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端着咖啡离开,秘书长走进来道:“沈总,今晚有个宴会,在天海区,需要您去一趟。听说永泽的程总也会去。”
沈文琅翻看着文件,道:“让高途来安排,他跟我一起去。”
秘书长点点头道:“好的。”
天海区是江沪最繁华的地方,能来这里举办宴会的人非富即贵,能受到邀请函的人同样不一般。
hs集团才成立三年,但已经跻身上流社会,虽然还称不上一手遮天,比不过老牌集团,但也足够让人分出三分目光。
宴会厅内,空气被香水、雪茄与食物的暖香交织成一张奢华的网。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光芒碎成万千金沙,洒在曳地的丝绒裙摆和擦拭锃亮的酒杯上。
香槟塔溢出浅金色的气泡,侍者托着银盘,如游鱼般穿梭于笑语盈盈的宾客间。远处的乐队奏着慵懒的爵士,钢琴与萨克斯风的音符像柔滑的丝绸,缠绕着每个人的脚步与心跳。
沈文琅带着高途往里走,顺手端起桌边的酒杯,浅色的酒液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他虽不是这场宴会里地位最高的人,却半点不露怯,周身自带气场,即使同年长的前辈对上视线,也能从容不跟对方举杯。谦虚有礼,不卑不亢。
说实话,短短三年白手起家,做到今天这个位置,谁见了都得说一句有勇有谋,商业新贵四个字他担得起。
“文琅也来了。”
“林总,好久不见。”
林少锋是做珠宝生意的,眼光极高,在珠宝一行天赋异禀,一块未经打磨的宝石到他手里能翻三倍的价。
沈文琅同他碰杯。
林少锋上下打量着沈文琅,眼神温和,脸上挂着满意的笑:“怎么叫的这么生分?”
沈文琅从善如流:“林叔。”
林少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这就对了……三年时间,做到这个地步,你爸爸看见了会欣慰的。”
提到逝去的omega父亲,沈文琅微微垂眸,唇边的笑淡了一分。
几句话的功夫,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跟沈文琅碰杯,毕竟年纪轻轻做到这个地步,只要没有利益冲突,结交一个未来不可限量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眼看沈文琅被人包围,喝了好些酒,高途转头去端桌面上五颜六色的酒。
沈文琅明明背对着他,同五六个人兜圈子,却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在高途手指碰到酒杯的瞬间回头,眼神清明,声音冷淡道:“做什么?”
高途的动作一顿,在清脆的碰杯声中,视线穿透人群同沈文琅对视,解释道:“沈总,我……”
他话未说完,便有人插话笑问:“沈总,这位是——”
沈文琅便转回头,盯了一眼打断高途说话的那人,眼神没什么情绪,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闪过的一丝不满。
“我的秘书——高途。”
没人发现他的不满,所以也没人知道他对高途的看重,于是众人顺理成章的开起高途的玩笑:“怎么秘书躲在老板身后啊?”
“让老板喝酒,秘书躲得好好的,沈总你还是脾气太好了。”
“哈哈哈哈,高秘书,你这工作干的不称职啊!”
一人走到高途身边举起酒杯,道:“来,高秘书,这杯酒你替沈总喝了吧?”
高途点点头,转身去端手边的酒。
“高途。”
沈文琅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落入沸腾的会场,霎时间周围都安静了,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的林少锋也止住了话头,探究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高途碰杯的动作停下,在外人和沈文琅之间,他当然优先听从沈文琅的命令。
沈文琅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朝旁边的空地略微颔首:
“过来。”
——不是要他来挡酒,是要他回到自己羽翼下。
他早晚会成为江沪的天,他年轻,未来还很长,他有能力,有魄力,所以不惧在场任何人的目光。他知道,他一定会站到江沪最顶尖的位置,他的羽翼可以庇护任何人。
高途不知道沈文琅的意思,对着敬酒的人抱歉的笑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走到沈文琅身边。
沈文琅寒冰般的眼神有了些许回暖,他无比自然地接过高途手里的酒,冲着站在几步外的人微微抬高手腕,语气波澜不惊:
“他不会喝酒,这杯还是我敬您。”
说罢,他一饮而尽。
高途怔愣的看着沈文琅滚动的喉结,心脏泛起酸涩的气息。
这不是沈文琅第一次维护他,说起来,几乎每一次在外应酬都是沈文琅喝的酒,他自己是没有喝过的。
气氛有些微妙,没人见过总裁给秘书挡酒的,这俩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即使心里思绪千回百转,面上也装的滴水不漏。
就在气氛微妙的档口,一道含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虽然是笑着的,话里却夹杂着细密的毒针。
“沈总好酒量,”程桥端着酒杯,身后跟着秘书,笑吟吟的朝这个方向走来,“知道的是沈总体恤下属,不知道的还当hs集团的人不中用,只能靠老板出来交际呢。”
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一句话不但踩了沈文琅的面子,还暗示hs集团无人可用。
先前围着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等着看戏,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商业新贵,一个是纵横商界几十年的老牌子,做的又是一样的生意,难免有摩擦。
沈文琅何尝不知道他们等着看笑话,只是他沈文琅的笑话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沈文琅的视线落在程桥身上,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程总说笑了,hs集团能有今天靠可不是酒桌艺术,只有没实力的人才会想着靠些不入流的手段去获得资源。”
一句话狠狠踩中此前永泽科技靠商业间谍而受损的痛脚。
程桥脸色微变,却还是撑着笑道:“手段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手段。”
沈文琅漫不经心的放下手里的酒杯,玻璃和桌面相撞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声,沈文琅的声音宛如冰锥一般刺入程桥耳膜,“还是要分一下的好,人和畜生都叫动物,也没谁说人就是畜生啊。”
程桥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沈文琅接着说:“程总手段高明,听说永泽科技上季度的研发资金削弱了百分之三十?看来是把钱用到特别公关费去了。”
他唇边泛起一抹讥诮,眼里明晃晃的嘲讽,居高临下不紧不慢道:“贵司那位涉嫌窃取机密的项目经理……下个月就要开庭了吧?不知道这笔公关费,程总是打算用在法庭上?还是监狱里?”
他言辞间半分不留情,既然敢来挑衅,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他沈文琅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周遭的窃窃私语与嗤笑声,像无数个巴掌扇在程桥脸上。甚至有人举杯,向沈文琅致意。
程桥整张脸涨成猪肝色,阴狠地注视着那个背影。手中的酒杯发出“咯吱”声响,裂纹蔓延,酒液从指缝间渗出,狼狈不堪。
程桥咬牙切齿道:“沈总真是好口才。”
然而沈文琅已经不再给他眼神,转身同林少锋说话,空气开始流动,胜负已分,周遭的人声如潮水般淹没程桥,无人再为他停留。
程桥阴狠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钉在沈文琅身上。
下一秒,一道清瘦的身影不着急的往前一步,刚好挡住程桥的目光,他面容平静,不像沈文琅那般冰冷讥讽,眼神却也是温和从容的,显然,他也并不把程桥放在眼里。
可偏偏是这份平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程桥难堪——那是一种彻底的无视,仿佛他连被在意的资格都没有。
程桥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最终在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中,近乎狼狈地转身离去。
他快步穿过人群,所过之处,交谈声都默契地低了下去。那些闪烁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走到无人的角落,他猛地将那只裂开的酒杯砸进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MD,一个毛头小子,也配在我面前狂!”他低声嘶吼,额头青筋暴起,“还有那条沈文琅养的狗……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畜生!”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狰狞,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眼中淬毒的光。
“手段不入流?”他对着空气冷笑,仿佛沈文琅就在眼前,“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你看不上的手段,是怎么把你踩进泥里的。”
……
程桥的无能狂怒没人知道,沈文琅也从不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高途扶着沈文琅来到角落的沙发处,沈文琅喝的有点多,冷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眼神还带着一丝清明,身体摔在沙发上。
高途微蹙着眉,半蹲在地上担忧的打量着沈文琅的反应:“沈总,你没事吧?”
沈文琅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有一瞬间几乎听不清高途在说什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事。”
忽然,他伸出手拽住高途的胳膊,力气因为醉酒而失了轻重,高途被他一拽,身形不稳,重重的摔在沙发上。
沈文琅皱眉道:“蹲着做什么?坐好。”
高途差点被摔懵了,他坐起来凑近沈文琅,看着眼前人因醉意而柔和了许多的轮廓,脸上带了三分无奈,三分哭笑不得,道:“沈总,你喝醉了。”
沈文琅瞥他一眼,哼笑一声:“小看我?”
高途无奈的抿唇笑了一下,他按着沈文琅的小臂,对上他失焦的眼,认真道:“沈总,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在这里等我。”
这话在沈文琅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从另一边滑走了,他还没理解是什么意思,高途已经松手离开。
沈文琅下意识握了一下手指,却什么也没来得及抓到,手心只剩下一片空气的微凉。
聊了一圈的林少锋看见角落窝在沙发里的沈文琅,慢悠悠的走过去,在沈文琅身边坐下,他哼笑道:“怎么?喝醉了?”
沈文琅辨认了一下来人,眼里恢复了些许清明,他坐直了身子,扫视一圈没看见高途的身影,皱着眉问:“高途呢?”
“那个小秘书?”
“嗯。”
林少锋摇摇头,无奈道:“他去给你倒水了吧,刚不是跟你说了?真喝醉了?”
沈文琅按了按眉心,道:“没有。”
林少锋道:“跟我还强撑着干什么?刚不是还很有底气的说,hs集团不靠酒桌艺术?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
沈文琅面无表情,瞎话张嘴就来:“我装的。”
林少锋气笑了,手指指了指他,笑骂:“唬我是不是!”
沈文琅敷衍道:“没,不装醉我怎么脱身?”
事实上醉没醉只有他知道。
林少锋不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沉着脸道:“应翼留给你的表呢?”
“送人了。”
林少锋难以置信,瞳孔一震:“你给了高秘书?”
“嗯。”
“臭小子!”林少锋骂骂咧咧,半晌道:“你之前叫我弄得那两枚戒指,不会就是你跟高秘书的吧?”
沈文琅撒谎撒的面不改色,回答得十分平静,仿佛已经在心里预演过多次,道:“不是。”
“我信你才怪了!”他做珠宝行业这么多年,一个人的手指多大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臭小子骗我骗得眼也不眨,那尺寸分明是你跟那小秘书的!”
沈文琅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疲惫道:“林叔,你别管那么多了。也别在他面前胡说。戒指做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有空给你。”林少锋皱着眉。
“真不知道你这脾气随了谁,那表是应翼留给你的念想,你说送就送,你眼里还有应翼这个爸爸吗?”
沈文琅忽的睁开眼,认真的看着林少锋道:“林叔,他很重要。”
“你认定他了?”林少锋逼问,“那他呢?他也这么想?”
沈文琅偏过头,望向高途归来的方向,他眯了眯眼,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无论我怎么爱他,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他不需要知道。
我愿意在痛苦里沉溺,但他不必为此苦恼。
远远地,沈文琅看见高途端着水,正小心地穿过人群。方才所有的坚定与锐利都在这一刻悄然收敛。
他收回目光,对林少锋低声道:“他回来了。林叔,你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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