在他腰间摸了一把,甚至故意挑逗,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位姑娘身上沟壑分明的线条。这位姑娘真是……孔武有力。
[肩]
手指划过肩头不断摸索着锁骨,描摹着它的轮廓,上面好似还有什么稍有柔软而硬涩的薄片。额……这个形状该不会是花瓣?
[胸]
吓得陆瓒立马写道[不]。
他实不敢继续感受下去了,他恨不得把自己打晕,也好过受此折磨。
[我真的错了]
[姑娘收了神通吧]
[我愿负荆请罪]
天知道他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顶多也就是从前摸过贺兰彧的手,现在却直接一步到位触碰到了……
此等女中豪杰,就算是他娘当初拿着菜刀逼他爹娶她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彪悍。
大周民风,实在开放,他真的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前朝余孽。
此刻陆瓒恨不得自己是个真正的流氓,他一定会高兴地向天磕三个头感谢上苍恩赐,可惜他是一个拥有良好教养的世家子弟。
[明日未时,听松茶轩]
[将我的软烟罗送来]
对方终于停止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陆瓒长长舒了一口气,急忙答应,随后便感觉有丝绸划过皮肤将水擦干,那位姑娘也终于披上一件衣裳。
陆瓒合上《春秋》准备睡觉,刚躺下突然指腹多了丝滑的蜂蜜状油膏,随即掌心相合揉开,擦拭在皮肤上。
陆瓒垂死梦中惊坐起。
她怎么又开始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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