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我的内心异常的平静。
终于,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古怪。
为什么会存在这种既不平等,也无尊严的异能。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有着无数的不合常理的地方。
因为死屋之鼠,我得以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于是才能于细微处发觉这并不合理的逻辑。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我在此处提到的「常理」,更倾向于事物之间的联系。
因为现实世界的复杂的,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事物,其之上映射的因果线条也密密麻麻,无法尽数看清。
这么说来似乎是有些抽象了。
那么,举个简单的例子吧。
树木萌芽,首先需要合适的土壤,合适的气候,还有最关键的种子,和平稳的环境。
小麦自土中播下,收获,然后加工,通过运输线路,进入城市的集装箱,再进入各个超市。
人们去超市购买所需的面包和蔬菜,然后把它们放进冰箱。
但这个世界,缺少了作为基础的部分。
商品会自己出现在货架上,蔬菜会自动出现在冰箱里,橱柜里永远堆满了不会消耗的零食。
因为,不重要。
食物是如何被制作出来的,不重要。
高楼是如何搭建而成的,不重要。
生命,死亡与新生,人们的挣扎,不重要。
除了「主角」之外的所有,都「不重要」。
因为现实需要逻辑,但故事,只需要主角。
我曾有幸得到了那本能改变现实的“书”,曾有幸接触过另外的世界。
那同样是一个特殊的,有「我」所存在的世界。
哼。
而从那个世界中,我得知了世界的秘辛。
经验(指在世界各地搞破坏的经验)让我知道,除了这个世界原有的异能力能量外,这个世界同时存在一种外来的力量。
每当某个地区陷入重大危机,遭到巨大破坏的时候,这股外来的力量随之现身,修复我对世界造成的创伤。
恰好我想知道的,就藏身于这股力量之后。
那么,对于一个故事来说,什么破坏最为致命呢?
当然是,世界的中心,主角所在地。
可能是某个人,可能是某些地点。
但独我一人的力量,是无法达成这个目的的。
于是,我选择寻找帮手。
即,求助于其他的「费奥多尔」。
我坚信,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无论经历了什么,无论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费奥多尔永远不会放弃对未知的探求,同样的,永远不会放弃这个世界。
所以,「我」舍弃了肉身,与「书」相融。
用“无效化异能力”与“书”接触,就能看见书中存在的众多平行世界。
在以“反异能力装置”与“书”结合的同时,又以“异能力强化装置”作用于形成的特异点之上,使我的思绪得以与万千个平行世界之中的“我”相连接。
集万千意志,熔铸此身,我将不惜一切代价,为这个世界找寻出路。
津岛修治听完他的自述,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给我们的耳机,也是这个原理吗?”
费奥多尔笑眯眯地回应:“是哦,为了让身处不同世界的人们能正常交流,我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呢。”
“不过,您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呢?”
费奥多尔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因为我相信,无论是什么拯救世界的理想,还是,找出世界之外的敌人什么的,对于任何一个「太宰治」来说,都有些过于遥远了。就像缥缈虚无的空中楼阁,找不到支点。”
津岛修治双手抱胸,与费奥多尔对视。
他们此刻,恰恰代表了不同的理念。
费奥多尔:“是么,您觉得我错了。”
“我哪有资格决定谁对谁错呢。”津岛修治垂下眸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我只是想到了,好像我认识的费奥多尔似乎一直都在忙碌于如何拯救世界。”
“所以,你找上横滨,就因为这里是世界的中心。
你为了你的目的,以一个莫须有的名头,引来了不属于这里的敌人。将横滨上的人和事,把一切的感情和人的尊严破坏得干干净净,紧接着高高在上地说自己是为了这个世界?”
“您似乎有些愤怒呢。”费奥多尔乐得其见,“那这么说来,会让您的心情变得好些吗?
你,你们,港口黑手党,还有和港口黑手党保持密切联系的武装侦探社,才是主角。
那些曾经将你们逼入绝境的超越者,迪克森·卡尔,埃里勒·奎因,保罗·魏尔伦,在你们的面前全都不重要,或许还可能成为被你们踩在脚下的战利品。”
津岛修治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咬牙切齿,最终也只吐出了几个字。
“……你还是这么高傲啊,费奥多尔。”
“在这点上,我们或许可以相互理解,不是吗?”
费奥多尔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并不存在的天空。
“所以,让我们放弃相互指责吧,阁下。”
津岛修治扭头:“我拒绝理解你。
虽然将其遗忘了,但我想,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绝对不是想要拯救另外一个世界什么的。也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将一切都毁掉。”
“如果连目的都能遗忘,您还记得什么呢?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呢?”
费奥多尔也没有丝毫退让,不如说,他们二人都不像是会因为他人的想法而改变的那类人。
“又不是我自愿遗忘的。”津岛修治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费奥多尔,“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总感觉想起来后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费奥多尔:“比世界毁灭还恐怖。”
津岛修治附和着他:“说不定呢。”
“那您还是别想起来了。”
津岛修治谴责似的指着他,“我还以为你会更感兴趣一点呢。”
费奥多尔露出标准的和善微笑,“毕竟,我可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津岛修治撑着下巴,费奥多尔在等他思考完毕。
终于,他开口问道:“话说,你说你舍弃了肉身,那这幅身体,又是?”
“好问题。”费奥多尔双手合十,“是融合了书后自动形成的哦。
您的意思是……”
津岛修治狐疑地看向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但是,我怎么感觉,我应该是……
不对,我绝对见过这个人。”
费奥多尔一愣,紧接着,他的瞳孔骤缩,思绪从无数个世界片段前略过,却无法阻止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昏厥感。
然后是水,咸腥的海水,海浪裹挟着意识向远处飘荡,像是无根之木,漂泊的浮萍。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无法从这黏腻的海水中挣脱而出,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不受凡人的掌控。
求生欲驱使他向上游去,喉咙上攀附着铁钳似的力道,似乎要将人逼入绝境。
但很快,这感觉消失了。
而在意识空间的重重迷雾下,有什么东西破开萦绕在耳边的种种思绪,将那道属于费奥多尔的意识禁锢住。
耳边响起了轻飘飘的调笑声。
“日安……
没,礼,貌,的,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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