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6)班。
偌大的教室里,此时只开了前面和后面的两盏灯,又拉着厚厚的窗帘,不似平时明亮。
盛逸蹲在教室后面,手上拿着个喷壶,正对着一盆植物絮絮叨叨。
若有人贸然闯入倒是蛮有吓人之嫌。
这盆植物正是当初他为了配合学校开展的活动,特意带过来的仙人球。
几天没有仔细照顾,原本碧绿茁壮的仙人球,落在盛逸眼里,只觉得它比之前小了一圈,表皮也变得有些皱皱巴巴,看着令人心疼。
“……也不知道给你喷点含糖分的清水,还能不能重新支棱起来。”
盛逸从上往下小心翼翼地喷水,微微打湿土壤便收了手。
还好他的抽屉里还有一包之前喝麦家咖啡剩的白糖,加水和一和,勉强能吊个葡萄糖水。
唉。
垂眸看着仙人球,他神情落寞,不免因此丛联想到彼琮。
平时甚少忧虑的人烦心起来,眉宇间像有着化不开的纠结。
熊颜颜到底对应琮说了什么?她们两个人之间有过私交吗?
盛逸怎么都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非要说两个人之间产生过交集,似乎也只有之前几个人一起参加园艺劳动的那一次,而且当时两个人也没有表现出熟人之间存在的热络感。
等等。
盛逸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胡乱发散,他又想到了那个可能。
应琮去找熊颜颜,该不会是一个为了能够甩开自己的借口……她实际上要找的人,是裴少言?
他抓抓自己的头发,烦躁又无可奈何地用力闭了闭眼睛。
没办法,应琮喜欢裴少言这件事,他早就知道,甚至年级里的很多同学都心照不宣。
盛逸又想起裴少言长跑时应琮看向他的眼神。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应琮猜的对,那一瞬间他心情的确变差了。
即使对方一次又一次地选择逃避和冷漠以待,她的心中依然没有放下那个人。
盛逸想不通,为什么应琮的注意力总是不可避免地会分给裴少言,难道就因为他们两个人曾经是同桌?
可现在应琮的同桌是自己!
裴少言只不过在她身边陪伴了短短一年而已,而他们两个人会一直携手走完高中最后的两年。
两年>一年,自己一胜。
想到这里,盛逸的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快又耷拉下来。
当同桌有什么用,他们两个人可是住在对门的邻居,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会产生感情。
唉!
盛逸真的很想打开应琮的心看一看,她到底每天在想着谁、念着谁,为谁心动,又在为谁心伤。
“丛啊,我可跟你说清楚了,糖水只能治疗你一时,可没办法治愈单相思啊。”
盛逸语重心长道,又忍不住给仙人球喷了喷水。
“砰——”
后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不安分的光亮瞬间溢入室内。
盛逸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恰好和应琮对上视线。
天!
刚刚还放心里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活生生,水灵灵。
盛逸莫名心虚,直接将自己的整个手掌盖在仙人球的身上,冷不丁被刺扎了个毫不客气,顿时吃痛叫了出声。
“没事吧?”
他刚刚所有的动作,都被应琮看得一清二楚。虽然觉得这家伙的脑回路依然难懂,但她还是关心道。
“……没想到浑身是刺的仙人球也有开花的一天!”
盛逸的语气无不感慨。
如果他不加后面那句话的话,应琮还没那么无语。
“丛丛,你长大了。”
“……”
应琮真的很想开口骂人,但对着盛逸的那张脸,她的脑袋里莫名响起熊颜颜刚刚和自己说的话——
盛逸是一款,带出去很有面子的,名牌包包。
她本来应该生气的,但想到这句专门物化盛逸的话又有点想笑,表情一时变幻莫测。
“……别乱代餐。”
好半天,应琮才憋出来一句毫无杀伤力可言的话。
“我没乱讲啊,”盛逸又恢复了平时的态度,插科打诨道,“丛丛真的开花了,你过来看就知道了。”
应琮完全忘记自己回班的初衷,是为了将剩下的止痛药放回柜子里,真就按照他的话,蹲下来去看那株仙人球。
仙人球上面不知何时结出几个小小的橙红色圆球,的确是花苞。
花盆太小,两个人不知不觉便挨得很近。
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甜橙香气,盛逸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去。
察觉到对方炽热的目光,应琮冷冷地瞥了一眼。
偷看被瞪,盛逸连忙捂住自己的手,痛苦地“嘶”了一声。
“你的手还痛啊?”应琮面露几分无奈,“需要去讲台拿医药箱给你吗?”
“不用。”
盛逸垂眸看着她,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柔软。
“只是有一点痛……如果你能吹一吹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我看这刺不是扎在你手上……而是扎在了脑子上吧。”
为什么随时随地都能胡说八道呢?
她果断起身,去拿医药箱。
“无论是什么,”盛逸低头看着仙人球,沉痛吟诗,“痛苦还是花开,都是她赠予的礼物。”
应琮假装没听见,背对他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哪来的emo哥。
*
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吃过晚饭,大家又重新将操场上的椅子搬回各自的教室。
按照一中的惯例,现在是没有任何老师会来干扰的电影狂欢夜。
“真少见,没想到你们组也都留下来了。”
柳飞阳拿着自己的水杯准备去后面接水,发现应琮他们都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由得笑了。
他们几人都是走读生,按道理来说可以早早回家,没想到竟然会留下来参与电影之夜。
听到她的调侃,应琮也跟着笑笑。
上一年的运动会,她便是早早跟裴少言一起回去的人。两个人一路上几乎没说什么话,光顾着讨论下午卷子里遇到的难题,就这样错过了电影之夜。
其实也不是为了看多精彩的电影,只是想这样和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窃窃讨论着情节,总觉得会成为以后千金难买的回忆。
既然是电影狂欢夜,一堆人围着讲台上的电脑吵了半天,最终还是从班级本地盘里找出来经典的《哈利波特》看。为了更加沉浸,教室里的灯只留了一盏,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吃不吃薯片?”
应琮全然沉浸在剧情中,忽觉胳膊肘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
一包刚打开的薯片,放在两个人桌子的中间,盛逸撑着脑袋,正看着她。
“不了,”应琮拒绝道,“吃这个太热气。”
“你今晚都吃麦当劳了,还怕热气?”
盛逸又将薯片往前推推。
唉,谁知道他下午也会在教室,刚好自己手上拿着在补给站买的麦当劳套餐。
应琮无奈,只好捏了薄薄的一小片,没有立刻放在嘴里,而是用一张纸巾垫着,好好放在桌上。
盛逸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又将薯片分给坐在后面的杨乐。
“啪——”
原本还慷慨激昂的音乐戛然而止,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电脑发光的屏幕和教室里唯一的那盏灯。
正聚精会神看电影的同学们集体发出低低的一声惊呼。
身为班长的丁一锐,率先跳起来去开教室的灯,却发现无论怎么来回拨动开关,都毫无反应。
“难道停电了?”
有人拿出自己的手机,用手电筒的光照着。
“看起来应该是。”
丁一锐拉开窗帘看看,发现对面的教学楼也是漆黑一片。
恰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想到后面的情节,有人发出无比失望的叹息。
丁一锐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在讲台底下的抽屉里肆意翻找起来,看到了什么,他兴奋出声:“还好这里有蜡烛,我们点蜡烛照明吧!”
抽屉里的蜡烛,还是上次许文言给班里同学过集体生日的时候剩下来的,足足有一大包。
但毕竟是插在蛋糕上的小蜡烛,光亮有限,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谁有打火机?”
他将一根根蜡烛分别卡在黑板下面的凹槽里,保持着一定的间距后,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听到丁一锐的询问,下面无人回应。
打火机也是一级违禁品,谁敢私藏。
半晌后,杨乐忽然安静地走上讲台,将口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很快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赫然是一个打火机。
丁一锐赶紧伸手挡住它,生怕会被教室后面的高清摄像头拍到。
再抬头看向杨乐时,他脸上的表情就多几分了然和凛然。
好哥们,我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一根根彩色的小蜡烛被点燃了,教室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烛火摇曳下,看起来颇有几分温馨。
或许是因为在学校里,这样的情景并不多见,有人拿起手机拍照。
有人忽然开口:“好适合许愿啊。”
冷不丁的话惹得大家先是哄笑,而后真就嘻嘻哈哈地开始许起愿来。
应琮也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交握放在前胸:
希望妈妈能够健康幸福,自己高考顺利。
周围的人都间或闭起双眼,盛逸先闭眼后又偷偷睁开眼睛,看了几眼应琮后,这才认真地闭眼,虔诚许愿。
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应琮正趴在桌子上专注地盯着他看,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两个人的距离凑得很近。
盛逸浑身一震,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做错啥了?
“你许了什么愿?需要这么久?”
应琮眯起眼睛,警惕道,怎么一副心虚的样子。
“关你什么事?”
盛逸难得有骨气反驳她。
“我刚刚看你的嘴型,好像在说什么笨蛋之类的。”
应琮又凑近了一些,"笨蛋骂谁?”
“笨蛋骂你。”盛逸下意识地接道。
“我就知道,”应琮哼哼两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色,“你准没憋什么好屁。”
“你变了,”盛逸道,“你的嘴里怎么能说出来如此粗俗的话。”
应琮充耳不闻。
盛逸看着她装傻的样子,又匿笑起来。
他许的心愿也没什么,只是希望眼前的笨蛋,许下的一切愿望都可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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