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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木门关上,所有的人声喧嚣与烟火气被关在门外,顺着窗缝钻进来的声音像闷在空鼓里,粘稠沉闷。

萧意浓视线在不大的房间里逡巡一圈,没有找到除了门窗之外其他可以出去的途径,偏偏门窗还在靠大街的方向,有点动静都会被人注意到。

那道在暗处的视线犹如毒蛇,顺着他的四肢攀缘而上,那东西是故意的,将他引到这里来,让千百道视线成为束缚他手脚的线,限制他在副本里的行动。

但他偏不让他如愿。

大街上人来人往,陈旧的木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条缝,一条通体漆黑的蛇从门缝中钻出来。

几秒钟之后,喧闹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有蛇啊!”

这话犹如水滴投入滚烫油锅,瞬间让人们沸腾起来,毒蛇呲着毒牙在人群里飞速移动,人们手忙脚乱的躲避着。

有人举着扫帚试图把蛇打死,却无意撞翻了放满了新鲜蔬菜的手推车,带着露水的瓜果落了一地,被纷乱的脚步踩成稀泥,滑倒好几个人。

街道上乱成了一锅粥,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从房子里闪出,借着挂满灯笼的木梁遮挡,消失在房顶。

村子里太过扑朔迷离,系统给出的信息少之又少,萧意浓不便行动,选择原路返回到铜镜铺,先将铜镜铺摸查清楚,等贺溯他们把探查完了之后再做打算。

他从窗户翻进去,从衣柜里勉强找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打乱床上的被子,营造出自己一直在房间的错觉。

做好一切,他才推开房门。

房门前头一方水池被曲折的回廊包围着,池子清澈见底,天气渐渐冷下来,万物的活力也随之凋零,几尾红色锦鲤在池子里没什么精力的缓慢游动,连靠近池边的水面上飘着的一小片鱼食也懒得去吃。

他回来时站在房顶大概扫了一眼,这宅院不大,构造却及其复古精致,建造时怕是花了不小的手笔,穿过回廊,从垂花隔墙中间的一道拱门出去,就是前院,再往前走,绕过花纹繁复精美的影壁,就是店铺的后门了。

小童就在前院浇花,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萧意浓敏锐地捕捉到他转头时动作的一丝僵硬,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老板,您不是出去了吗?”小童疑惑道。

“我一直在房间。”萧意浓面不改色。

“噢……”小童的思维又些许迟钝,萧意浓解释完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问道,“可我昨晚给您送蜡烛的时候没有看见您啊。”

萧意浓走前去,目光落在小童正在浇的那丛花上,明明快到冬日,外面的花草都萧索枯萎,这前院里的花却开得格外艳丽,两人说话间,水珠从娇艳的花瓣上滑落,砸进深色的土壤。

“你看错了,我一直在房间睡觉,从没出去过。”他声音轻轻,带着几分蛊惑,“你怎么在这里?”

萧意浓的身姿挺拔,遮挡面前这个小孩的视线绰绰有余,在小童的视线盲区,一条漆黑的小蛇不动声色的从拱门边缘爬出来,柔软的身躯很快隐入花丛里。

小童对萧意浓的话深信不疑,加上他有意岔开话题,于是没再多问,解释道:“我以为您出去了,所以没有开店。”

“哦?我不在就不能开店吗?”萧意浓语气平常,像是随口一问。

小童有几分不解,稚嫩的眉头皱了起来,“您不在,谁来做镜子呢?而且要是村长又来了,您不在,我招架不住。”

“哦。”萧意浓抱臂倚在朱红门柱上,指尖若有所思的在手臂上敲打。

这院子精致却小巧,一眼就能把全貌轻易纳入眼中,能找到的线索有限,眼见着太阳以不正常的速度往上爬,萧意浓脑中有了大致的计划。

“午饭后再开店吧。”萧意浓站直身往回走,姿态疲懒,“昨晚没睡好,我回去补觉,午饭就不用送过来了。”

“好的老板。”小童不疑有他,目送着萧意浓的身影消失后,回身继续给花浇水。

花丛枝叶繁茂,刚好为黑蛇提供了掩体,它纤细的躯体缠绕在树头,借着落叶盖住了一半的身体,小童把花都浇了个遍,哼着歌蹦蹦跳跳的走去前堂开门,黑蛇这才开始动作。

轻快的哼唱声仿佛近在咫尺,层层花叶遮挡下,黑蛇穿梭在落叶里。

房间里,萧意浓静坐在床上,与黑蛇的共感让他轻而易举感受到前院的一切,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股腥臭味萦绕在鼻尖,他缓缓睁开眼,眼皮下浅色的双眸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金色竖瞳,宛若长蛇冰冷的双眸,淬着剧毒。

“就这里。”他轻启双唇,花丛里移动的蛇立刻停下了动作,细长的身体在萧意浓所说的位置盘旋一圈后,脑袋钻开泥土开始往下挖。

越往下挖,鼻腔里的腥臭味就越浓郁,像把无数尸体堆一块腐烂沤臭了,再一个猛子扎进里头翻来覆去打滚,直到肺里都充斥满臭味,饶是萧意浓平时再气定神闲,也难免招架不住,关闭了和黑蛇的嗅觉共感。

终于,在不知道挖了多深之后,黑蛇忽然停住了,脑袋在松软的泥土了四处拱了拱,像找到了什么东西,往左边挖了几厘米,一块坚硬的东西挡住了它的去路。

黑蛇的身躯扭动了下,小童的歌声穿过泥土闷闷地传来,它漂亮剔透的鳞片随着身躯的变大发出摩擦的窸窣声,泥土拱起裂开,圆润的蛇头往两边蹭了蹭,把泥土推上去,薄弱的光线瞬间落到了土坑里。

萧意浓的金瞳中划过一道暗芒,土坑里的画面通过视觉共感传过来的时候,他瞳孔骤缩。

微弱光线下露出的,赫然是一截裹着黄泥的白骨!

骨头上附着的肉还没有腐烂完,肥硕的蛆虫在泥土里扭动着身体,那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腐臭味便是来源于此。

萧意浓神色一沉,难怪这院子里的土壤那么肥沃,即便在萧索的秋天,也能让鲜花开得如此娇艳。

一具尸体的腐臭味并不至于达到这种程度,这院子底下,怕是不知道埋了多少尸体。

黑蛇挖开土壤之后就不动了,幽深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土壤里露出一截的骨头,等待着萧意浓的下一步指令。

方才回来之前萧意浓还在想那东西是有意把自己圈禁在这方寸天地,此刻见到那截白骨,他忽然有了些新的想法。

或许它是刻意把自己引回这里来的。

从到这里看到任务面板发布的任务之后,他的重点全在祭典上,所以第一反应是外出探查关于祭典的信息,并没有过多着墨于这个院子的搜索,若不是被迫留在这个院子里,或许他的视线还在外面,并没有这么快发现这院子里的不对。

直觉告诉他这些尸体并没有那么简单,他还想让黑蛇继续往下挖,清点一下这些尸骸的数量,小童的歌声却忽然近了,他只得先按兵不动。

小童是去后院搬锻造镜子的原料的,东西太多,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黑蛇伏在花丛里一动不动,萧意浓只能先把目光落在露出泥土的那些骨头上,这一仔细看,还真让他看出了些不一样的。

借着光影,他看见了其中的一块骨头上有一小块发黑的印记,跟泥土的颜色十分相近,不仔细看难以分辨。

萧意浓又等了几分钟,等小童不再往后院走之后,指挥黑蛇继续往周围挖,果不其然,挖出来的几句尸体上都有被烧焦的痕迹。

他意识到什么,打开了跟黑蛇的嗅觉共感,先冲进鼻腔的是浓郁的腐臭味,而后一股烧焦味才夹杂在腐臭味里幽幽的传过来。

花圃的遮挡有限,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继续往下挖,让黑蛇把泥土全部埋回去后,卡着小童的视线盲区,走后窗回了房间。

萧意浓缓步在房间里走动,视线逡巡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的同时,思考院子里那些尸体的来源。

能散发出这么浓烈的尸臭味,想必下面埋的尸体并不少,甚至数量庞大,看尸体腐烂程度来看,这些人死了并不久。

而且这些尸体露出来的骨头和腐肉上都有焚烧过焦化的痕迹,泥土里也有少量的草木灰,十有**这些人是被活活烧死的,死后被埋在了花圃里,而焚烧时吸进呼吸道的草木灰就被蛆虫带了出来。

萧意浓的指尖从红木桌面上划过,视线一一在屋内的物件上扫过,最后落在那面等身的镜子上。烧死那么多人埋在花圃,居然能不引起周围居民的注意么?

另一边,跟贺溯分道扬镳的息羽正在街道上闲逛,这个村子里的人并不少,稀奇的是,他并未在这个村子里见到多少现代化的痕迹,这里的人们似乎还保持着原生态的生活方式。

街边包子店的蒸笼腾腾地往上翻腾着热气,息羽走近了几步,这条街上只有这家包子店看上去比较清闲,没有多少顾客,他决定从这先下手。

等买包子的最后一个顾客离开后,他走前去,“老板……”

“老黄,帮我装两个香菇包。”一只枯槁的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来,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纸币,丢到蒸笼旁的塑料钱篓里。

息羽蹙了蹙眉,表情带着几分被插队的不耐,正准备往旁边撤两步等女人走了再说,那女人却也注意到了他,侧头看过来。

正巧包子店老板走进了里面,外头就只有他和这个插队的女人,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拽一个人就瞎打听,于是息羽决定放弃包子店,找找其他的机会。

要不去广场溜溜?和还是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村口情报站?息羽思索着转身准备走,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横出,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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