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臂上的伤口乌黑溃烂,殷晚晴的治愈之光只能勉强延缓毒素蔓延。余小楼数次险险避开那致命的枯荣指,额角沁出冷汗。卫衡的格式之印黯淡无光,每一次试图干扰法阵,都引来右手绘卷裂痕处钻心的剧痛。
苏苓的攻势如同精密而无情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没有喘息,没有破绽。她的眼神空洞,动作精准,仿佛一具被完美编程的杀戮木偶。
“母亲……停下……求求你……”苏浣的声音已经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她手中的银针颤抖着,几次想要刺向母亲动作的关节要害,却都在最后一刻偏移。那是她的母亲啊!那个会温柔哼歌,会耐心教她辨识草药,会在她受伤时心疼落泪的母亲!
“没用的,浣儿。” 林清源站在法阵核心,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冷酷,“她听不见的。她的意识早已被‘净化’,留下的,不过是一具承载着完美战斗本能的躯壳。杀了她,或者,看着她杀死你所有的同伴。这就是你坚守的……无用的善良所带来的代价。”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一直被谢辞牢牢护在身后的陆清,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共鸣。
从他踏入这地窟开始,从那具金色棺椁出现开始,一股庞大、混乱、却又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与悲伤,就如同无声的海啸,不断冲击着他身为“完美容器”的感知。那不是苏苓此刻散发出的冰冷杀意,而是深埋在这具躯壳最深处,被林清源以残酷手段“净化”和禁锢的……残响。
那些属于苏苓的真实情感,那些被剥夺的记忆,那些不甘与挣扎,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虽然凝固,却并未真正消亡。它们在这充满能量激荡的地窟中,与陆清体内那能兼容并蓄记忆碎片的特质,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振。
头痛欲裂,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尖刀搅动着他的识海。他看见苏苓在昏暗的实验室中,被强行灌下某种药剂;看见她痛苦地蜷缩,眼神从清明逐渐变得混乱,最终被忆噬者的疯狂吞噬;又看见她在疯狂的间隙,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浣儿”两个字;最后,是林清源那张狂热的脸,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将灵魂都冻结的“净化”之光……
“啊——!”陆清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
“陆清!”谢辞焦急地回头,分神的刹那,苏苓的指风再次袭来,直取他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清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迷茫或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瞳孔深处,仿佛有万千破碎的光影在流转。他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动作,只是对着苏苓,用一种极其奇特、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颤之音,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痛……”
那不是语言,更像是一声叹息,一道涟漪,直接穿透了空气,穿透了苏苓周身那层冰冷的“净化”外壳,精准地投向了那片被封锁的意识废墟。
轰——!
苏苓那疾如闪电的动作,骤然僵在半空!指尖距离谢辞的咽喉,只有一寸之遥。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比陆清刚才的颤抖更加猛烈,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冰冷的漩涡第一次出现了混乱的波纹,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苏苓”本人的痛苦神色,如同溺水者般挣扎着浮现。
“你……很痛……” 陆清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轻缓,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共享了那份被禁锢的痛苦。“他们……夺走了你的……记忆……你的……浣儿……”
“浣儿”两个字,如同最后的钥匙,猛地撬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啊——!!!”一声凄厉至极、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啸从苏苓喉中迸发!那不是忆噬者的疯狂嘶吼,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唤醒的极致痛苦与愤怒!
她抱住自己的头,疯狂地撕扯着头发,身体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原本精准优雅的动作变得混乱而无章,强大的力量在地窟中胡乱倾泻,击打在四周的岩壁和琉璃棺椁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不……不可能!”林清源脸上的从容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怒,“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唤醒她?!我已经彻底‘净化’了她!”
陆清脸色苍白如纸,鼻端渗出血丝,过度使用共鸣能力让他本就混乱的识海如同被风暴席卷。但他稳稳地站着,眼神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坚定。在这一刻,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记忆的“容器”,而是开始理解和引导这份力量。
他看到了,看到了林清源所谓的“净化”,根本不是救赎,而是比忆噬者的疯狂更加残忍的酷刑!那是以绝对的力量,强行抹除一个人的意识、情感、记忆,只留下空白的躯壳和可以被随意植入的指令!苏苓不是被治愈了,她是被……格式化了!而那个“枯荣指”的剧毒,恐怕也是林清源后期为了增强这具“兵器”的杀伤力而强行注入的!
“母亲!”苏浣泪如雨下,看着母亲在巨大的痛苦中挣扎,她想冲过去,却被卫衡死死拉住。
“别过去!她现在意识混乱,很危险!”卫衡低吼,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陆清,眼中充满了震惊。这个他一直视为“不稳定因素”的容器,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苏苓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眼神中的痛苦与那冰冷的空洞激烈交战,身体摇摇欲坠。她似乎想看向苏浣的方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清强忍着识海快要被撕裂的剧痛,向前踏出一步,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一道蕴含着安抚与理解的共鸣波纹,轻柔地送向那个濒临崩溃的灵魂:
“睡吧……”他轻声说,“你已经……很累了……”
仿佛是听到了这声安抚,苏苓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熄灭了。她不再嘶吼,不再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重新变得空洞,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挣扎从未发生。但她的身体,却微微转向了苏浣的方向,以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
禁锢的真相,在这一刻,血淋淋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林清源的“杰作”,并非完美的兵器,而是一个承受着无尽痛苦、连疯狂都被剥夺的……囚徒。
陆清身体一软,向后倒去,被及时赶到的谢辞一把扶住。他靠在谢辞怀中,大口喘息,额发被冷汗浸湿,但那双钴蓝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对自身力量的初步认知,以及随之而来的、沉重的责任感和坚定,正在破土而生。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谢辞羽翼下瑟瑟发抖的迷途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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