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露雪斟字酌句吐露真心,云相宜瘪嘴哭了,她呜咽着哀嚎着,
等云露雪说完,她再也等不及,砰地一下扑到了云露雪怀里:
“相宜没用,呜呜呜,相宜没用。”
云露雪环抱着她,像麝楹安抚她那样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云相宜的后背。
“阿姐,我敢保证,教坊司舞女一案应非姜府所为,外公是想给阿姐些教训,都被我劝下了。”
云相宜泪眼朦胧地探出脑袋,信誓旦旦地发誓。
不知是不是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左臂伤口又被扯开了似地,密密地刺痛。
水清泉若无解药,那她身中此毒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徒惹亲人伤心,仇人拍手称快的事,她不会做。
李凝荷一案是她眼下唯一的希望。
“礼部侍郎张舟新纳的贵妾苏惜霜就是教坊司出身,她与死者关系十分要好,曾多次以张舟的名义邀她去张府小聚。”
云露雪换了个思路娓娓道来:
“元宵夜宴那日,张府的贵妾可是进了宫的。”
云相宜贴着云露雪坐下,眼珠一转,呸了一口,不屑道:
“凭她也配!那般低贱的人,一水的坏心肠!能有什么休戚与共的好姐妹,不过是捧场做戏罢了!”
她将云露雪右手挽入怀中,头靠在肩膀上,抚摸着云露雪纤细的五指,委屈地抱怨:
“仗着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身段也练的和狐媚子一般,天天就是抹眼泪,不说话还可当个摆件看看,一说话就七拐八绕地装柔弱。”
“哄得个工部员外郎舍了命也要赎她,员外郎没了,就又勾搭上礼部侍郎。”
“要我说,这些男人也都是贱骨头,蛇蝎两句话就能哄得他们剜心掏肺。”
“阿姐不晓得,元宵夜宴那日她来故意来刺我!”
云露雪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见提起元宵节那日情景才道:
“哦?”
“哼!不过是外公觉着张舟还不错,可堪为驸马,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便让她慌了神,生怕张舟为了我舍了她,特意抓着机会了,来和我秀恩爱呢。”
云相宜冷哼一声,讥讽道:
“巴不得我弃了张舟,好让她独揽张府后院掌家权呢。”
“不过是个低贱的舞女,一朝得势,还真当她可和我同席用膳了!”
云露雪劝道:
“如此说来张舟确非良配。”
云相宜噗哧一笑,感慨道:
“阿姐身边都是和尚,不晓得这京都有权有势的儿郎们,各个儿都是三心二意的主儿。张舟年少有为又洁身自好,后院中只有个李凝荷,已是十分难得。我既纳驸马,便不求真心,只盼着他有用些就好。”
“若他表现好了,李凝荷便可留着当个通房丫头,若他表现不好,那我也不会让他的小心肝好过。”
她故作老成地嬉笑着:“这里的道理我都懂得,阿姐不必为我费心。”
“若真是李凝荷下的杀手也是在情理之中,但张舟一定不知此事。”
“我今夜便手书一封,让张舟邀阿姐去府上一会,阿姐可好好审审,看是否是她!”
“若真是她使了坏心思,连累了阿姐,我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云相宜言笑晏晏,当即便要回去写信。
云露雪独坐院中,继续吃起豆花来,冰凉爽口的豆花入口时还有些甜味儿,与这夜色也算相配。
她翻来覆去地想着云相宜说的话,总觉得张舟不是个简单货色。
李凝荷到底是谁下毒害死的,尚未可知。
她将最后一勺豆花咽下,独自于院中踱步,将前世的记忆扒拉出来,细想些微妙的细节,生怕自己有所疏漏。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不知怎地,忽地想起云相宜说京都二郎的那句话——各个儿都是三心二意的主儿。
宁峥也是吗?
他有通房吗?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欻地红了脸,拉过软被盖过面颊,暗自懊恼。
静谧的夜里,姜府亮如白昼,挂在廊檐下的灯笼三步一个,下人整齐有序,步履稳重,屋檐上还有府中护卫巡察,连只麻雀都飞不进院中,周密程度与宫中不逞多让。
宁峥趁着守卫轮岗空隙时无声钻入书房旁的高树中。
姜府书房内,姜渊稳坐案前,礼部和工部尚书姜简、王德厚两老头老态龙钟地站在下首,张舟和工部侍郎姜墨争了个面红耳赤。
宁峥只依稀听到“冲动”、“功亏一篑”、“打算”、“疯了”几个词,二人吵不出个结果又一齐挥袖扭头不看对方。
姜渊又点礼部尚书姜简说了些什么。
二人语气平和,树叶莎莎,宁峥歪靠在树杈上。
轮岗的护卫又换了一轮后,几人终于谈完,姜简、王德厚恭敬告辞,姜墨留下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姜渊一句话堵了嘴,悻悻拱手走了。
独留下张舟恭敬垂首立于姜渊面前,拱手认错:“干爹,凝荷也是无心之失,您放心,我一定扫清尾巴。”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姜渊眸色深沉,审视着他从前最看重的干儿子,意味深长道,“美人遍地都是,可公主咱们大庸就两位,你可别小瞧了。”
张舟闷声应道:“儿子不敢。若真查到凝荷,儿子知道该怎么办。”
姜渊满意点头,捏着胡须将袖中信递给他:
“相宜来信了,三公主怀疑到了你府上,要去一探究竟。”
张舟双手接过,一目十行,恭敬拱手道:
“干爹放心,儿子这就回去连夜收拾好府上明日便邀三公主赏脸。”
姜渊挥手让小厮送他出去:
“这事儿越早收拾好越好,去吧。”
“是。”张舟弯腰躬身行礼,待姜渊转身于拐角处消失后他才起身随小厮出府。
树影憧憧,宁峥耳尖微动,隐约听见姜渊闷哼喃喃:“又是个不中用的。”
他借力轻点脚尖,飞出姜府。
姜府另一角,鹤浣随他一同飞出,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说了什么?”
宁峥也不藏着掖着:
“说是张烬小妾李凝荷擅自下的,你那便有什么发现?”
鹤浣身形轻盈,语气坚定地驳斥道:“一个小妾不可能有水清泉。”
二人无声落于延福宫院中,她又答道:
“库房里没有,寝殿没细看,书房把守太严。”
宁峥歪头笑道:“姜渊老谋深算不好弄,张舟这只小狐狸好抓些,就从他下手。”
鹤浣还欲再问,却见他已飞身上了寝殿屋顶。
无奈扶额,自去歇息。
今夜风平浪静,宁峥惬意地坐在屋顶赏月,意外的偏头痛让他嘴角笑容更深,他自得其乐地躺下,享受着这一刻。
不想,骨笛竟也想了起来。
他犹豫再三,还是飞身去了永宁宫。
各类马鞭的滋味他都尝过,今夜再受一次又又何妨。
永宁宫比延福宫更加静谧,宫人们垂首站在四周,
院落主殿前台阶上,云相宜端坐于太师椅上,静候宁峥。
宁峥独立于院落中央,冷风顺着瓦片吹下,鬓边碎发飘动:
“参见五殿下。”
他低垂着眸子,不下跪,不拱手,连腰也没弯下。
飞鹤目露不悦,心下又不禁担忧起来,垂着的眸子转动,眼神落在云相宜身上。
云相宜半靠着,单手扶着把手轻巧椅背,浅笑着问道:
“这么晚唤宁副使来是想问问,阿姐所言之事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微臣不知两位殿下所言之事为何。”宁峥慵懒地抬起眸子,冷冷瞧着她,
“还请殿下解惑。”
云相宜勾起的嘴角压了下来,她直起身来,认真审视起眼前人来。
细风吹落案台上龙涎香烧尽的灰,她又软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既如此,宁副使请回吧。”
飞鹤应身走下台阶送客,宁峥利落转身在前,将要跨过门槛时,飞鹤才凑近低声责怪道:
“惹恼了殿下还能有你好果子吃?!”
飞鹤愤愤弃他而去。
明月高悬,宁峥脚步微顿,而后飞身入延福宫,闪入麝楹为他布置好的小屋里。
攥紧的双手慕然松开,他惊愕地环视大变样的小屋,床更大更宽也更软了,还装上了深绿色帷帐,他自嘲一笑,拂过柔软的床面,床头案前线香烟气萦绕,催人好眠。
他大大咧咧地躺在软被上,小腿旁竟格外热乎,他挪动小腿去碰,将软被压出个圆滚滚的突出来。
他滚进床塌最里处,小心翼翼抬起被角盖在自己身上,而已一点点朝中间挪动,直至裹住那热乎乎的汤婆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汤婆子勾上来,放在肚子旁,而后屈膝软腰团成一团。
若此时掀开被子,便能瞧见他团成了圆,最中间是那裹上一层绒布的汤婆子。
宁峥眉眼舒展,好似回到了幼时的庄子,也是这般静谧的夜,阿婆包好暖呼呼的汤婆子塞进他的被窝里,催促着他快些睡觉:
“阿峥啊,被窝热乎乎睡觉舒服着呢,明早我和你阿爷去砍柴,你好好看家哦。”
“欸!”
他朗声应道,飞快脱了外罩,钻进被窝里,被窝四角冰冷,他就团成一团将汤婆子放在中间,
暖呼呼地睡上一夜,等阿婆、阿爷回来一起吃热乎乎的汤饭。
他嘴馋地舔动唇畔,不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了。
“咚、咚——”急促的敲门声让他骤然惊醒,他猛地掀起软被,下意识跑至门前,将门推开。
“公子可算醒了,快些洗漱了来用早膳吧。”
麝楹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模糊的大脑瞬间清晰。
眼前的院子里,桌案已然摆好,宫人们端着各色膳食来来往往,浓稠的米香冲入鼻腔,他眸光落在案上宽碗的粥上。
“宋太医说饮食要清淡些,故而今早咱就喝些粥吧。”
麝楹顺着他的目光解释着,见他不动也催促道:“殿下要来了,公子快去洗漱呀。”
宁峥看着云露雪自远而来,他赶忙应道:
“欸!”
难得的温馨都在这章了,今天写了3500,上章结尾,这张全部,太开心啦~~~~~
大戏要开场啦!!明天加油!!!
——2025.10.3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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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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