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徽神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国家与人民的信仰。她用自己的身体塑造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风雨行云，还有她最疼爱的孩子们。因此，这些孩子们虽然身在不同的国家，却都将懿徽神当作母亲。
数千年前，懿徽神已化作清风回到天上去了，留在人间的是各国各地鳞次栉比的懿徽神观。现如今如果想要见到懿徽神，想要向她问事、诉状或求婴等等，都可前往当地的懿徽神观拜谒。只需提供一枚古铜币作为请事之物，懿徽神和她手下的十二仙便会相助。
金懿国最大的懿徽神观坐落于金懿国首都大楼北面两千米的山脚下。陆凛微和纪闻娅带着专案组和保镖们到达时，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毒辣的热气，深山中的蚊虫不断在附近徘徊，偶有蝉声嘶哑地传来。
政府的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清了场，此刻偌大的神观中已不似往常一般人声鼎沸。众保镖在各门与院内进行护卫，陆凛微、纪闻娅各带了一名专案组成员，再由贺懿澜与陆幼知陪同着，由两名神侍领进了神观，前往正殿请谕——陆凛微与纪闻娅所带的专案组成员都是本国的首都警察厅厅长。
毕竟是金懿国最大的神观，参拜时要走的路、行的礼总要比其他的神观多一些。等到穿过道道山门、重重宝殿，钟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几人终于来到了懿徽神所在的正殿时，已过了半个小时。
万籁俱寂中，殿内正中的懿徽神与两侧廊下的十二仙的金身塑像显得更加庄严肃穆，威严无比，给人施以沉重的威压——一切阴谋算计都逃不过她们的法眼。
两名神侍引着在场六人立于懿徽神神像前的紫檀木长桌前。蜡油与香灰在上头留下了不少难以清理的痕迹。两名神侍在香炉上恭敬地供上了三根香，在案上放了一枚古铜币，又铺平了一张白纸，再一同俯下身去，低低地念了句：“请您亲临。”
不久，三支香好似被按下了加速键一样，以极快的速度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丁点火星忽明忽暗，整个过程不足十五秒。贺懿澜正看得愣神，其中一名神侍已经冲她们微微弯下了腰，低声道：“请向懿徽神提问吧，她已驾临了。”
需要提的问题是上午时开会时陆凛微和纪闻娅与两国专案组的成员们一同商量好的，此刻将由纪闻娅向懿徽神提出。纪闻娅于是将右手放在了心口，俯下身去，正如人们向懿徽神问事时所做的那般，敛容屏气地问道：“孩儿有三个问题，烦请神母回答——第一个问题，我国统领虞万楼被刺杀，是否为理懿国与景剑胤所为？”
不二刻，白纸的左上角便缓缓出现了一行毛笔写就的娟秀字迹：“与此二者无关，为诬陷。”
贺懿澜在陆凛微身后看见了那行字，心中一瞬间松泛了下来，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陆凛微与纪闻娅也明显松了口气，对彼此更是明显地放下了防备。纪闻娅继续问道：“多谢神母。第二个问题，凶手为谁？”
片刻间，纸上又多出了一行字：“为我双眼所示之处。”
八千年多前，懿徽神将自己的双眼化作日月，天空得以明亮。这故事由祖先一路传给母亲，母亲传给孩子，孩子又传给孙辈，口口相授，至今已无人不知。陆凛微与纪闻娅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那个情理之中的答案——
明懿国。
纪闻娅深深吸了口气，稳住了声音：“多谢神母。最后一个问题，如何破局？”
“谈。”
这回，纸上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字。
谈判么？抑或和谈？陆凛微思索着，眼看着纪闻娅马上就要结束提问，立刻摆手阻止了她，也向懿徽神俯身道：“孩儿也有两个问题，烦请神母回答。”
见神侍示意她继续，陆凛微便继续开口道：“第一个问题，景剑胤今早曾与扈玉鸦相见。扈玉鸦可曾牵涉此事？”
神谕极迅速地在纸上显现：“否。”
陆凛微瞧了贺懿澜一眼，见她亦有欣然之色，便继续问道：“多谢神母。第二个问题，理懿国中是否暗藏着明懿国的特工？若有，为谁？”
“有。”墨迹不断浮现着，有力透纸背之感，“红日升，贤者入太学。”
陆凛微一愣，见身旁的人皆有些不解，正想继续问下去，却被神侍轻声阻拦了：“陆统领，该结束了。”
算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倒也明了了。陆凛微无奈地想着，于是俯身谢过了懿徽神。
香炉中三根香上的最后一点火星在此时倏地熄灭了。懿徽神该是离开了。
神侍此时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纸递给纪闻娅，道：“这份神谕，请几位慎重保存。问事已毕，请让我二人领各位出观吧。”
“终于要放我出来了么？”
景剑胤正靠在看守室的窗边，百无聊赖地点着一只廉价香烟。见岳栖彦进来，意外之间，眉间更添了丝不悦，却也将它强压下了，尽量和颜悦色地开了口。
岳栖彦察觉到了她的表情，却仍不生气，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答道：“陆统领刚刚拨了传讯来，说她和小澜姐跟着纪副统领一起去懿徽神观请了神谕。理懿国和你是被冤枉的。”
“唔，知道了。”景剑胤向窗外的水泥板上弹了弹烟灰，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吸了口烟，看似悠闲地走到岳栖彦面前，弯下腰，将烟喷在了她脸上。
“我说你啊，小姑娘，”景剑胤的嗓音因烟草的刺激变得沙哑，眼中也因此变得水光淋漓的，将其中的棱角稍稍抹去了些，“我回回见你都对你甩脸子，你为什么从不恼呢？”
岳栖彦别过头去咳了几声，拿手扇散了烟，仍旧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我不讨厌你。而你讨厌我的原因，我也大概猜得到。”
“哦？是么。”景剑胤闻言直起了身子，伸手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冷冷笑了笑。“既然知道我讨厌你，为什么还要来？”
岳栖彦递给了她一串钥匙，道：“小澜姐本来安排了林看守长来，但她今天休息，旁人也因为要应对明懿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我稍微得闲能来放你。”
景剑胤随手接过了，认出那是贺懿澜在军区附近的房子的钥匙，明白是贺懿澜让她在自己家暂住，因此将钥匙揣进胸前的皮衣口袋里，随口问道：“这么说，是明懿国的人嫁祸给我的了。”
“对。陆统领也传讯来说，让景帮主回去后妥善安顿好玉京帮的帮众，向她们讲明原委，切不可将气撒向理懿国政府。”
景剑胤冷笑了一声，随手提起了贺懿澜昨天送来给她的箱子，答道：“当然。反倒是你们，我猜着陆统领明天去看完虞统领的尸体，最迟后天就会回来。专机飞行的航线，你们可要安排好——我这一晚上不知听了多少飞机飞过的声音。这些天，我们大陆上这三个国家可真是忙得很呢。”
不等岳栖彦回答，景剑胤抬手将箱子甩到了自己肩头，冲她一扬下巴道：“多谢你来通知我。不过，下回没事还是别再来我面前晃悠了。我怕我哪天没忍住火，会对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看守室，不二刻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岳栖彦瞧着她的背影，一时无言，默然半晌，才通知看守员们进看守室上下整理。
景剑胤……她身上散发出的攻击性竟比贺懿澜气场全开时的还要多、还要可怕么？
“师黎彦？”
“是啊，统领。”传讯器对面，武昭蔚声音沉静又凛然，“您瞧，红日升是黎明之意，而彦字又代表贤士；太学则是从前传道受业解惑之处，正好对应了师字。我们也一起讨论过，暂时没有其他解读。”
陆凛微看向了一旁的穆令安。武昭蔚的传讯拨来之前，她们和专案组也一直在解读这神谕。穆令安道：“名字能被这么解读的人倒是不多。只是，这是否能代表方位或时间点呢？”
武昭蔚还没回话，便有一名专案组成员跑到她身边，低声道：“副统领，前段时间您前往金懿国进行友好交流时，师黎彦也一起去了。您应该还记得，她临走时突发急症，病得厉害，不适宜坐飞机，只好暂留在金懿国养病，比我们晚了两天回来。我们刚才查到，她的航班起飞时间是昨天下午17:30。”
两头一阵沉默。半晌，最终是陆凛微先开了口：“这样吧，昭蔚。你先暗中派人关注师黎彦的动向，不要打草惊蛇，一面继续解读神谕。我们明天要去看虞统领的尸体，最迟后天就回国。”
“知道了。对了——”挂下传讯之前，武昭蔚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急急开了口，“凌总司令说，这段时间国际航线安排得很紧，您如果确定了什么时候回来，就尽快通知我们，给您提前安排。景剑胤临走之前，也是这么提醒的。”
“好。”
一切安排妥当后，已是月上三竿。陆凛微亦是两天未眠，此刻明显有些撑不住了，叮嘱了几句便要上床休息。贺懿澜与姜秘歆便决定轮流守在她床边，门口也安排了几名保镖。
“统领，”扶着陆凛微躺上了床，贺懿澜思索着开了口，“明懿国如果知道我们查出了真凶，会不会派人去毁坏虞统领的尸体，一则用以侮辱金懿国和虞统领，二则——不让我们弄清楚她们的作案手法？”
陆凛微皱了皱眉，猛地坐起了身，答道：“不无可能，我得通知金懿国的人继续加强防备才是。至于伤口的照片，金懿国肯定有拍，我们明天可以向金懿国索要。”
贺懿澜为她顺着气，道：“照片总是不如亲眼看见的清晰。况且又是金懿国拍的，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不如，我先去停尸房看看？”
陆凛微已经在传讯器中输好了纪闻娅的号码，闻言看向贺懿澜，见她眼光有些闪烁，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好，你去吧。悄悄的，顺道去第一现场看看。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传讯回来。”
“不会太久的。”贺懿澜答应着，“您拨完传讯后也早些休息吧，支撑我们的主心骨可不能休息不好。”
陆凛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快去快回。贺懿澜借着房间角落的阴影，将她平时做任务所用的激光手枪塞进了口袋里，也没让姜秘歆看见。尔后一纵身，飞快地从窗户上翻了出去，身影消失在窗框的上方。陆凛微一惊，连忙让姜秘歆去看看，毕竟这是五层，若不慎摔下去，可就要粉身碎骨了。姜秘歆正好站在窗边，连忙探头朝外看去。虽只过了四五秒，然而此刻姜秘歆四下张望，却已看不见贺懿澜的身影了。
姜秘歆茫然地冲陆凛微摇了摇头。陆凛微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传讯器便滴滴地响了。一看之下，原是武昭蔚打来的。她接通听了一会儿，讶异道：“怎么突然瘫痪了？”
“法医去看过了，发现是懿徽神的神罚，排除旁人作案的可能。”
“那就好。脑子还管用吗？”
“除了瘫痪，没有任何旁的疾病，脑子也清醒得很，我们准备等她状态稳定了之后再审问她。”
“知道了。继续查她和她身边的人，别疏忽大意，一定要一个一个细细查、细细问。上回特工局就是因为这方面的疏忽，没把明懿国的间谍身边的人都查清楚，才让她成了漏网之鱼。”
“好，专案组的人已经去了。您也早些回来，这事一传出去，明懿国的人就该沉不住气了。”
楼顶上，一抹身着青衣的黑影极迅速隐匿在水箱的阴影之中，连监控也在这一瞬间走了眼。待她再次出现时，身上的衣服已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黑影纵身一跃，借着楼边参天古树的遮掩，顺利地落在地上。她的激光手枪仍牢固地挂在腰间。
趁着酒店门口的警卫还未发觉树下有人，完颜彻立刻闪身躲进了楼房的转角，随即按照陆凛微发来的地址，迅速赶往金懿国政府专用的停尸房。
感觉写得好幼稚……（闭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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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卷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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