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啪嗒倒下,云露雪慌忙闪身,飞扬的发丝拂过宁峥划破的衣袖。
她震惊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宁峥,伸脚用力踢了两下,试探道:
“喂,别装死,讹我呢?!”
宁峥眼神迷离,模糊的人影靠近,他忍着痛想看清,不想却彻底晕倒。
记忆拉着他下坠,狂跳的青筋扯着他清醒。
“一一,我是谁?”
**到底顶点,最后一下后,他将人搂在怀中,抚摸过寸寸娇嫩的皮肤,求证似地开口问道。
“师兄,师兄,我好想你。”
怀中人粉嫩的身子微颤,搂着他低声抽泣。
**转瞬消散,他如坠冰窟。
炙热的爱生出浓烈的恨来。
他颤着手压抑着掐住怀中人脖颈,狠厉道:
“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夜色昏暗,他借着微弱的烛火竭力描绘着怀中人的模样。
一双鲜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微张,悸动的心疯狂颤动。
他感到羞耻。
情爱溢满心脏,可他们从未抵达彼此的灵魂。
他们互诉衷肠,可她情到深处时唤的是旁人。
怨恨从眸中溢出,怀中人依旧沉浸在浓稠的思念中。
他松了手,落荒而逃。
可自那日后,仿佛有一直手掐着他的脖颈。
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一条名为嫉妒的蛇被他仔细藏在心底,小心养在名为仇恨的苍天大树上,不时喂上一口。
“殿下,可有受伤?”
麝楹和苏喜闻声而来,麝楹一心扑在云露雪身上,急忙问道。
苏喜震惊不已,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转头去看愣在原地的鹤浣,用眼神无声急切询问。
鹤浣恍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干巴巴道:
“宁副使这是什么了?”
“要去请太医吗?”
苏喜一头雾水,恨不得冲上去摇她肩膀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奈他打不过鹤浣,也不如她受殿下重视,只能无奈作罢。
比她更关切道:“不如先将人扶起来?”
麝楹确定云露雪无事后安了心,应准道:
“宁副使突发恶疾,将人先扶到偏殿安置,快去请宋太医来。”
“再派人去殿前司军营和宁府将此事回禀赵指挥使、宁副相。”
“是!”苏喜顿时有了主心骨,井井有条地安排宫人办事。
主殿内屏风扶起,云露雪蹙眉深思。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底形成。
她既震惊又庆幸。
“先去宁府,问问宁副相可要借儿子回家。”
她狡黠一笑,能让宁峥不爽的事儿她都愿费些力气去办:
“就说我延福宫已安排马车就这送回!”
“是!”
还未踏出宫门的苏喜挥手应承,脚步生风,越跑越快。
宋清源迷迷瞪瞪刚下马车进宫,就被苏喜抓了来。
他心惊肉跳地把脉,越探脉搏越不解:
“殿下放心,宁副使并无大碍,偶感风寒,吃一剂祛湿驱寒药即可。”
这铁一般的身子,怎么还真感染风寒了?
宋清源大惑不解,又奉云露雪令,又瞧了遍昨日那两名宫女。
“高烧渐退!想来过几日就能醒了!”
救人前诸多忐忑,可真能救活二人,心中唯余纯粹的欣喜。
宫里众人皆松了口气,欢喜地煮起药来。
云露雪要将宁峥送回宁府的想法终是没成。
待她吃完午膳,苏喜才回。
“宁相让奴才回禀殿下,宁副使不仅是他的儿子,更是殿前司的人,岂能因一点小病就灰溜溜滚回家来?宁副使身子康健,想来不肖一刻就能不治自愈,就让他留在延福宫伺候殿下。”
他说着头越垂越低,逐渐没了底气:
“殿前司军营乃兵家重地,奴才未能亲见,说赵指挥使身负皇命,不在军营。”
云露雪狠狠咽下软烂的牛腩,咬牙切齿道:
“都不要的东西扔这儿来了。”
又狠戳碗里土豆,很不解气。
苏喜拱手无奈道:
“殿下,宁副使可是宁家长子,殿前司副使,武艺高强又一表人才,京都姑娘们都想嫁呢。”
陛下的意思满宫里谁人不晓,都说是他们家殿下占了便宜。
又有谁晓得,他家殿下根本不想要这便宜啊!
只苦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两头受气,有苦说不出。
云露雪不想见他那张苦瓜脸,挥手让他退下。
麝楹又上前劝慰道:
“殿下,您和宁副使的亲事已成定局,何必这般自苦呢?”
“奴婢瞧着宁副使对您不算无意,这般好儿郎其他姑娘求都求不来。”
云露雪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埋头苦吃,只当听不见。
幸而明日便是元宵,陛下和皇后都着人送了些东西来,麝楹忙着清点去了。
吃饱喝足,云露雪美美睡了个午觉。
再醒时天色竟有些暗了。
脑袋昏沉沉,口中发涩,掀开帷帐,迷迷糊糊地拖着鞋朝寝殿外走。
屋内未点烛火,一片昏暗。
刚醒时身子格外软,她歪歪扭扭地行至殿门前,用力推开一条缝隙。
殿外刺眼的烛火透过缝隙映照在她半侧脸上。
她歪头眯眼慢慢睁开,逐渐开清殿外情景。
寝殿到主殿的步道旁张灯结彩,各式花灯映入眼帘,目不暇接。
目光穿过步道,主殿殿门大开,宫人们喜气洋洋,在院中各处挂上花灯。
云露雪用力推开殿门,侧身走下台阶,穿过步道,入主殿。
热气腾腾的汤圆香气扑鼻,她闻到了黑芝麻和豆沙的香味。
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咕叫,她掀开云雾绡出了主殿。
正爬树挂宫灯的瞧见她,从树梢间飞出,落到她眼前:
“殿下,您醒啦!”
额间细密的汗渗出,欢喜地指着花灯:
“您看,明日便是元宵节,奴婢们正在挂花灯呢!”
麝楹快步走来为她披上披风。
苏喜端来茶水,云露雪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爽口的茶水滚入咽喉,贯透全身,云露雪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晚膳吃什么?”
茶水在肚里滚了两圈,更饿了。
麝楹笑着打趣道:
“殿下用了午膳就睡了,睡醒又饿了。”
“明日元宵夜宴,怕是会闹到很晚才回,奴婢自作主张让小厨房今夜煮了些汤圆。”
“咱们宫里今夜先把汤圆吃了,明日也就不记挂了。”
鹤浣继续挂花灯,苏喜唤宫人去小厨房端汤圆。
一颗圆滚滚的黑芝麻汤圆急吼吼地入了肚,她连忙又挑了个咬下一大口。
麝楹劝道:“殿下慢些吃,多着呢。”
云露雪点着头将半个豆沙汤圆吞入腹中。
“天色不早了,既是汤圆,合该大家一起吃,都别忙了,先吃汤圆。”
她在碗里又挑了颗大个儿汤圆咬下。
苏喜见麝楹点头,立马吆喝宫人们去小厨房吃汤圆。
鹤浣擦干额间汗水,和麝楹一同端了碗汤圆,坐于云露雪下手。
麝楹年纪大了,怕烫,吃得慢,她吹凉了一颗见云露雪狼吞虎咽烫地直哈气,赶忙将自己的给了她。
鹤浣笑嘻嘻地埋头苦吃。
苏喜慢半步来,原可怜巴巴地坐于末尾,被云露雪喊至下手,笑嘻嘻地端着碗坐到鹤浣对面。
满宫宫人口中是暖和的汤圆,心里是元宵节的欣喜。
汤圆的香气顺着门缝钻入宁峥屋内。
一日未吃的宁峥,饿得头晕眼花,艰难睁眼。
只一瞬间的恍惚,意识清醒的那刻,他飞速翻身下床,一眨眼已跑至木窗旁。
木窗轻晃,屋中人影消失不见。
云露雪吃完两碗汤圆,心满意足。
“师兄怎么没来?”
“归心师傅下午晚些时候急匆匆来过一趟,见殿下在午觉便说先回去了。”
苏喜从碗里抬出头来回话:
“对了,许将军也来过一趟,也回了,说晚些时候再来。”
汤圆太过美味,说完又把头埋了下去。
云露雪摸着如汤圆般圆滚滚的肚皮僵硬地思索道:
“那两个宫女还没醒?要不喊她们试试?好歹吃两颗。”
细嚼慢咽的麝楹头也不抬:
“我说殿下就别操心了,她们想吃自然就起来了。”
三位闻言憨笑频出。
苏喜狼吞虎咽地吃完,砸吧嘴道:“我去看看宁副使醒了没。”
无人理会,他自顾自去了。
“若每一日都如今日这般该多好啊。”
云露雪举头望月,喃喃自语。
思念在心口蔓延,她起身去寻归心。
冰雪渐融,石板间缝隙湿润。
风吹竹林,沙沙摇曳。
冰冷的气息灌入身体,云露雪踩着石板哒哒前进。
寒风拂过面颊,宁峥冷脸立于永宁宫院中。
“宁峥!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觉得你配得上我阿姐吗?!!”
玉瓶随着怒吼砸来,宁峥微微偏头躲过。
正就着汤药吃饼呢,就被骨笛身唤来。
他眉心微拧,颇为不耐烦。
云相宜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冷声道:
“别让本宫后悔八年前救了你。”
宁峥一怔,面色挣扎地跪在碎瓷片上,闷声道:
“殿下息怒。”
“天子意非微臣可左右。”
云相宜冷哼讥讽道:
“你当父皇看上的是你?”
“宁副相这几日可谓是出尽风头。”
“这就是你想要的?”
宁峥垂眸掩下眸中神色,腰背绷直:
“殿下希望微臣如何?”
云相宜行至他身前,垂眸道:
“明日元宵夜宴,我自有筹谋,你只需乖乖听话即可。”
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在鼻尖萦绕。
他恭敬起身应和道:“是。”
忽地想起延福宫内飘渺的檀香。
出了永宁宫,肚子更饿了。
怀里原本温热的馅饼凉透了,他艰难咬下一口,难以下咽。
月色朦胧,他眸中闪过一某异色。
少年心气作祟,脚尖轻点,朝宫外飞去。
行至护国寺外,果再街角处见着一馄饨摊。
“老板,两碗馄饨。”
爽快从袖中掏出十六个铜板放在桌上。
“哎!”老板熟练煮好两碗馄饨端上,“客官,您的馄饨,慢用!”
个子还没桌案高的小子手下案上十六个铜板,数了一遍后将其中一个递还:
“客官给多了,一碗八个铜板,两碗十五个铜板就成!”
刚咽下一口馄饨的宁峥眼神微怔,顺着小孩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块陈年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着:
热乎乎的馄饨,一碗八个铜板,两碗只要十五个铜板!
梦中画面在脑中闪过,他捏着筷子的手微抖。
“一碗八个铜板,两碗十六个,你吃了一个月零三天,一共五百五十个铜板,再加上跑腿,你给我一两文银就成!”
梦中,云露雪在他醒来一个月零三天能下床后,一早就端坐在他床前,拿出算好的单子递到他眼前。
他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愣愣看着那张写满字的草纸。
云露雪误以为他不想掏钱,催促道:
“你可别想赖账!”
“这钱我都有用呢!”
“你要还我!”
他爽快地给了她十两银子,喜地她扑到自己怀里,搂着他说尽好话。
后来她这笔钱用来干什么了来着?
宁峥沉下心细想,筷子越捏越紧。
对了,她豪横地给那个死鬼师兄重新修了个墓。
“咔擦——”
那双脆弱的筷子终是被他捏断了。
那小孩儿惊愕地非跑过来踮着脚将案上剩下的那一文钱收下:
“筷子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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