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御鉴轩外。
车缓缓停下。
温泽夕抬手压了压帽檐,招摇的银发悉数藏进帽底,刚一抬眸,就见不远处身着职业装的经纪人李暖,怒气冲冲向他走来。
只是一瞬,清冷疏离的眉目沾染上不悦,似是松间着落的薄雪,沁染着几分寒凉。他脚下不着声色后退半步,试图与她保持合适的距离。
“大少爷,看看表几点了?”
温泽夕无波的眸底蓦然被掀动,莹白纤指攥着手机,指腹缓缓用力,屏幕亮起。
【7:50】
“不是八点吗?”
李暖胸膛上下起伏,明明让人通知的是7:30,这位少爷总要比别人晚半个钟。
正要开口斥责,就见温泽夕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样子,多说无用,索性软了语气,“可能时间有误,老板7:30都到齐了,我们快进去吧。”
温泽夕垂眸稍微忖度,很快理出事情原有。
“你快进去吧。嘴巴放甜点,赔罪两句……”
李暖走在前面,一路上絮絮叨叨,温泽夕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保持一步之距。
走至停烟阁,她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再次叮嘱,却见温泽夕依旧与她保持疏离的距离,话咽了下去,含糊间转变成一句,
“唉,你就乖乖待在角落就行。”
“嗯。”
温泽夕心中承认李暖是个合格的经纪人,但也是利益至上的商人,他向来不喜欢跟伤害过自己的人走得太近。
安静地点点头。
听到温泽夕肯定答复,李暖扯动嘴角,在扯出感觉最完美的笑弧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温泽夕跟在他身后,刚抬踏进包间,就被弥漫的烟气呛得掩住口鼻,轻咳出声。
绕开木质细雕的檀木屏风,一眼望去,烟雾缭绕间,数十个位置,悉数坐满,依稀可见主位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但却看不清主位那位贵宾的面容。
然而气质卓群,仅轻轻一瞥,便移不开目光。
温泽夕尽力不着痕迹揉了揉眼,试图看清主位那位的容貌。
男人轮廓劲瘦有力,一身墨色的高定衬衣,周身没有其他的色彩,身形融进黑暗,唯有胸口处的金属胸针,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在古拙古色吊灯倾泻的柔和暖光下,镀上一层明暗交错的油画滤镜,似是密林深处一头蛰伏的银狼,尖锐的利齿暗藏着逼人的危险感。
男人懒散随性地斜倚着椅背,侧身攀谈,长指间的烟还未燃烬,残存暗红色的火星。
察觉有人闯入,动作停滞,放下杯盏,抬眸,凌厉的目光向门外投去。
温泽夕站在屏风旁侧,眼尾因揉搓留下抹薄绯,忽迎上男人视线,立马转移视线,四下寻找可以落座的地方。
咦,被发现了。
“不好意思,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我们小温耽搁一下。”
李暖扯开后排椅子,就把温泽夕往下按。
落座后,温泽夕依旧感觉被那道视线肆无忌惮地舔舐,不禁蜷了蜷指,摘下口罩和鸭舌帽,银白的发丝如瀑般淌下,抬头,轻微颔了颔首,“抱歉。”
黑曜石般的瞳子波澜不惊,音色温润自然,瞬间吸引贵宾们的视线。
温泽夕低垂眸子,不再做声,身旁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油腻的眼珠子贴在他身上,腥臭的烟气从他黏腻鼻腔喷洒在他脸上,熏得他汗毛直竖,恶心感由内到位,长指攥紧布料,强压着摔杯走人的冲动。
李暖真是一点没变。
“赵总,你眼睛都快粘小温身上啦!再盯就要掉下来了。”对面的精瘦男人打趣道。
“我们小温还是单身呢,但不好追哦。”
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泽夕掐了掐指,余光瞥向主位旁侧的黑发少年。
暗红色宽松衬衫,领口微张,漏出锁骨处的金属项链,衬得他面容张扬明媚。他小指把玩着项链的珐琅吊坠,一圈一圈绕着,杏眼注视着温泽夕,在与他对视瞬间,拇指悄无声息地在脖间划过。
‘KO’的动作。
温泽夕懒得施舍他眼神,自他进公司,周烬川就把他当做假想敌,处处都要与他争上一争,或是把他往灾坑里推,次数多了,温泽夕都快脱敏了。
“温温长得真好看,还香香的。”
中年男人身形逼近,比他先一步的是油腻恶心的声音。
温泽夕握紧手中的琉璃杯盏,他若再靠近一步,这盏就要给他开瓢。
“是很好看。”
不容置喙的冷冽嗓音,为温泽夕的容貌盖棺定论。
中年男人身形一顿,迅速与他拉开距离,他可不敢跟主宾那位抢小明星,赶忙打着哈哈,“是啊是啊,顾总说的是。”
拖男人的福,温泽夕可算能吐出口浊气,轻蹙的眉头缓缓疏解,想要道谢。
可凤眸落至主位,手中琉璃盏险些落地。
往日荒唐事,悉数如洪水般涌入脑海,他克制不住,轻咳出声。
肩头一抖一抖,温泽夕抿了口水,嫩白的指尖不着痕迹嵌入杯壁,薄软透色的指甲弓出小幅度的月牙弧度。
这一切,尽数落进男人眼里。
顾云宴慢文斯理地揿灭香烟,嘴角挂着恶劣的笑弧,暗灰色的眸底浸透戏谑。
他侧身与身旁助理耳语几句,助理起身离开。
顾云宴未多言,眉眼清淡冷漠,修长漂亮的指不疾不徐地轻点桌面,玩味的笑意中酝酿着不怀好意。
温泽夕颤了一下,股侧的玫瑰刺青隐隐作痛,像是被烛火的外焰蓄意撩拨,齿贝轻咬住唇瓣,血水在口齿间化开,腥甜迅速弥漫,脑海的混沌驱逐大半。
静默片刻,思绪飘过万千,又很快将其尽数收敛,再抬头时,敛去眸底神色,像是激荡汹涌的海面迅速冰封,徒余瑟瑟寒气,清隽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谢谢顾总夸奖。”
见顾云宴的注意力被温泽夕吸引,黑发少年眸底跋扈的狠戾呼之欲出,强扯出笑意,“小温,迟到都能获得顾总青睐,不赶紧敬顾总一杯……”
他的话音被被推门而进的大堂经理打断,身后跟着顾云宴的助理。
助理朝主位轻轻颔首。
“各位贵宾不好意思,这边机器有点故障,麻烦请移步隔壁,已为各位重新备好饭菜。”
众人的视线转至主位上的男人,男人微挑眉,竟有点意外,放下酒杯,缓慢起身,“走吧。”
全然不顾身旁的周烬川,他的话扼在喉头,不上不下,憋得难受,他瞪了一眼温泽夕,拿起外套,跟在顾云宴身后。
温泽夕则不动声色地放下杯盏,他不想与顾云宴有交集。
然而,事与愿违。
清淡的木质冷香,混着浅浅的烟草味,笼罩在温泽夕头顶,他收拾着口罩帽子,假装自己很忙。
但头顶阴影笼罩下来,冷香愈发浓郁,温泽夕手上的动作停滞。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低低的耳语只能彼此听见。
“能站起来吗?”
语气嘲弄,仿佛早有预料。
“不需要。”
“哦,是我自作多情。”
男人身影走远,温泽夕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不愿意招惹他,怕被啃得骨渣都不剩,只不过他的轻微撩拨,就能勾出尘封在记忆里不堪的回忆,令他险些溺毙。
他落在人群的末端,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踏进凌云阁,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香气,像是玫瑰花瓣在指尖轻揉后的残香,与方才的雅间天上地下。
那双被烟熏过后的眼睛得到纾解,不适感减淡,席间的座位空出大半,他寻了个偏僻位置,安静落座。
他嗓子干的发紧,正想喝水,却发现杯中盛的不再是酸苦的橘汁。
暗红色的液体。
他拿起杯盏,长指触碰到杯壁的薄霜,滑腻湿润。
轻轻摇晃,黏稠的汁液随着冰块搅混,几滴溅在他莹白的指间,如同碾碎娇养的刺玫,平添一抹瑰艳的绯色。
温泽夕不解地望向顾云宴。
见顾云宴长指玩弄着酒杯,只是一瞬就捕捉到温泽夕的视线,唇角的笑意欲浓,抬抬手,杯身前倾。
比了个干杯的动作。
温泽夕尝了口,浓郁的果香遍布唇齿间,酸酸甜甜,唇角溢出抹明丽的血色,舌尖探出,轻轻卷走,他不禁眯了眸子。
树莓汁,是他最喜欢的果汁。
四下观望,发现只有自己面前的杯子是靡艳的血红色。
他竟然猜到自己坐哪里?
想到是顾云宴,温泽夕并不感觉奇怪。
方才被众人关注的小插曲轻轻揭过,包间重归喧嚣。
中途有人想给顾云宴递烟,却被顾云宴助理打断,“不好意思,我们顾总烟味过敏。”
那人一脸懵逼,很是不解地收回手,烟盒顺势藏进裤兜。
温泽夕敛眸,无聊地夹着菜,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顾云宴的位置,见他没有戳穿关系的意思,安下心来。
时间过得煎熬,一切将要敲定,宴请进入尾声。
温泽夕以为饭局就这样轻描淡写度过,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东西,打算下一秒就抽身离开,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在这是非之地。
却不料,周烬川却突然起身,含笑朝着在座宾客道:
“感谢各位赏识,给我们DOC这个机会,泽夕年龄小,今天冒犯到各位,实属失礼,作为前辈,我替他赔罪。”
他摇晃地斟酒,装作酒劲上头,虚浮地跌坐回位置,不偏不倚地往顾云宴怀里撞。
顾云宴淡笑的眸底顷刻间覆满冰霜,嘴角的弧度荡然无存,仅是一瞬,周身温度降下来。
他微不可查地偏了偏身子。
周烬川眼看扑空,要狠狠撞向梨花木精雕的椅背。
凸起的龙爪下一秒就要刺向他的脸。
好在李暖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周烬川跌坐回椅子,冷汗涔涔往下流,颤抖的指骨紧紧攀附着扶手。
见到周烬川吃瘪,温泽夕没忍住轻嗤一声,很快收敛,装作无事发生。
李暖慌忙打圆场,“顾总莫怪,阿川今天喝的有点多了……”
边说边瞪向温泽夕,示意他别呆愣在那,快来救场。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顾总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顾云宴起身,整了整腕上袖扣,助理从旁取过外套披在他肩上。
他抬步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停在温泽夕身旁,“好笑?”
温泽夕挪动身子,慢悠悠地站起来,静静与他对视,那双银灰色的异瞳映着他的得逞面容。知道失态,他尽力压了压嘴角的弧度,
“我没有笑,顾总怕是听错了。”
“是吗?那应该就是我看错了,我眼睛不太好。”
顾云宴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眼。
他的瞳色浅淡,右眼呈暗沉的银灰色,清冷疏离的寒凉由内而发,像是冰山的一角,藏着许多看不到的秘密。
左眼虽然颜色相近,但空洞、冰冷、毫无生机。
细看就知,那是一只义眼。
温泽夕惊异一瞬,微微敛眸,顾云宴的问题他知道,可从来没有人敢提出来。
那是他不可言说的禁忌。
现在竟然以此卖惨?
顾云宴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紧抿的唇微微上扬,视线毫无顾忌地停留在温泽夕身上。
温泽夕已经整装待发,帽檐处溢出几绺发丝,恰好垂落在眼睫,在清淡无波的眸底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他如古亭下盛开的白牡丹,艳美却夹带着古色古香的水墨气,稍加用力,便会在指尖凋零。
时隔一年,他再见到温泽夕还是会有所悸动。
“顾总。”
温泽夕瞥到李暖向他疯狂打手势,一边指着公文包。
心中冷嗤,早干嘛去了。
但如果再不来通告,他跟莱布就要换住所了,所以不得不向顾云宴低头。
“嗯?”顾云宴轻抬眉梢,略带思考,“怎么了?温……不好意思,没记住你的名字。”
对于他拙劣的演技,无时无刻喜欢演戏的特殊**,温泽夕尽可能克制抽他的冲动,卖力牵动嘴角,试图勾出一抹最完美的弧度,
“顾总,我叫温泽夕。那个节目对我们很重要,目前也没有比我们更带话题度的人选,请您再考虑一下我们。”
温润的嗓音,如空山新雨般,让旁侧几位包含李暖在内的DOC职员,舒了口气。
周烬川还是痴楞楞的,他根本没想到顾云宴变脸速度如此快,上秒还能跟他言笑晏晏,下一秒就能甩袖离席。
他整个人像是被扔进彻骨的冰水中浣洗一遍,脑袋被冻得麻木,呆愣原地。
想说什么,却发现顾云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温泽夕身上,不禁咬了咬牙,将想说的咽下肚。
顾云宴没做声,拿起桌上的酒瓶,往琉璃盏中倒酒,汩汩酒水从瓶口流出,敲击杯壁,在寂静下来的包间尤为明显。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温泽夕身上,酒水溢满不自知,觉得差不多,停下手,端起琉璃盏,
“喝了这酒,我们再谈。”
顾云宴这种示意,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给了台阶下。
现在只要温泽夕喝下那杯酒,事情就一笔勾销。
温泽夕自然了然,不急不缓酒接过酒,淌下的酒水濡湿指缝,眸底藏着不可一世的孤傲,清清冷冷地说道:“给您赔罪。”
下一秒,腕骨被人攥住。
然而,他递出去的就并不在自己面前,而是顾云宴嘴边。
显然,是让他喝。
顾云宴怔楞一瞬,众人更是一惊。
顾云宴瞬间明白,攥在他腕骨的手并未收回,弯身,指间稍加用力,牵引着温泽夕手中酒盏,缓缓靠近唇边,一饮而尽。
杯中酒入喉,他并没卸力道,唇瓣轻轻扫过他绵软的指缝,残留的酒迹悉数被卷入舌尖。
顾云宴不自觉地笑意更浓,敷了水色的薄唇轻启道:“这就是温先生的敬酒方式?”
“我酒精过敏,只能麻烦您。”温泽夕用力抽手,可腕骨被他攥的紧,挣脱不开分毫。
顾云宴瞥了眼静若寒蝉其他人,许是行为暧昧,太过惹眼。
松了手,指尖覆上自己左眼眼尾,似是想到什么,语气轻松道:“温先生挺有个性,还记得养了只宠物吗?”
温泽夕寒凉寡淡的凤眸有些意外,随即弯出一抹狡黠的弧度,想到莱布毛茸茸的狗脸,宠溺的语气掩都掩不住,
“家里的小狗证等着我回家。”
浅淡的笑意,在顾云宴眼里尤为扎眼,他的唇平压成一条线,站直身子,抬腕看了看时间,
“哦,这样啊,时间确实不早了,有什么事情跟我助理说。”
说罢,转身抬步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主宾离开,明眼人都知DOC得罪了那位,纷纷作鸟兽散。
很快凌云阁只剩下DOC公司的寥寥几位。
“真是丧门星,走哪坏哪,因为你,阿川都跟着一起遭白眼。”
李暖的眼神恨不能从温泽夕身上剜块肉,咬牙切齿道。
“难道不是他自己往人家怀里钻,惹人家不快?”
温泽夕反讽,他不信那点小把戏他们能不知道。
很不巧,在座的都是瞎子。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但我确实今天有点不舒服,再加上喝了酒,头晕眼花这才会……”
周烬川单手覆在小腹上,面色带着隐忍的痛苦,眼神满是歉意,
“并不是小温你说的那样……不过别担心,这个节目我会努力敲定,你不用担心。
可是…小温你怎么能给顾总塞酒呢?太没有礼数了。”
“礼数有命重要?我喝酒就过敏,你们不知道吗?”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周烬川身形摇晃,旁边的漂亮少年迅速上前扶住他,娇柔漂亮的脸蛋盛满怒意。,
“泽夕哥你太过分了!明明是你迟到,不然阿川哥不可能喝这么多酒。
阿川哥有什么通告都想着你,要不是为了你,阿川哥跑去拍戏,用得着拍这劳什子综艺吗?
你还让人家顾总喝酒,你是真想让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糊穿地心…才罢休吗?”
少年边说,眼眶的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滚,话音哽咽,胸膛猛烈起伏,细微地喘着嗝。
温泽夕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无波无澜,从容地带上墨镜,毫不留情离开。
“温泽夕!”
“泽夕哥!”
温泽夕充耳不闻,他怕再听下去,会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拿出电话,拨通助理小刘电话。
小刘:【温哥,饭局还顺利吗?好吃吗?】
温泽夕:【下次带你来吃,谁给你说的时间?】
小刘:【淼淼呀。】
温泽夕:【奶嗝的助理?刘大运啊,你可真行!大运汽车怎么还没把你当减速带?】
小刘:【奶嗝?霍岁岁啊?他一哭确实喜欢打嗝,温哥你真损。减速带?温哥你怎么能咒我出车祸呢?呜呜呜】
温泽夕:【他那个助理因为周烬川进的DOC,你跑去问他工作细节,你是真给你温哥做实人设。】
小刘:【我不知道淼淼是川哥的粉丝,啊!时间不会不对吧!】
温泽夕:【托你的福,迟到半个钟。】
小刘:【对不起!那怎么办?温哥温哥,那节目还有我们吗?对不起!没有我再跑,您别难过……】
小刘又进入死循环,温泽夕回了句等消息,就匆匆掐断通话。
他不动声色地把帽檐压低,顺着路边,缓慢移动步子。
周烬川前些日子乱搞被人爆出,公司花大钱压下去,但手里资源受到波及,装什么有戏可拍。
拍什么确实想着他,那种没人演的打脸反派每次都能想到他,戏里踩着他,戏外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真让人作呕。
不踩着他,周烬川似乎就不会直立行走。
越想越心烦,指骨微蜷,用力踢开脚下的石子。
指腹忽地碰触到顾云宴唇瓣碰触的地方,微微用力,指甲掐进肉里。
疼痛感令他清醒,嫌弃地甩了甩手。
更加烦乱。
他脚下步子加快很多,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广场。
那头银丝忘记裹进鸭舌帽,随风而动,像是悬流而下的冰瀑,泛着玉制的冷色,尤为引人瞩目。
很快,面前突然窜出几个人,为首的问道:“你是温泽夕吗?”
温泽夕意识到什么,将帽檐压得更低,整张脸都被埋进头发跟帽檐落下的阴影里,“你认错了。”
抽身想要离开,却不料帽子被人从后面抢走,绝艳的面容肆无忌惮地暴漏在众人面前,清冷俊雅的眉眼闪过一抹慌张,四下搜寻离开的方向。
“我曹,真是温大美人!老婆给我签名!”
“本人比照片还美!”
“老婆!”
……
他的风评固然不好,但奈何生得容貌极美,一双凉薄凤眸,总是无悲无喜,美得不可名状,因此收获一大批颜控粉丝。
是娱乐圈公认的花瓶。
没想到今天走错路,会被粉丝围堵在这里。
温泽夕被逼得连连后退,额上不知不觉渗满细小的汗珠,退到辅道,再往后就是主干道,退无可退。
在他进退两难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失控般从主干道横冲过来,周围粉丝吓得连连躲闪,竟奇迹般让开一条路。
车门打开,蛮狠的力道攥着温泽夕的手腕,将他拉进车里。
迈巴赫未多做停留,立即抽身离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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