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你别冲动啊……我……我真不是都说了吗?”
宋清源瞪大双眼盯着锋利的剑锋,又去瞧宁峥意味不明的笑,眼珠子转来转去,吞吞吐吐,口水咽了又咽。
“现在知道怕了?”
利剑入鞘,宁峥眉毛弯弯。
都说君子不畏,可他却如此窝囊,宋清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羞得说话都磕巴了:
“你……你……你……”
“你逗我干甚?”
瞧他又胆大又怂的样子,宁峥难得有了一点恻隐之心,他拍打宋清源软塌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既然骗了那就要一骗到底。”
“风头大的时候害怕撒了谎,那就要撒一辈子,别人的风头过去了可不是你的。”
“有些话就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不然下一次,这剑就不是入鞘而是捅进你这小身板里了。”
宋清源瑟瑟发抖,抿唇点头:
“谢……谢……副使。”
剑拔弩张的氛围逐渐消散,宋清源如霜打的茄子般焉了吧唧地窝在火盆旁暖手:
“多谢,我若如你般机警,阿爷也就放心了。”
他失落地说着,眼泪不争气地落下,他抽泣着用袖口胡乱抹掉。
“像我这样刀尖舔血,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宁峥潇洒坐到火盆的另一边。
火星蹦到衣角,悄然熄灭。
“你可是世家第一的宁家独子,只有你杀别人的份儿,谁不要命了敢动你?!”
宋清源将烤热的双手摸搓身子,撇嘴抱怨着:
“你若从文,那仕途比谁都亮。”
“即使从了武,也能得陛下亲卫殿前司指挥使的教导,年纪轻轻就成了副使,可随意出入宫闱,如今更是陛下的乘龙快婿,谁能动你?”
“谁敢动你?”
眼角的血迹还未干涸,宁峥自嘲一笑:
“是啊,谁敢?”
宋清源气得撇嘴,二人就这样烤了会儿火。
噼啪的火星里,宁峥淡淡开口:
“三殿下身子还好吗?”
“她在寺庙住惯了,乍然回宫吃食大变,肠胃不适,原不是什么大问题。奈何忧思过重,大悲大喜,又受了惊吓,这才致呕吐、惊厥。”
“吃些药总好些,可惜治标不治本。”
宋清源墩身又往火盆挪了挪,手指着太阳穴,笑着打趣道:
“你这偏头痛是不是好多了?”
宁峥一怔,疑惑地抬眸看向宋清源,又满是不信任:
“此话怎讲?”
宋清源得意洋洋,摇头晃脑道:
“情病自因情而解。”
“你都抱得美人归了,这病不就好了!~”
宁峥眉头越拧越紧,还想反驳,可细想来,确实是从他在延福宫住了一夜后,这头就不疼了。
他原以为……难道不是……?
“我问过张烬,他说我这是前尘未了。”
“无药可医。”
“哼!听他这些屁话!”
宋清源怒其不争,张嘴就骂:
“一个神神叨叨的骗子随便胡诌几句你就信以为真了?!”
“你这才是真的无药可医!!”
宁峥不怒反笑:
“宋神医有何高见?”
“我不是什么神医,你也不用讥讽我。”
宋清源冷哼道:
“你只需看你自己这病好了没,自然也就知晓我和他谁对谁错。”
宁峥还是那无所谓地笑,不置可否道:
“这玩意儿我是琢磨不透,死不了,也就随便了。”
“哼,事儿成了说无所谓了。”
宋清源十分嫌弃,忍不住小声嘟囔:
“装货。”
宁峥耳朵微动,笑容微僵:
“以你的医术,女子若是怀孕了,几日能发觉?”
“几日?那张骗子又和你吹嘘这个了?”
“他当自己送子观音呢!几日就能知晓人家怀没怀?!”
宋清源眉头拧成一团,不可置信地痛骂,一声高过一声:
“真是个大傻叉!”
“就是神医下凡也要一月后才能把脉把出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翻找医书,找到一页后恨不得将书贴宁峥脸上:
“你看看!这位真神医都说要怀孕四十日才有迹象!”
宁峥接过医书,端看起来,果是如此,心却乱成了一团。
火盆越烧越旺,他汗流浃背,再也坐不住了,猛然起身告辞:
“多谢。”
“不用,不用。”
宋清源笑得脸都起褶子了,连连摆手故作谦虚,没想到他一回头宁峥人影都没了。
唯有一阵寒风吹得他缩紧了脖子。
月亮逐渐被乌云遮住,夜色如墨,
宁峥面色阴冷,飞快朝延福宫飞去,
寒风如刀舔舐着眼角伤口渗出的血珠。
延福宫静谧无声,他如秃头苍蝇般扑了个空,也没了头绪。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乱成一团,头脑又模糊又清晰,诸般谋划皆被抛诸脑后,
他想,只要见到了云露雪那一切都有了答案,
这一刻,他只想要见她。
似有所感,竹叶沙沙作响,引他前去。
竹林里,云露雪踟蹰不前,犹犹豫豫,
一会儿跨过月洞门向前,
一会儿又猛地掉头回到小竹林。
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似是嘲笑她胆怯。
云露雪紧张地反复舔咬下唇,终于有一瞬鼓足了勇气,闷头径直朝佛堂奔去。
小竹林内竹叶沙沙作响,宁峥抿唇跟上。
佛堂内诵经声此起彼伏,
离得越近,诵经声越清晰,
云露雪越安心,
宁峥越烦躁。
归心自昨夜回来后就长跪佛前,滴水未进,他虔诚地侍奉佛祖,念诵声从未停下。
本净喊他吃饭换药,他置若罔闻;
归觉想劝,被玄慧拦下。
“师妹,你可来了!归心师兄也不知怎么了,翻来覆去地念《金刚经》,不吃也不喝,这怎么扛得住。”
归觉远远瞧见她便迎了上去,神色担忧,说个没完。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云露雪将这句话又回赠给他,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去寻佛堂正殿内那虔诚的佛子。
归觉顿时哑了口,跟在云露雪身后,几息后才谦逊道:
“阿弥陀佛,是我修行不够。”
“不过,归心师兄实在令人担忧,师妹……”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云露雪已走入了主殿内,垂眸摇头,自嘲一笑,喃喃念着些听不清的经文走了。
云露雪紧张地站在归心身后,十指握紧,欲言又止。
终是归心打破了沉默,他合掌置额前,虔诚叩拜佛祖:
“师妹,有事吗?”
屋顶砖瓦轻砰。
云露雪不知从何说起,忐忑地抿唇试探道:
“今早宫人扫雪,发现了十八颗檀木佛珠,可是师兄的?”
归心怔愣睁眼,空空如也的掌心已替他作答,可他还是道:
“皇后娘娘昨夜赐了些汤圆,我想着给你送些尝尝。”
“可惜太烫了,被我失手跌碎,没了汤圆再去寻你也没意义,便回了。”
“想来佛珠是那时丢的。”
这是他第一次扯谎,漏洞百出,可惜天意弄人,那碗放于台阶上的汤圆被神智不清的宁峥踢到。
漏洞百出的慌意外圆上。
归心却心虚地着补道:
“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原本还忐忑不安的云露雪如遭雷劈,诸般猜测好似都得到了验证,她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都忘了?”
归心紧闭双眼,合掌叩拜。
久久等不到回答,云露雪失魂落魄地跑了出来,
佛堂院中欢声笑语,有人喊她一起吃些汤圆。
她的嗓子里好像被一块玄铁堵上了,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抿唇摇头,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再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些什么。
只觉头昏脑胀,头痛欲裂,
她逃也似地跑了。
寂静的小竹林里,她进退两难,自暴自弃地蹲下身来肆意痛哭。
竹林沙沙,宁峥无声站在她身后十步远的竹林中。
他躁动的心被泪水抚平,
此刻,追寻的答案变得不再重要,
他枯死的心抖落一身泥泞,剧烈颤动。
“谁在哪儿?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
他退回到月洞门,用力踩踏砖石,敲击假山,粗声喊道。
云露雪惊愕起身,不敢回头看,闷头跑回了寝殿。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殿门,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讨厌自己这副模样,可眼泪连成了串,前赴后继地滚落,鼻子被塞住,她张大嘴巴哭嚎,最后耳朵也被闷住听不见声儿。
哭声渐缓,她难以自控地一抽一抽地哭。
自幼和师兄相伴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而昨夜的情爱让她羞耻,她不想去想,可总是不受控制地忽然冒出来。
脸上的泪擦了又落,冰冷的砖面冻得她瑟瑟发抖,左臂伤口受了寒也麻麻地疼了起来。
她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头顶砖瓦不知何时被掀开,一束月光恰好落了进来。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地上那团温柔的亮光,甚觉无趣。
这种苦涩的日子她已经经历过一回了,再来一次还是这样,那她还不如……
“啪嗒——”
一颗小石子落在她脚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不明所以地盯着那颗滚来滚去的小石子,“啪嗒——”又来了一颗。
她疑惑地抬头去看,就见月光落进来的那块空了的四方小洞里又落进来一颗。
疑惑全消,不用想,她就知道是谁。
无力地垂下头来,不再理会。
“咚、咚、咚——”
身后殿门被人敲响,她的身子随之微颤,她不耐烦道:
“干嘛?!”
“顺手从护国寺前买了碗馄饨,殿下赏脸尝尝?”
宁峥清朗的声音从缝隙中出来,云露雪委屈地撇嘴。
不出她所料,果然是他。
殿内轻微地抽泣声传来,好似在他心头敲鼓,
他抿唇无措,无奈将馄饨放下,再度隐于黑夜中。
云露雪耳尖微动,馄饨的香气从门缝中飘入,萦绕在鼻尖,肚子放出咕噜噜的抗议声,她咽了口口水,歪头从门缝里看去,宁峥走了,她松了口去,咬唇缓缓推开殿门,轻手轻脚地摸了出去。
她拎起食盒坐在门槛上,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竟发现里面有两碗馄饨,她端起其中一碗,没想到碗底还有五个铜板。
嗡地想起前世她忽悠宁峥两碗馄饨十六个铜板,她埋头吞下一颗馄饨,滚烫的热气熏红了脸颊。
脚尖渐渐凑到一块儿,她就多赚一文钱,这有什么的!
宁峥真是小气!
她恶狠狠地又吞下一颗热乎乎的馄饨,而后不舍地将碗勺小心放在地上,
跑到铜镜下抽屉里掏出十一个铜板,没好气的扔进食盒里,又把盖子盖上,拎着食盒放到一边,对着夜空嚷道:
“喂!还给你!”
空寂的夜晚无人回应,她也不管,自顾自地坐回门槛上,心满意足地品尝起热乎乎的馄饨来。
宁峥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他才舍不得滚蛋呢!
昨天吹牛了,没码到3800,就码了3100,不怪我,是家里猫猫指甲长了剪指甲太难了。
哈哈哈哈这两天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感觉渐入佳境,开心( ̄??)
——2025.10.2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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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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