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厉喝声打断了纲手的一系列安排，也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一向沉稳冷静，此刻情绪却异常激动的转寝小春身上。
“我不同意将风太派进疫区。”她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会议室一时陷入沉默，转寝风太在短暂的怔愣后，尴尬地看着自家外婆，“婆婆，别说了。”
水户门炎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家老搭档，欲言又止。
纲手挑眉看着转寝小春，指尖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小春长老，理由。”她言简意赅，看起来并没有被干涉决策的不满。
似乎是没想到纲手居然这么心平气和，转寝小春本来都做好了跟她吵架的准备，现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肚子的话哽在喉间，最后只干巴巴地说道：“对于瘟疫的研究和防治，风太的水平还不够，你应该派阳平去。”
三井阳平是木叶乃至整个火之国都很有名的医疗忍者，专攻内科。
“阳平今天一早就已经出发了。”纲手双手环胸，目光移向转寝风太，“风太，对我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吗？”
“我没有异议，纲手大人。”转寝风太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风太！”
转寝小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凳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响声，“这个瘟疫的致死率是80%！你想派这些孩子去送死吗！”
80%？！
这个数值，哪怕是在场的几个成年忍者都倒吸一口凉气，更不用说年岁尚小的光等人。
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饶是冷静如她，在听到如此高的死亡率时，也有些难以平复心中的不安。
百分之八十……意味着如果无法研制出有效地药品控制瘟疫，他们四个人可能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不、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不能退缩，光。铁阳城十几万条生命，不能就这么消逝。她这么对自己说。
她必须要去。
光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旁边的春野樱。对方的脸上是强忍着的慌乱，祖母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上摊开的资料页，纷杂的情绪交错其中，最后竟化作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看来小樱已经做好决定了。光悄悄松了一口气，目光与她正对面的鹿丸对上。
别担心。她用口型说着。
冲天辫的少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垂下了眼帘，没有回应。
转寝小春还在说着什么，她死死地盯着坐在上首的纲手，遍布皱纹的脸颊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如果他们都折在里面，木叶……！”
“小春长老。”纲手打断了她的话，“他们不只是孩子，他们也是木叶的忍者。”
转寝小春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胸腔剧烈的起伏，话在嘴边却戛然而止。她的视线扫过坐在下首沉默着的几个少年忍者，他们面上皆是肃穆，不见丝毫的退缩之意。
“诶，小春。”水户门炎最后还是开口了，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忍者哪有因为怕死就不去执行任务的。你……”
“这次我要派进铁阳城的几个人，小鸟游光，研发部的部长；麻仓太一，研发部唯一的成员；春野樱，我的徒弟；转寝风太，我的直属部下。另外包括阳平今天已经带去了一批医疗队。”
纲手两手交叠支着下巴，声音冷静，“我自认为我的安排没有任何偏颇，这也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案。”
在座的几个人都明白纲手的安排是这次医疗支援的最优解，包括激烈反对的转寝小春也不得不认同这一点。
但是……
“当年你带秋奈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转寝小春的声音忽然放轻，“你当时告诉我，会把秋奈活着带回来。”
转寝风太呼吸一滞，蜜色的瞳孔微微颤抖。秋奈、转寝秋奈……他的母亲。
纲手支着下巴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桌面上，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在战火硝烟中坚韧而立的女忍者。
静默又一次在会议室里蔓延着，沉重得令人窒息。
“……秋奈的死，我很抱歉。”
纲手眼睛闭了闭，良久之后才重新抬眼，看着转寝小春的目光沉静：
“但是，小春长老，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必须要去。”
“正因为我没能救回秋奈、正因为我见过太多的死亡，我才更清楚——”
“如果我们这次失败了，死去的就不只是一个铁阳城。”
她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在座的几个长老、高层，最后落在那几个稚嫩的脸庞上。
“瘟疫会扩散，高达80%的致死率，会出现在木叶，在你家、我家门口！到时候我们连派你所谓的‘孩子们’去牺牲的机会都不会有，所有人都得死！”
“铁阳城城主顶着巨大的压力将整个铁阳城封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已经是为我们争取了相当多的时间了，我们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他们没有退路，木叶也没有。”
……
这场会议开了五个小时，大到疫区的各种防控，小到他们几个人的随身物品，纲手和奈良鹿久都事无巨细地跟他们一一强调。
转寝小春也在她的各项布置中渐渐沉默，不再提出反对意见。水户门炎见状，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言不发。
“……以上，就是大致安排。”纲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沉默。
“既然如此，你们几个，一小时后北大门集合。”
她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顿了一秒，似乎是想要将他们的脸庞铭记于心。
“愿诸君平安归来。”
“散会。”
**
一小时后，木叶北大门。
纲手和另外两个长老都去开其他的会议、日向和人也去协调别的部门的工作了，因此前来送行的只有奈良父子。
光背着简装的背包，里面塞满了封印卷轴，全是各类镇石和符咒材料。
“你好歹多带几套换洗衣物啊。”春野樱戳了戳她的胳膊，眼尾有点红红的，小声嘟囔道：“疫区里那种情况，每次进出都要消毒的，你就带那几套不够用的吧。”
她刚刚回家收拾衣物的时候都不敢跟妈妈说这次要出什么任务，只含糊地说了要去很远的地方出任务，不确定回来的日期。
春野芽吹只当是寻常任务，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叮嘱她路上小心。
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和害怕在那轻软的低语中陡然爆发，春野樱捂着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妈妈，眼泪就那样突兀地从眼角滑落。
如果、如果他们失败了，那这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见春野芽吹了……
想到这里，春野樱感觉自己又有点想哭了，她偷偷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重新带上了往常那样坚强的笑容：“诶呀，不知道铁阳城里面好不好买衣服呢。”
光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啦，后勤有鹿丸呢！”她回头朝鹿丸眨了眨眼，示意他也说点什么。
这次派遣前往铁阳城的名单里并没有鹿丸，饶是他在会议上提了好几次他一起前往的方案，也仍然被纲手和奈良鹿久严词拒绝。
【奈良鹿丸，作为参谋要有对自己的明确定位。】纲手低沉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铁阳城内的防控自有阳平和城主的管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他们协调好各种物资，确保他们在城内的一切行动都没有后顾之忧。明白吗？】
鹿丸插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垂下的眼帘掩去一闪而过的无力感。再抬头时，他操着平时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开口道：“没事，防护服和药材已经在筹备了，明后天就会送到铁阳城。”
光动作一顿，鹿丸眼中的情绪她也略微能感知一二，无非是在为他无法跟他们一起行动而感觉懊恼、感觉自己出不上什么力。
但是保障后勤物资的周转就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了啊，这家伙不会钻上牛角尖了吧。
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旁边的麻仓太一便已经先出了声：“可别掉链子啊鹿丸，大家进去之后的生存物资，可就全都靠你了。”
金发的少年歪了歪头，声音里带了点挑衅的意味：“鹿丸参谋可别让大伙吃不饱穿不暖哦。”
鹿丸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被麻仓太一这么一激，顿感无语。他翻了个白眼，“饿不死你们，放心去吧。”
虽然说话恶声恶气，但是他显而易见地放松下了肩膀。
光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这两人天天在办公室里呛声，实在是太能摸清楚对方的脾气了。太一一句话就把鹿丸从内耗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姗姗来迟的转寝风太一路狂奔，终于赶上了集合的时间。
“抱歉，我来迟了。”
“那么我们该出发啦。”
“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
鹿丸目送着同伴们远去，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随即像是被什么拉住一般，脚步滞在了半空，最终还是沉沉地落回了原地。
夕阳照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瞳中，复杂的情绪在其中明灭。
奈良鹿久低头看着自家儿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翘，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果不其然听到了他一声痛呼。
“干什么啊臭老头子！”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想那么多干嘛。”奈良鹿久按住鹿丸挣扎的胳膊，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回带。
鹿丸回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隐在丛林中化为一个小点，这才重新看着奈良鹿久，不满道：“不如说那些家伙本来就很让人担心吧！”
奈良鹿久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贴近他：“那些家伙吗？难道不是担心光？”
他本以为会收获自家儿子脸红脖子粗的怒吼，没想到鹿丸却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担心她，但也不仅是担心她。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死在那里，我都……”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颓然的垂下肩膀。
奈良鹿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被夕阳照得通红的天空，一手按在他的头顶，“你既不会医疗忍术又不会结界术，你跟着他们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知道，不用你再说一遍了！”他没好气地说道，没忍住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自家老爸的腰，被灵活地躲开。
“所以，在自己的位置上，尽己所能地为他们提供一切支援，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保护了。”
奈良鹿久的声音带着些沧桑，“当你已经为同伴们谋划好了一切，那么你就还剩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
“信任他们。”
夕阳斜斜地照在两人身上，一高一矮两个冲天辫的身影落在地面上划出长长的影子。
“……知道了。”
“哈——？说什么呢声音好小。”
“我说臭老头子你把手从我头上拿开！”
“切，没礼貌的臭小鬼。”
……
铁阳城剧情，鹿丸可能会短暂下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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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目送他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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